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背后的缘由…… 又不是人人都有壬水蟠桃,世间桃树大多不过凡种,为何仍那么多人选择栽种? 又不是只有壬水蟠桃一种宝树,洪荒整整十大先天灵根,为何竟独独桃树有此等待遇? 又不是彼此接壤相连,远隔重洋风物各不相同的四大部洲上,为何竟都偏偏存在着桃树? 又不是洪荒天材地宝不够多,明明有更锐利坚硬的矿石做材,为何天南地北毫无联系的各派竟不约而同均以桃木剑为辟邪法宝? 以及……二十年前自己饮下杨天佑心头血后,分明对天庭的一切都逐渐心存抵触,又为何丝毫没因蟠桃园之故心怀芥蒂,反而在下人请示如何布置后院之时,仍旧下意识选择了种桃树? 眸中疑色愈发深重,云华双眉紧蹙:“这是为什么?!” “这蟠桃,究竟还有什么不同?!” 抬手拿起树心,她左看右看上看下看,又放出神识去感受,可试探摸索许久,能感受到的,唯有鼻翼间那清新自然的桃子果香。 “不必猜了,就是这桃香。” 王母扯扯嘴角,却如何也笑不出来。近万年来时时保持着冷静雍容的面容,终是泄露出一丝惆怅哀婉。 在云华震惊担忧的目光中,她叹道:“这才是壬水蟠桃、不,是桃神一族,最强大神秘的先天神通。” “比起什么延年益寿、霞举飞升……以桃香助修行者,哪怕是圣人那般的修行者,神思清明不受邪魔所扰,才是她们对洪荒最伟大的贡献!” “也是祂会允她们开遍三界,自上古以来延绵不绝的道理。” 缓缓走上前,王母轻轻抚摸过已显露灰败之色的树干,手掌温柔贴在上面,为其输送着可促进疗愈剖心之创的玉色法力。 背对着云华,她抬头看向依旧高大到能将她护持在树冠下的桃树,唇角微勾,低垂杏眼中流露出浓郁的思恋与感念之情:“你这二十年能勉强保持清醒,不至于真对天庭倒戈相向,或许还要多谢你那一园桃树。” “虽是凡种,但听舒娘上香时说,你种了满满一院子,又时常在其间赏花。想来日积月累,也是有些裨益的。” “如果真有邪魔外道要乱你心智……”王母将头贴上树干,宛如依靠在了母亲怀中一般,露出自豪又缅怀的笑容,“你手中这棵树心,取自如今三界最强大的壬水蟠桃树,庇佑神魂、驱除心魔之能无可媲美。” “有它在,你一定会安然无恙,我与你哥哥也就能放心了。” 云华不明白姐姐为何竟会对一棵桃树做出这等小女儿情态,但王母那一句“三界最强大”她听了进去。 当即,她顾不上思考其祂,只焦急推辞:“不可!既然这是三界最好的,合该你和哥哥拿着!” “我出了事没什么,可你们的一言一行都关乎苍生存亡,怎能没有最坚固的防护?!” 边坚决推辞,边疾步上前,她就要将树心归还给王母。 王母却摇了摇头,也不看云华,垂眸低低一笑,语气中竟透着几分小孩子般顽皮的自得:“我和你哥哥自然早有更好的!” “我们比你早诞生神识太多年,经历的劫难多,但邂逅的机缘更不少。寻常邪魔,还害不了我们。” 说罢,不等云华再劝,她就向二人来路一指:“你哥哥和祂应当已商议完了,你回瑶池吧。” “假使祂应允,那你的疑惑,想来尽皆能够解答。” “可与此同时,你将要背负的,也就更多了。” 侧眸定定注视着自己这个才诞生了不到万年,还没经历过什么真正的天地浩劫,眉眼间尽是澄澈稚嫩的妹妹,王母心中微沉,语气更加和婉:“你还小,若是不想面对,也没人会责怪你什么。” “倘若不想知道,就回斗牛宫吧。治好伤,就还只需统理两星……” “我去瑶池!”斩钉截铁地打断姐姐的话,云华双唇紧抿,坚定不移地与其对视。 “娘娘,云华已经不小了,身为天庭之神,受二圣倚重,享苍生信仰,我有背负一切的决心,更有面对一切的责任。” 语气郑重,神情严肃,目光坚毅…… 恍惚凝视着云华,王母心知,这一刻对自己慷慨陈词的,不是她的妹妹,而是天庭斗牛宫侍长。 既欣慰又心酸,她强压下心底酸涩,挥挥手,示意云华自去。 云华向她抱拳拱手,弯腰施了一礼,随后转身大步离开。 白衣神女行过缤纷落英,步伐坚定稳健,身姿挺拔如枪,背影决然无畏。 当云华身影消失在小路尽头后,王母垂下眸子,神情哀戚。 半晌后,她沉默着站直身子,双手均覆上树干。 静谧无声的蟠桃园中,精纯玄妙的玉色法力,被源源不断输送进了桃木之中。 …… 云华怀揣着种种猜测,肃容赶回了瑶池。 然而玉帝见了她,先是打量了一番她头顶被化作木簪的蟠桃树心,在她心急如焚就要张口之时,忽而又出声问她:“这些话,除了和我与你姐姐说,你还同谁提起过?” 其实玉帝问这一句,只是出于近万年来养成的谨慎心性,故而随口一问罢了。 兹事体大,对于云华这个性情沉稳的妹妹,他是相信她不会掉以轻心,将此事轻易传出去的。 可出乎他意料的是,云华闻言,竟微微一愣,而后吐出了一个叫他意想不到的名字:“我和……嫦娥说过。” 虽然看到哥哥、姐姐对于自己猜测的态度之后,云华已然隐隐有所预感,知晓这背后隐情或许不好将嫦娥牵扯进来。 但既然她已经与嫦娥说了,又兹事体大,到底还是得让哥哥乃至天道心中有数。 而玉帝闻言,登时就眉头竖起,厉色质问:“嫦娥?!你怎能和她说?!说了多少?!” “说了全部……”云华也没想到哥哥竟会如此反应剧烈,生怕自己的坦诚会牵连嫦娥,当即解释道,“她是可以信任的。” “可以信任什么?!”玉帝对此却是嗤之以鼻,“以她的修为,怕是神魂之中所有记忆被人扫视一圈都未必能发觉……你指望她能守住什么秘密?!” 乍然得知此事已然被泄露出去的消息,他本欲对云华将上古秘事和盘托出的念头全然打消,挥手就要赶人:“你既守不住秘密,就不要再掺和进此事了。” 见云华不服气,他厉声道:“邪魔极善窥探操纵心神,你知道的越少,对三界才越好!” “至于嫦娥,她知道的,未免太多了……” 手指有一下无一下敲着案几,他双眼微眯,若有所思:“当初天庭得知你和姓杨的那事时,她也是很快就知道,在朕下旨之前赶到了灵霄宝殿。” “说起来,她以前也是温婉寡言的性子。可从那天起,她又是强势逼人又是能言善辩……竟好似也性情大变了一般!” “说不得,她早已中了邪魔外道的诡计!” “又或者,她就是邪魔外道本身,处心积虑接近你几千年,终于对你下了手!” 指尖重重扣在案几上,清脆敲击声回荡在空旷大殿上,玉帝眸中骤然迸发杀意—— “不,嫦娥忠心耿耿,绝不会是邪魔外道!” 察觉到哥哥心中杀机,云华悚然一惊,也不知他是怎么忽然怀疑上嫦娥的,生怕自己害得她魂飞魄散,连忙说情:“我本欲暗中追查此事,是她听说了后,力劝我一定要请示你们。” “如果她是邪魔外道,又怎么敢这么做呢?” 见哥哥脸上杀机不退,她慌张地想了想,双眼一亮:“嫦娥也不是性情大变!” “她从前就是强势逼人、能言善辩,我们以前玩耍时,她都是这样的!” “只是你与她素无交往,又是堂堂天庭至尊,她法力低微又没神职,怎么敢不在你面前低调行事?” 说着,她还手忙脚乱取出一堆从前下凡征战时与嫦娥通过的书信,指着数张仙锦强调:“你看这里、这里还有这里!” “她一向言辞犀利又能言善辩,绝不是忽然变了的。何况一个人就算是性情大变,那也不至于能力也有突飞猛进的增长吧?能言善辩可不是性格,而是能力,若无多年日积月累,她哪有可能舌战群雄?” 心急如焚给哥哥解释一通,云华真是深恨自己方才坦言说出嫦娥之事,却又没有能言善辩为她开脱的能力! 不过她说了这么多,其实已经很能够证明嫦娥的清白了。 审视目光细细扫过云华拿出的所有仙锦,一字不漏再三检查完后,玉帝眉头舒缓几分,眼中杀意暂时隐了下去:“既然如此,就暂且留她一条命。” 这些年以来,从揭露慈航偷用幽冥界之物,到天庭公务员考试制度,再到云华仙凡恋一案,嫦娥这个能文能武还常得赐功德金光的手下,他用着还算顺手。 尽管还不至于像待太白金星一样倚重她,但若是就此舍弃,未免叫人遗憾。 略略沉吟片刻,玉帝眸色深沉:“她不是领了量劫期间巡游凡间的神职么?” “那就先看看,这次量劫,她会有什么表现吧。” 敲定了审判嫦娥的日子,在云华仍旧凝重担忧的目光中,他勾起唇角,笑意淡漠。 …… 凡间,浑然不知自己忽然就被怀疑成了邪魔外道的嫦娥,在传音与杨舒作别之后,就一路向南,慢悠悠飞向了南瞻部洲她和牧建起的神庙。 虽然比起从前一修炼就闭关个几十年的日子,这次离开时间过得不算久,可又是四处寻杨家人,又是上天勾心斗角了几个月,又是被云华的阴谋论猜测劈下一个惊天雷,又是帮无家可归的杨家人妥善安置…… 前世摸鱼了万年的咸鱼选手·嫦娥是真的很累啊! 这么大运动量还几个月007无休的高强度工作,试问谁能受得了?! 但凡她不是个神仙,怕都得当场猝死! 望着逐渐能看到飞檐的神庙,她整个人挂在被捏成了枕头形状的月光上,生无可恋。 ——求求了,家人们,真的不要再来活儿了。 趁着封神量劫开始前,让我好好休息会儿吧! 谁懂啊,对于长年居家不接触社会的社恐来说,这几个月的勾心斗角、唇枪舌战,已经耗尽了她未来千年再和生灵交流的欲望了! 想自闭,勿打扰! 怀揣着终于能摆脱和外面认识的、不认识的生灵共处的折磨,心心念念着自己寝室中那张舒适温暖的大床,嫦娥头靠在月光一侧,满怀期待地打算飞入庙就一头扎进被窝里! 就算小灵詝又故意调皮捣蛋想惹怒她,她也绝不会理的!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早有一批人——不,是狐仙,在天庭结束对云华等人的雷罚不久后,就集体驻守进了神庙之中,只为给她带来一条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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