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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蒙和安提柯交换了各自的画纸，不仅如此，他还接过西蒙妮的画纸，给这两个笨蛋展示怎么用双手作画，得到了热烈的掌声和彩虹屁。 伯特利看了看自己画的简笔画，嗯，这是为了方便工匠印刻，没错。 像阿蒙那样画出分为十二个明暗交错、不均匀、不协调格子的钟表，还要等比例缩小，工匠是会累死的。 安提柯还在叽里呱啦地提要求，被阿蒙喊了闭嘴；西蒙妮则是完全没有要求，只知道哦哦好的，任阿蒙自由发挥。但阿蒙不愧是阿蒙，不知道祂的艺术细胞是从哪儿来的，最后结果让另外两个天使都很满意。 亚利斯塔在所有臣子都画完之后才搞定祂的披风，完全不在意现在已经打起来的伯特利和阿蒙，在“不许笑我画的门”以及“哈哈哈哈”声中，漫不经心仿佛刚刚才想起似的，也不介意有没有被听到，他说： “请记住，各位，你们是图铎帝国真正的骄傲。” 谁都没有忘记这句话。
第14章 世事总如暴雨无常。 越是靠近人群，越是成为群体中欢笑的一员，就越是如此。毕竟，所有人都有自己的立场和坚持。如果她恳求，如果她欺骗，如果她去寄生所有喜爱的生物，杀死所有反对者，是否能得到更好的结局呢？ 西蒙妮有时会想，也许祂不该如此克制，因为祂有足够的力量去获得自己想要的东西。祂需要付出的，只是从不曾在意的一些普通星球和其中的生命，代价不重。祂本可以不必选择舍弃部分，祂可以得到一切，只要去杀戮。 但是…… 斯蒂亚诺还在诉说自己的权衡，不，现在应该叫祂“工匠之神”了，西蒙妮平静地看着那扇门，没有推开。如果是之前，也许斯蒂亚诺会伤心，可是现在，工匠之神不会在乎这些。 西蒙妮觉得祂的说法很有道理，比起被隐匿贤者杀死，不如放手一搏，用疯狂作为代价拉上敌人去死。倘若侥幸成功，还能成为真神活下去，代价只是人性。 祂赌赢了，不仅没有在疯狂中死去，还保持了理智和清醒，这是多么幸运的事。 西蒙妮也为祂高兴，只是不想推开门见到祂，她还有很多事需要自己去想，这件事也是。 “你可以叫我的名字，等哪一天想念我的时候，就对着这块水晶呼唤我。无论在哪里，斯蒂亚诺，我都会过来的。” 西蒙妮将一块巴掌大小、内含红色丝缕的透明水晶交给一旁驻立的教职人员——她不在乎那是谁，只希望有一天斯蒂亚诺还能再笑着对她说：“早上好，西蒙妮。” 工匠之神不会这样做。 在她刚来到所罗门帝国的时候，曾经在自娱自乐间从山崖上跌下去，砸坏了半间草屋，她先是为自己的滑稽笑出声，然后才慌慌张张向坐在另外半边完好无损地板上，糟了无妄之灾的长发男人道歉，问他有没有事。 “我没事，但是我的书有事，怎么办？”那将美丽的眼睛藏在刘海下的人叹息道。 …… 该来的总会来，总不能把脚缩回去等查拉图的信使自己跑掉吧。西蒙妮在心里叹气，她也就今天踏出了图铎帝国的疆域，所罗门陛下一定要这么快来找她吗？她是很可疑，也没有费心思在伪装上。如果真能提着亚利斯塔的头回去，她和所罗门还有回旋的余地，一切都可以解释成她心细如发机敏过人。 但是现在，她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可疑。所罗门陛下派人找她回去是什么意思呢？要盘问她，杀死她，为这颗星球排除像她这样极度危险的因素吗？ 祂知道自己在杀死仇敌吞噬祂的一切后变得很危险、很麻烦，也就是旧日对付祂比较从容，但祂从来没像仇敌一样行动过，顶多有一点点吓人。 西蒙妮懒得想了，她恹恹地跟着信使进入所罗门帝国，乖乖进入为她准备的牢房。 嘛，陛下竟然亲自设下律令，我可真受重视。无形的束缚和空气中的压迫感在她一踏进去就扑过来，如果只是普通的耕种者序列二，是没办法和她一样胡思乱想，甚至还能轻松的坐在石凳上等待其他人到来的。 脚步声由远及近。 “好久不见，陛下。” 所罗门冷眼看她，没有回答。 祂看起来还和以前一样，西蒙妮想。这样的表情在祂第一次见到西蒙妮的时候就出现过，既防备又冷淡，让她差点怀疑混沌是不是没那么喜欢自己。但陛下只是能理智的排除多余的情绪，就像现在这样。 在排除混沌特性的影响外，祂肯定，从来没有喜欢过西蒙妮。这是理所当然的。 所以祂能用这样的眼睛看着她，看着本该在律令下被束缚成普通人，实际上却能视黑暗为无物，精确地抬头和祂打招呼的西蒙妮。 “‘黑皇帝’的复活仪式不属于‘西蒙妮’应该知道的东西，向我解释这件事。” 解释什么？黑皇帝所罗门难道会相信随便什么胡编乱造的东西吗？难道她随便找个借口祂就会把她放出来？ 西蒙妮在内心深深地叹了口气，不想让事情更加难看。她想，我可以寄生独自前来的所罗门，篡改祂的思想，继续隐蔽地等待混沌的出现，这并不难。如果我再大胆一点，还可以寄生更多的人，让一切像从前那样。或者干脆让本体降临，将这颗星球握在掌中，只要能拿回源质，连堕落母神都不会说什么，我本来就是最适合打破原初屏障的神。 ‘西蒙妮’站起来，她微笑着走向所罗门，墨绿的眼睛直直盯着铁栏杆外的黑皇帝，双手背在身后。 所罗门一步也没动，任由她走到牢门前伸出手试图触碰他。 他没有避开。 就好像喉咙里哽了块石头，西蒙妮将手缓缓地缩回去，叹息道：“没什么可解释的，从没有什么‘荒芜主母’西蒙妮。 “我是‘生命寄生虫’、‘行星吞噬者’、‘空间尽头’、‘一切的极点’。” 祂用竖瞳盯着所罗门，仿佛食肉的凶兽，空气中腥甜的气味充斥在这狭小的空间，明明被关在布满律令的牢房，祂也能温柔地笑着，用近乎诱惑的语气说道： “我很喜欢你，需不需要我帮你杀掉几个神？就算我只是‘行星吞噬者’的一个分身，杀掉两个、三个真神也很简单。来之前我就知道，你在为战争做准备对不对？既然都是要向背叛者复仇，不如由我来分担一些。你也清楚，就算加上真实造物主，也根本不可能击败所有的背叛者，最有可能死去的神就是你。 “但我不一样。我去杀死祂们，然后留下非凡特性，你可以选择合适的人成为新的神明，永远做黑皇帝，就当这是我泄露机密的歉意，怎么样？” 虽然强行杀掉两三个神，这具身体和祂自带的触手都会因负荷崩溃。但既然记忆能传回去，祂想，那就没什么区别，都是‘我们’，‘我们’还会活着。 “相当诱人的请求，我似乎不该拒绝，”所罗门终于笑了，是毫不在意的笑，“但不如换成其他的条件。 “比如——拿你的源质发誓，绝对不杀死这颗星球上的任何一位真神，绝不降临吞噬这颗星球。” “……哪怕祂们该对你的上一次死亡负责，你也不愿意相信我的诚意吗？”祂最后一次发问。 “我还不至于糊涂到借助外神的力量去杀死内部的同胞，至少我们的信念和立场是相同的。但是外神……你的权柄听起来相当危险。” 西蒙妮想叹气，但她今天已经叹了足够多的气。也许她应该告诉所罗门，从她杀死上一任“行星吞噬者”后，就再也没有一颗星球上的生命因寄生而死。她自己并不愿意遵循力量的本性，拒绝通过寄生其他种族、吞噬行星变强。她常年做堕落母神口中的“废物”，混沌之子失踪，被天尊追着跑遍整个宇宙的时候，也没有对无辜的星球下手。 但没这个必要，她确实是危险的外神，黑皇帝不应该相信她。 西蒙妮选择联系本体，拿源质向所罗门发誓，她确实充满歉意，为隐瞒、为泄密、为她从所罗门那里得到的虚假的爱。 所罗门静静地看着她，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最后他只是保持沉默，拉开了没有上锁的牢门。 …… 西蒙妮决定回去收拾东西，她现在住的房子里还有两件重要的物品：阿蒙送她的糖罐——糖已经吃完了，还有伯特利送她的一条星之虫。她记得斯蒂亚诺当年送过她一个玻璃箱，她一直没回原来的房子去拿，不知道还在不在，可以去找找，找不到就算了。 她没后悔过摊牌的行为，尽管那是一时冲动，还会导致她连图铎帝国都没办法再待下去。 她打算在所罗门将她的身份公布出去之前离开，溶解自己，回归本体，然后让本体再派其他触手群来地球。 不是不可以偷偷留在地球，但她累了，懒得装了。 “西蒙妮。”阿蒙站在树上，乌鸦黑黝黝的眼睛盯着她瞧。 “阿蒙，亚利斯塔在不在？我有事找祂。”西蒙妮低着头，有些垂头丧气地问。 得到了肯定的回答，西蒙妮就直奔皇宫而去，没管阿蒙飞去哪里。 亚利斯塔正摊开一张地图仔细端详，他疯得越来越厉害，也越来越渴望战争。 不仅如此，西蒙妮知道，所罗门帝国、拜朗帝国和特伦索斯特帝国都在为战争做准备，谁也不希望被打个猝不及防。 在到处都在备战的情况下，不管亚利斯塔同不同意，她都要离开，不然等所有人都知道她是外神，图铎帝国也会受牵连。 西蒙妮是不怕的，没有源质的神不可能伤害到行星吞噬者，但亚利斯塔清醒的日子越来越短了，图铎帝国的处境不能再艰难下去。 她向亚利斯塔提出辞行，在接受细细的打量后，亚利斯塔托着下巴，坐在他那张相当受阿蒙青睐的椅子上，点头同意了。 他甚至还笑着问西蒙妮，自己除了疯一点，有什么地方比不过所罗门，怎么她还要跑回去？ “不是这样，”西蒙妮不想现在就和亚利斯塔动手，决定含混过去，“我只是打算离开。亚利斯塔，你是个很不错的皇帝。在我走之前，你能不能送我一件礼物作为纪念？” 亚利斯塔拉开他那个什么都有的抽屉，说：“还真有，本来想过几天给你们，表彰你们为帝国做的贡献。” 他摊开的掌心里，是一枚印刻着既像饱满稻穗又像树叶脉络的金色勋章，这是阿蒙为西蒙妮画的代表她的符号。 亚利斯塔收起他略显轻浮的笑意，用郑重的姿态为她佩戴这枚闪闪发光的勋章，近乎庄严地宣布：“图铎帝国是你的荣誉，接受它，你也是图铎帝国的荣誉。” 说完这句话，他就坐回去继续看他的地图，任凭西蒙妮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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