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离去前,钟逐音装似无意侧首最后望一眼冠秋林,而手落在空荡的腰间,下意识微微蹙眉,又舒展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 新人物:金卮,字灵樽,雅号采薇君 —— 句子出处: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 ——唐·慧能《菩提偈》 第3章 三两银子 金銮殿上,群臣屹立。 大臣们正在为重农一事,向上进谏,各抒己见。 天光大照殿外层层石阶,殿内,李汀山几步上前,垂首望地不视圣颜,以笏遮目,眉目锋沉,清疏隽仙,言:“禀圣上,微臣有一人可荐以去襄浠山任官。” 帝王高坐明堂,微微一笑:“爱卿欲荐何人?” “回禀圣上,乃国子监司业陆南岐。” 她颔首,笑道:“请陆爱卿上前,让朕好生瞧一瞧。” 钟逐音立在众多大臣当中,她离陆南岐不远,所处位置恰好看陆南岐缓步上前。 她对陆南岐了解不深,只知她人一向身体羸弱,是幼时雪夜落水所致,家境寒微,未能及时用药理养身。 但即便陆南岐身躯孱瘦而清癯,此时钟逐音瞧着她,也觉她犹似落落高劲、亭亭孤绝的青松,非能催也。听闻陆南岐自小便是个实打实的病秧子,如今算算时日在药罐子里泡了二十几年了。 陆南岐脸上虽稍欠血色,然一举一姿,却难见病态,只觉她眉目凛然,眼神有如出鞘寒光的剑,抬眸间杀人于无形,不畏不惧: “微臣愿自请去襄浠之地,治理山水,令百姓安康,不负众人所望。” * 帝王颔首允诺,后续百官商议,金卮亦自请去一地为官,金氏一族乃皇家远支宗室。 山覆青,水鉴明,逢春便新木。 城东横街。 裴怜真来到一家酒楼——苍云落照。 裴怜真是一位大理寺卿,平日多审理犯人,不徇私迎合权贵,持正不阿,面色冷峻。许是久待狱中染了些煞气,与友人相处时,即使不想冷面,眉目间也有股浅淡的戾气。 以上来自好友钟逐音对她的点评。 酒楼共五层,顶檐为鎏金琉璃瓦所装,漆红木作梁,小窗雕花勾勒习风,玉帘下垂,先踏石阶微入,再步步上蜿蜒木阶入其内,觥筹交错,青瓷满架,墨画冷屏摆置角落,雅意尽显。 酒楼两侧种有槐柳殷殷,一树绿丝绦,官道上百姓络绎不绝,皆兴致浓厚。 苍云落照的四楼与五楼乃厢房,供行客劳累住宿,三楼是拍卖场,二楼是进食之地,一楼是听书喝茶的雅处。 裴怜真入其内,随之看到了酒楼掌柜沈绥渝。 沈绥渝一只手撑在古柜台上,另一只手慢慢摇着雀扇,鸦睫轻垂,鬓上珠簪灼灼其华,以琈之玉。她细致查验着账单,柜台边角插着一刀刃,刀骨映灯,异濡明锐,而与平常不同的是,这次刀身上还挂着副玉佩。 裴怜真的目光轻轻掠过玉佩,并未多问。 这刀刃乃苍云落照的镇店之宝,传闻沈绥渝自别处而来,因一些缘故而离家出走,一人一马一刀刃便闯来了汴京,不过几月便凭自身开了一家酒楼,如今是第七年。 见了裴怜真,她起身,遂热切地对裴怜真的到来表示欢迎,请裴怜真上了三楼。 【作者有话要说】 重点来啦!!!陆南岐不会一直病弱的!!! —— 新人物: 陆南岐,官职:国子监司正 裴怜真,官职:大理寺卿 沈绥渝,身份:酒馆掌柜 第4章 四两银子 终于到了司空馥生日宴的这天。 钟逐音简单准备一番后出门,就发现梅府的马车早已停在府邸前的空地处。 她让丹鸾随她上车。 风里残留着今早未消融的晨露,大道上仍灰蒙蒙的宛如编织了一层纱。不过今日的街道倒不是很安静,毕竟司空馥宴请的客人不少,这宴席又是要忙活一天,很多人一大早就开始准备。 梅胧捻起兰案瓷盘中的透花糍给钟逐音投喂了一个,随即笑眯眯地说:“穿云媎媎,好吃吧,这是我今日一大早亲自做的。” 这语气跟邀功似的。 钟逐音屈指弹她的额头,忍俊不禁:“我们家梅胧可真是心灵手巧、举世无双、学富五车、出类拔萃……” “停!”梅胧气鼓鼓地叫停了钟逐音,知道如果不让绕开这个话题,钟逐音怕是能说上一天,因此她转而问起了孟阿皎的近况。 钟逐音指腹滑过落袖纹理,仰躺在软榻上,微微抬颚:“在我府上做事,你就放大心吧。” * 说起孟阿皎。 还得追溯到钟逐音三年前偶然一次去梅府,拜见梅府家妵的那天。 钟逐音和梅胧自小就是玩伴,只不过她比梅胧大个三岁。钟府与梅府又隔得十分近,她那日下了早朝就去直接去了梅府。 她在大堂里看见了乖巧立在一旁、眉目稍稍低垂的孟阿皎。 她从梅胧那里得知孟阿皎卖身到梅府,是因为高惠三年那场来势汹汹的饥荒所致,那年孟阿皎九岁时,成为了食不饱腹的流民。听梅府仆隶言,孟阿皎似乎从前也是个官家少妵,这一点后来孟阿皎坦白了,乃子虚乌有之事,是她为了能被卖到个好人家家中而编造出来的,也不怕人查,终归不是所有人都有那份耐力去一一仔细核实。 孟阿皎凭着嘴甜甘言,深受梅胧喜爱。 见钟逐音视线望过来,孟阿皎抬眸,钟逐音撞进她那一双如月下清潭的眼底。 “钟大人。”她微微弯了唇瓣,眨了眨眼睛,笑道。 窗外的画眉鸟在吟唱,清脆悠扬的声音生动非常,流翠的枝头弹奏出琵琶曲儿,三分清朗。 钟逐音轻摇白纸扇,笑愈深,颔首:“阿皎姑娘。” 她看出这丫头是个心思灵活的,最重要地,她不喜欢看一位聪明人伏低做小、卖乖弄俏,白白浪费几年。 后面梅胧认真地询问孟阿皎的意见,确定孟阿皎是出自内心愿意跟着钟逐音做事后,才依依不舍地与孟阿皎道别,并且嘱咐钟逐音不要亏待了孟阿皎。 * 在去钟府的路上,孟阿皎最后去了一趟寺庙,僧磬连连入耳,她未抹唇脂,镶珠绛玉之粧奁弃置暗处,一路过尘世纷繁,素雅一身而铮铮脊背挺立,心无杂念,软掌轻合。 她闭眼,默道:“凡女孟阿皎别无她求,只愿天下女子再不用受此等苦楚,以至流离。” 随将三炷香一一插上香炉。 * 司空府小嬴台。 谢云鬟随谢家嫡子谢昭意来到了司空府。 谢云鬟的母亲是谢尚书府上的大管家,谢尚书念在她安排府邸大小事务多年,且一直细心照料着家妵,便为她的女儿赐姓为“谢”。 进入府邸后,谢昭意便说不用她跟着,她可自行去府内一逛,但莫要惹出事故。她听后大喜,几声“多谢少妵”过后,她就火急火燎地去寻了文绀珠。 * 她与文绀珠并未待在人多之处,只是寻了一处寂静地——司空府中少有的破落高阁待着。 文绀珠也不知从哪处折来了几珠狗尾巴草,总之等她注意到时,文绀珠已经嘴里衔着根,手里还拿它编着玩意。 文绀珠曾是谢家的短工,现在自己开了一家“文荷花木匠铺子”,她原先叫文荷花,如今这名是谢云鬟帮她想的,文绀珠很喜欢,但为什么铺子名的前缀是文荷花呢? 对此,文绀珠的解释是她觉得这样听起来实在些、拙朴些、安心些,让人一看就想来她的铺子,“绀珠”两字太过文雅,像是某个富贵人家的少姥开的,不蛮靠谱。 谢云鬟:???哪个富贵人家铺子名会这么……实在?文绀珠木匠铺? * 文绀珠一只脚的靴底踩在布满灰尘的石长凳上,另一只脚踩在地上,浑然不在意坐姿如何不斯文,将心思全然放在手中的几根狗尾巴草上。 谢云鬟也不管她,只凭栏眺望。 忽而,她远远望见,平羌亭旁有位女子眉目倨傲,一身衣着凛冽洒情,玄墨色内衫绣金带缀边,外袍乃绛红色并添以金凤腾云,手腕上约乎戴着墨绿腾蛇玉镯,春醒芳华。 谢云鬟稍稍愣住了,她用手肘碰了碰身旁的文绀珠,惊叹道:“那位大人气度好生不凡。” 文绀珠轻轻瞥一眼: “那位便是我时常与你说的钟逐音钟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5章 五两银子 司空馥在收礼一事上倒未太过大张旗鼓,只是叫众人私下送过去厢房,让萱堂细致记下送者的名字与所奉的伴手礼。 梅胧看着丹鸾双手捧着一物品,步伐稳健,慢慢踏入厢房。 她好奇地问道:“穿云媎媎,你送的是什么?” “上等虎皮。”钟逐音回答。 心中默道:是裴怜真替她在苍云落照拍卖回来的。 * 西邑亭。 钟逐音刚要靠近,便先一步从亭中人的对话里听见了自己的名讳,她挑眉止步,随即拉着梅胧施施然撩袍坐在了隐蔽在花簇后的石凳上,跟梅胧相视一笑。 梅胧凑近她的耳畔,悄声道:“我倒要看看她们要说什么,要是说些颠倒黑白的,我定要冲出去叫她们好看。” 说罢,梅胧握了握充满力量的拳头。 钟逐音含笑:“好。” * “方才那钟逐音已经派她那虜仆去送了礼了,你还不去?要再拖些时候,你怕是得成最后一位了。”高挑女子的手掌不轻不重地拍了几下邵鸷的肩膀,无奈摇摇头,喟叹几声,添言:“那事都过去几载了,不过小事一桩,你何必一直耿耿于怀,对钟逐音避之如虎呢?” 邵鸷气极,将她的手佛开,愤懑:“小事一桩?那可是天大的事,邵宗颐那家伙可真的是丢尽了我邵家的脸面。” 这件事说起来也简单。 钟家与邵家的家势相当,关于傢取之事,前几年流传的风气是哪方势弱便哪方傢。在一次偶然之下,邵宗颐对钟逐音一见钟情,决心要傢给钟逐音,在没和家里人商量的情况下,就自己带着傢壮到了钟府门口,求着对方取他,毫无疑问地,被拒绝了,钟逐音都没亲自来见他,只让下人传话。 搞笑,钟逐音压根就没成家的打算。 至此之后,钟逐音与邵鸷原本仅有的一点点头之交的情分也是彻底没了。 邵鸷对钟逐音的印象不差,虽然钟逐音此人平日里处世为人颇为傲慢狂妄,然少有高名,誉满汴京,善骑射,晓诗赋,首辅大人曾当众称赞她是位治国理政之才。 邵鸷第一次见到她,便是她手中拿着箭弩,用左手慢慢擦拭着弓身,面目英朗,唇边勾起一抹像是忍不住而漾开的笑弧,侃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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