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容妃那天哭着说他出言不逊,骂她是区区妃妾这件事,也许并非事实。 可是……容妃一直以来也是个谦卑恭顺的性子,否则自己也不会宠她这么多年。 “父皇,母后,儿臣已用完,这便先去尚书斋了。” 元平硝起身告退。 元帝摆摆手:“你前些日子受了苦,可以先歇息几日。” “谢父皇关心,但儿臣以为读书之事不可有一日懈怠,还是莫要旷缺为好。” “你这孩子……”江怀柔见他在皇帝面前也如此不懂变通,急得差点站起来,“平时都已经挑灯到半夜了,少读两日又不会怎样,你妹妹前些日子受了惊吓,如今身边无人照顾,你好歹也陪她几日吧。” “妹妹身子已无恙,有母后照顾,儿臣不担心。”元平硝老老实实道,并行礼退下了。 “这孩子向来害怕落下功课,性子是迂腐了些,陛下莫怪……” 江怀柔可谓是为这双儿女操碎了心,眼见大儿子如此不通人情世故,难怪会被容妃那贱人算计。 “无妨,身为朕的嫡子,本就该有三分不为旁人所动摇的心气。” 元帝不但没有恼,心中反而更肯定了某些想法。 正如净儿心中说的,这孩子一身正气,最是守规则之人,断不会行无礼之事。 容妃…… 下朝后,他摆驾去了存柳宫。 结果在路上遇到一个蹦蹦跳跳的小团子,一身粉衣在草丛里很是扎眼。 元帝抬手,止住了龙辇。 纪福德立刻会意,上前道:“可是六公主在此?” 那小粉团弹了弹,似乎想躲进草丛里,却又被锋利的草及里头的虫子吓得跳起来。 她回头看了看,嘴巴一下子张大,仿佛没见过皇帝出行是如此大的阵仗。 宽肩窄腰,哪怕是隔着厚重的龙袍也能感受到他孔武有力的身材,冠冕上垂下长长的十二旒,人也慵懒地斜靠在轿辇上。 前方两个太监举着黄罗伞,后头还跟着宫女太监和侍卫,长长一列,夸张至极。 小公主似乎看呆了。 真是个小丫头,傻傻的。 元帝叹了口气:“过来。” 小公主慢吞吞地走过去。 元帝握起她小小的手,将袖口卷上去,果然看见几道细小的血痕。 “被草割伤了都不知道?”男人皱了皱眉,“你身边的人呢,怎么没跟着?” 元净咧嘴一笑,先摇摇头,再摆摆手,意思是没关系,小伤罢了。 真是没心没肺的小家伙,还好没伤到脸。 元帝将她抱上来,并用自己的斗篷把她裹进去。 “风大,别着凉。” 小公主点点头,安静地趴在他怀里,只露出一双圆滚滚的眼睛。 纪福德之前已经见识过一次,这会子倒是没什么反应,但后头那些宫人们却是吃惊得很。 传言这位小公主因天生不能说话,是众皇子公主中最不受宠的一个,现在怎么突然关怀备至了,还让她坐自己的龙辇?还抱在怀里? 这天是什么时候变的?看来传言有虚啊。 小公主窝在元帝的怀里,暖洋洋的,很快便昏昏欲睡。 【嗯……慢点,再慢点……】 【好晃……睡得不舒服……】 元帝眉头一皱:“都不会走路吗,晃成这样,是想将朕和公主一并甩下来?” “陛下息怒!” 纪福德吓了一跳,连忙指挥抬轿的太监:“都走稳当些,但不要慢,要快且稳,懂?” “不,要慢些。”元帝道。 “啊?”纪福德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可是陛下,您不是要赶去容妃娘娘那里吗?” 男人抬起不耐烦的眼眸:“朕说走慢些,听不明白?” “明白明白!” 纪福德默默擦了把汗,心中不由为自己要伺候这喜怒无常的君王道了声哀。 他眼睛瞄到斗篷中那只蠕动的团子,似乎是已经睡着了。 原来是为了这个小公主啊,这也太宠了。 不过,小公主是皇后娘娘生的,陛下重视公主,就等于重视娘娘。 想到这,他突然就不埋怨了。 龙辇将半炷香的路硬是走上了小半个时辰,总算龟爬似的到了存柳宫。 轿辇落地,小家伙也很及时地“醒”了过来。 元净睁开眼,揉着泛着泪水的眼睛,软绵绵打了个小哈欠。 然后又闭上眼再次睡着了,怎么叫都不醒。 皇帝无法,只能将她抱下来,并及时地抬手制止住刚准备扯开嗓子通报的纪福德。 这丫头还迷糊着呢,冷不丁听见一通嚎叫,万一吓坏可怎么好。 纪公公也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 “没用的东西!” 元帝刚刚走到院中,便闻得一阵瓷器摔打之声,随后便是宫女的惨叫声。 “那老太婆都大半年留不住皇上了,怎么偏昨天就留下了,还甜言蜜语将那个死小子给放了出来?” 此声音狠毒尖锐,全然不似平时的娇柔温和。 “让你们想办法混进去,你们倒好,一个个全给撵了出来,要你们有什么用?” “好个老太婆,生了一双妖精儿女,尤其是那个小哑巴,也不知使了什么狐媚妖术,竟然哄得陛下一愣一愣的,还亲自给她喂食?连本宫的桐儿都没有这个待遇……” 元净被这骂骂咧咧之声给弄醒了彻底。 元帝正怒火上涌,胳膊突然被小小地拽了一下。 他低头一瞧,小家伙缩在自己怀里正瑟瑟发着抖,眼睛里没了平时的率真可爱。 “别怕。”元帝缓缓拍着她的背,轻声道,“朕一定会好好护着净儿。” 第9章 巧用心声治容妃 元净含着泪,轻轻地点了点头。 却在斗篷的底下,微微压下去唇角的笑意。 她早知道容妃在向皇后请安后会知道昨天发生的一切,以她的脾气,定会回到自己宫里大闹一场。 而元帝也习惯性在下朝后到处走走,然后再回去处理公务,他要去后宫的话多半也是趁这个时候去。 原本前朝上朝与后宫请安的时间是差不多的,但元帝心疼他的一众美人们,硬是把请安时间推迟一个时辰,不必早起。 后宫不像前朝事多,请安基本就是说话聊天讲八卦,没什么事就散了,哪怕是比上朝时间晚一个时辰,散会时却是差不多的时间。 所以,元净恰好出现在皇帝散步的必经之路上,恰好在途中睡着。 恰好睡得不大安稳。 如此便能拖延时机,等容妃从长平宫回到自己宫中,没准就能让皇帝充分看到容妃的嘴脸。 此事变动的点颇多,她原本已经做好了其他计划的准备,谁知事情竟出乎意料的顺利。 元帝不光看到了容妃的丑态,而且还是最恶毒,最崩人设,最让他为之讨厌的嘴脸。 “朕竟不知,爱妃对朕的皇后与嫡子嫡女有如此大的怨念。” 容妃正骂得起劲呢,听到这道冷冰冰的声音竟一时没反应过来。 几息之后,她的头艰难地动了动,然后慢慢转过来。 高大的身影就这么站在门外,明黄又威严的龙袍格外刺眼,长眉微拧,修长有力的臂弯里正抱着她恨之不及的小妖精。 最可恶的是,那小妖精眼睫上还挂着泪珠,看起来楚楚可怜。 “陛……陛下?”她腿一软,差点跪下来。 “怎么,爱妃见到朕不开心吗,为何满脸的惊恐?” 元帝慢悠悠在主位上坐了下来,好整以暇地望着明艳漂亮的女人。 “臣妾知罪!” 容妃总算回魂,立马跪下来,连带着屋内的奴婢嬷嬷们也跪了一片。 “陛下恕罪!” 元帝没理她们,只是把小公主放到膝上,侧身对纪福德道:“去取涂外伤的药膏来。” “是。” 容妃还跪在地上,低着头,却半天等不到对方让她起身。 平时明明她只需微微弯腰,这个男人就会着急心慌地让自己起来的。 难不成真是为了这个无用的小哑巴,要与自己生分了? 纪福德很快从后殿取了伤药出来,本来打算给元净抹上的,却被元帝接了过去,亲自给她涂抹着伤口。 尽管他有心放缓力道,这小公主却还是疼得“嘶”了一下,小脸也紧紧皱起。 啧,娇气。 他将力道放至最轻最缓,连自己都没察觉出自己是如此的有耐心。 容妃将拳头默默握了起来,膝盖也开始发疼。 这几道伤口涂了许久,久到她眼前泛着花,元帝才终于扫了她一眼。 “以下犯上,折辱皇后。”男人拿帕子擦了擦手指,然后轻轻点在梨花木桌上,“爱妃啊,你是仗着朕对你的宠爱,越发目中无人了?” 容妃跪得摇摇晃晃:“陛下,臣妾不是有心的,并非是对皇后娘娘不敬……” “你言语间指着皇后骂,还顺道侮辱了朕的一双儿女,如此也能算是无心?” 元帝猛然将茶杯甩在地上:“朕看你有心得很,这要换了旁人,哪有爱妃你骂得好啊?” “陛……陛下……” “朕疼爱自己的女儿,你便如此看不顺眼,口出恶言,还一口一个妖精!”男人阴鸷地笑了笑,“你莫非也在暗指朕也是妖孽?” 好家伙。 “臣妾没有,臣妾不敢!” 容妃哪见过他发这么大的火,吓得脸色全白:“臣妾不过是同下人们开玩笑,胡言乱语,并非是指皇后娘娘与公主,更不是指陛下。” 她方才并没有指名道姓,唯一的出路,便是要是往死里否认。 如此或许还能免了责罚。 但元净并不急,她好歹也是皇帝的心头肉,罚不罚的才不要紧,要紧的是皇帝得看到她的真面目。 “好一个玩笑,好一张伶牙俐齿,颠倒是非。”元帝冷笑,“你是觉得朕看起来像个傻子吗?” 容妃拨浪鼓似的摇头。 “你方才说,想安插人到净儿的身边去做宫女?” 男人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对上她本应妩媚多情的桃花眼。 “你想对朕的女儿做什么?” 不看僧面看佛面,元净好歹是堂堂嫡公主,针对她跟打皇帝的脸有什么区别。 何况以妃妾之身安插钉子,擅动监视后宫的行为,这本来就是元帝的大忌。 狗皇帝虽然纵情声色,但在敏感度和多疑方面还是十分及格的。 “臣妾……臣妾只是想……” 容妃抖得几乎说不话,都到了这时候,无论说什么都太苍白了。 她看了元净一眼。 对方脸上满是委屈和害怕,嘴角却微微勾起,甚至还挑衅地朝她作了个“活该”的口型。 【呀呀呀,容妃娘娘翻车了呢。】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啊,这回算是你自作自受了吧?】 容妃大惊,不明白为什么她脑海里面会有声音。 【净儿故意将父皇爹爹引来的,娘娘高兴吗?】 【但是父皇好像不怎么高兴呢,哈哈哈哈哈哈!】 此声音又稚气又张狂,像把钝刀一样来回切着她的伤口,弄得她又气又疼,却无可奈何。 什么?这竟然是小贱人安排的一场局? 好啊,好啊…… 【等容妃娘娘死了,我们就可以过上幸福太平的日子了,哇,想想就好激动,容妃娘娘快点去死吧。】 【到时候我要天天缠着父皇爹爹来我们长平宫,天天让他陪着母后和二哥哥,让存柳宫变成冷宫,让大皇兄和大皇姐受尽冷落,嘿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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