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辛西娅恐惧和焦虑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只犹豫了一秒,就发动了幻影移形。 她没有去隆巴顿家,而是出现在了戈德里克山谷。 天色已经全黑,伏地魔……就要来了…… 她该怎么办? 第一次遇到伏地魔,她还是个十岁的小姑娘,拼尽全力,也只能周旋拖延时间。 第二次,是和傲罗们一起突袭黑魔王的演讲。尽管他们杀掉了格雷伯克,又带走了格雷伯克身边的小狼人们,但半数的傲罗亦丧生于此。 理智告诉她,她应该回去,在安全的地方等待胜利的号角。 就算她什么都不管,今夜所有噩梦也都会暂停,詹姆斯和莉莉去世,而他们的儿子,整个故事的主角哈利会成长,在莉莉母爱的守护下拥有强大的力量,接过父母和长辈的责任,与他注定的对手决一死战。 如今更大的可能,是在她已经消灭了所有魂器的现在,伏地魔第一次的败亡,就是永恒的死去。 无论如何,许多本该逝去的生命,都能幸存下来。 她可以照顾哈利,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孩子;她可以避免西里斯被冤枉,不再忍受十多年牢狱之灾;她可以救下爱丽丝和弗兰克,让纳威父母双全地长大……这都很容易,简直是举手之劳…… 可是她却站在那里,说什么也挪不动脚。 那是莉莉和詹姆斯,是她的朋友。 十年的时光在瞬息间流过眼前,那么清晰,清晰地仿佛就发生在当下……红发绿眼的小姑娘,在厄里斯魔镜面前涨红了脸……乱糟糟黑头发的小男孩,拍着自己的小胸脯大包大揽,却又在比高的时候偷偷踮起脚尖……然后又变成如今那一双年轻夫妇,抱着他们心爱的小宝贝,旁若无人地向周围所有人批发狗粮…… 她们曾经在一起讨论功课,她们曾经坐在同一扇寝室窗边,交换无数话题。 他们曾经在一起学着变形,他们曾经躲在同一件隐形衣下,在学校里夜游。 她曾经坐在凤凰社总部,对照着所有通讯传来的位置和画面,规划路线,指挥他们进攻和躲避,并祈祷所有人能平平安安返回。 她还能做更多吗?她曾无数次问过自己,但不到最后一刻,连自己都不会确定答案。 做下决定的一瞬间,极致的恐惧化作一片自骨髓自灵魂里透出的寒冷自背后升起,让她全身每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夺路而逃,浑身止不住的战栗,双腿虚软几乎想要瘫倒。然而另一种莫名的激越悲壮的情感同样自心底涌出,将她的脚跟牢牢钉在地上。 辛西娅咬牙,极力无视心中翻腾反复的本能与情感,挥手将一个小小的物件缠在指尖。 那是血盟,是以血为引,永不背叛的誓约。却也因为使用了血,在魔法上建立起某种等同于血缘关系的联系。 她告诉莉莉,动用了这个魔法,她就能依托血缘纽带,接手哈利的抚养责任。因为她知道,如果说出真实目的,莉莉无论如何都不会接受。 淡淡的魔法光泽在辛西娅手中亮起,照亮她苍白如纸的脸,和凛冽到决绝的目光——以血为引,以命为屏,护我姐妹,平安无事。 在她死去的一刻,她想要保护的人就会拥有强大的防护,那些充满恶意的手,再也触碰不了她。 辛西娅微微冷笑,如果那样……她知道那个人一定会动手,知道那条咒语一定会被反弹回来……所有魂器都被她提前解决掉的伏地魔,再没有重新崛起的机会! 那道著名的闪电伤疤,也许会烙在母亲而非儿子的头上,「the boy who lived」也许会变成「the woman who lived」? 抱歉啊叉子,不是不想,可我实在没想出和你缔结血盟的借口……不过莉莉能活下来,你总不会怪我的吧? 随着胡思乱想,辛西娅终于压制住了心中的天人交战,看着墨蓝色闪耀着群星的天幕,思路从未有过的清晰。 这时耳边的通讯珠震动起来,卡洛琳的声音严厉而焦急:“你在哪?” “你知道的。”辛西娅道。 果然!卡洛琳深深吸了两口气,努力让自己及语气平静一点:“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知道的,我们所掌握的原著就剩这么一点,今夜,是最好的,也是最后的机会。我们努力了这么久,不会让他有机会再制造几个魂器。你放心,我绝不会让他活下来,绝对不会……” “你……谁TM是在愁这个?”卡洛琳在那边跳脚,破口大骂,气得用汉语直飚脏话,“蠢狮子真TM没叫错你!你TM哪里是狮子了?是蠢驴!蠢猪!不对!猪都没你蠢!你TM是不是只长了胆子没长脑子?逞英雄很了不起吗?耍帅很开心吗?你会送命的知不知道!” “我知道。”辛西娅深呼吸一下,微微合目,平定听到「死」字再度席卷全身的无法抑制的战栗,强笑道,“卡洛琳,这也许是我们最后一次谈话了,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你看,那个……或许不疼呢?或者,我就回家了呢……” “我呸!就你还想要好听的!做你的梦去!世上没有比你更傻X的穿越女了!”卡洛琳的声音终于哽咽了,“你这头猪!我TM非揍你一顿不可!你别想逃得掉!你要活着回来……活着回来!活着回来啊你个傻子!” “谢谢你,卡洛琳。他们是我的朋友,你也是。”辛西娅说完狠命一扬手,将断开联系的通讯和定位珠都抛了出去,落在草丛里,变成再也找不到的小玩意。 镜子那边,卡洛琳愣了一会,忽然失声痛哭。放弃一对本该死去的人,等待他们的死亡带来最终的胜利,这似乎是熟悉原著的她们能做的最好选择,可是辛西娅却宁愿直面伏地魔。因为他们不仅是书上那一对用生命保卫妻子和孩子的夫妇,而是活生生的,会中二会成长,有血有肉的朋友。 在动荡的魔法界生活十几年,她再也不是那个能够轻松论断自我牺牲傻不傻、死于夺命咒根本不痛苦的幼稚的小姑娘。每一个牺牲后面所包含的沉甸甸的生命。在真正见识过死亡之后,在经过痛苦、恐惧、焦虑、愧疚、自责之后,她还是明白了。 这一刻,她似乎从没如此真正融入了这个魔法世界,如此明白辛西娅的选择。 通讯器械扔掉,将身上常备的门钥匙毁掉,在周边设下麻瓜驱逐咒等等咒语,辛西娅再无后顾之忧,身形一动,化作花豹蹲在草丛里隐藏起来,斑斓的花纹在草丛里就是天然的伪装,善于夜间突袭的大猫身躯给了她良好的夜视,黑暗中的一切,都在瞬间清晰起来。 做最坏的准备,抱最好的希望。 几乎只有一会,空气忽地被撕开一个缺口,一个黑色的,带着强烈不详意味的影子出现在山谷之中。 花豹猛窜出去,两只前爪一下子搭在伏地魔肩膀上,张口咬向他的咽喉。伏地魔被这一扑差点倒下,气管被咬破,颈边鲜血高高溅起。但是他到底是久经战阵,牢牢抓住自己的魔杖,杖尖顶在花豹腹部,用无声咒发出那个致命魔法。 花豹张口撤爪,迅速逃窜,仗着远超人类的速度让那一道绿光落在身后,躲进屋宇和草丛之间消失不见。 非魔法伤害只要不是立刻致命,对于巫师都极易治疗。伏地魔简单治愈了自己的伤口,心中狂怒,阿尼玛格斯?谁也不希望身后留一个随时能发出一击的敌人,他决定先解决这个落单的对手。 然而,天色已然彻底黑下来,魔杖的光芒到底有限。身为夜行生物的花豹藏身在草丛中,一身斑斑点点的花纹就是最佳保护色,任他穷极目力,也寻不到对手的方向。 紫衫木魔杖照亮了极大的区域,然而一阵尖锐的声音骤然响起。在他分神的瞬间,花豹猛地从后跃出,四爪十八指锐利如钩,在他头顶后背上划开长长的口子,皮肉翻卷,鲜血狂涌而出。 很少有人知道,年少的汤姆里德尔差点死在德军对伦敦的大轰炸里,因此对空袭警报声很敏感。但辛西娅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发现了这一点,并且牢牢记在心里。 尖锐的声音传来,他宁愿生生挨花豹的尖牙利爪,也要先炸掉那个尖叫的玩意儿。 伏地魔不信任灵魂的力量,他只信任肉体和血脉。所以,损伤肉体,损失血液就一定能折损他的战斗力。 花豹的速度太快,在紫杉木魔杖调转,已经迅速跃开,再次消失在草丛里。可大猫是突袭的高手,却不耐久战,只扑袭几次,就开始气喘吁吁。辛西娅在草丛里一个打滚,变回人形。 不等伏地魔治疗好脖子、肩膀和后背狰狞可怖的致命伤口,她给自己使了个幻身咒,在心中默念「昏昏倒地」,无声咒闪过一道红光向伏地魔射出。 伏地魔敏捷闪过,一道绿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恶扑而来,准准击中辛西娅刚才停留的地方。 十年不间断的战斗训练,几年来生死一线让辛西娅深得游走战术的精髓,仗着天色昏暗又有幻身咒护身,一边发射咒语,不断幻影移形,不断变换位置,险险避开一道道绿光。 而伏地魔更是魔法战的高手,优越的天赋给了他常人望尘莫及的魔咒力量和射频,多年来的苦心钻研和不断战斗让他的魔法技巧臻于绝顶。也许邓布利多的强大是无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强,那么伏地魔却是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强大无可与抗。 这是辛西娅一直避免的正面魔法战。可到了这一刻,所有的恐惧都奇迹般地平息下来,她甚至想不到吐掉自己满口的血沫,任鲜血自口边丝丝滴落、凝结、干燥。她全神贯注闪避、腾跃、争取有利位置,发射一条条铁甲咒昏迷咒粉碎咒,将自己逼至极限。 如果卡洛琳能够围观这场战斗,一定会惊讶之极,原著中需要麦格、金斯莱和斯拉格霍恩三对一战斗的伏地魔,辛西娅竟然一力担之,短时间内完全不落下风! 辛西娅此刻却完全没有为自己喝彩的意识,她此刻脑中一片空白,对手的身形位置和法光已经塞满了她的脑海,手中魔杖如机械一般挥动,每一个咒语完全凭本能涌现。从一开始就在暗自训练的无声咒技能在这一刻发挥到了极点,忘却周围一切的全神灌注让她的咒语能量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强度,意念对语言的速度优势让她的咒语射频都提升到了前所未有的密度。强大如伏地魔,也完全抽不出空隙治疗自己身上几处极深的,血肉模糊的伤口。 可是,高强度高射频的魔法对战,同样意味着惊人的魔力损耗,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和疯狂的无声咒重重加深了精神上的疲倦感,头痛欲裂,眼看着对方的魔咒依旧保持原先的力量和射频,魔力行将耗尽全凭一口意气支撑的辛西娅清楚地知道,那一刻,就要来了。 在全身魔力消耗殆尽之前,辛西娅用铁甲咒弹飞了一道叫不出名字的黑魔法光华。随即再给自己套了个幻身咒,然后在咒语光芒和房屋草丛之间匍匐躲闪,企图再次积蓄点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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