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城民正看热闹呢,遇到摘星楼弟子出来,更是热切了。 这是……摘星楼和青云门抢弟子了?! 好活儿,好活儿啊。 如果是平常,祝无邀被人无缘无故地叫师妹,她大概会说:不如看清楚点儿,说不定我是个眉清目秀、文武双全、心怀锦绣、前程可期的无辜路人呢? 但现在不同。 眼前这人不仅是正经摘星楼弟子,好像还眼神不行,想看清那青云门一行人都要凑得如此近。 真是……正好解围。 那书生模样的青年行了个拱手礼,问道:“在下沈安之,几位道友,可是我家师妹冒犯了各位,还请海涵、海涵。” 说着,他在云卿几人面前连连作揖,看起来好脾气得很。 然而,云卿却不敢轻视对方。 眼前之人气息内敛,周身却隐隐可见白华韵动,只能说明境界高于自己。 此刻却在给自己赔礼道歉。 云卿只能连道不敢,他正要解释什么,却见祝无邀已经收拾好了零散物品,拽住沈安之的袖子,抢先道: “各位青云门道友,信物已经被家师收走,我在此给人算卦,就是为了寻师兄下落。 “如今人已找到,我有些急事要告知师兄,先行一步!” 沈安之在祝无邀靠近的瞬间,眼睛里就闪过了一丝诧异。 他刚想开口说什么,又被祝无邀拽走,竟也闭口不言了。 直到僻静无人处,沈安之被放开袖子后,他才连连拱手道歉: “这位姑娘,实在是多有冒犯,我眼神不好,方才认错了人。” 祝无邀更是不好意思。 “是我急需解围,冒然领了摘星楼弟子的名号,才让仙长误会。” “能帮到姑娘,是我之幸事,可也实在不该在没认清人的情况下如此冒失,是我的过错,我的过错。” “没有没有,仙长哪里的话,我上来就拽住了仙长的衣袖,我是冒犯了。” “不会不会,是我的过错……” “仙长多虑了,此事正好助我解围……” “不……” …… 来回了几回合,祝无邀觉得在无人的小巷子里、两人互相作揖道歉,这场面实在有些不对劲,她当机立断道: “那好吧,就当是我们都有错。” “不……啊?哦,对。”沈安之连连点头,犹豫了下,又问道: “不知姑娘为何要冒充摘星楼弟子,可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被欺负了?” 来了!祝无邀定了下心神,故意面带无奈道: “我因出手助人,无意间得到了一个假的摘星楼信物,怕怀璧其罪,只好假装正在接受摘星楼的弟子考核,来威慑宵小、保全性命。 “实在是无奈之举,还请摘星楼见谅。” 虽然眼前的沈安之看起来脾气很好,但祝无邀依然不敢随意轻视。 她说得每一句都是真的,只是将「故意为之」变成了「无奈之下」。 谁知,沈安之听完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双眸似乎掀起了蒙在上面的迷雾,清明的目光如有实质,似乎要看穿她的灵魂。 祝无邀如芒在背。 她知道眼前的人应当是良善的,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算不上过分。 却忍不住去想,若沈安之真的生气翻脸了,自己身为一介凡人,又能做些什么,这种只能等待宣判的无力感,让祝无邀越想越生气,如果她是个刺猬,此时全身的刺都应该炸了起来。 连带着整个世界,都不甚美好了。 “你好像说谎了。” 祝无邀低着头,心跳似乎漏了一拍。 “但是没有关系。 “你未曾做过坏事,作为赔礼,不如我请姑娘吃饭吧。” 祝无邀松了口气,说道:“好啊。” 世界暂时还是美好的,只是刚刚那一瞬间的惊慌,还是萦绕不去。 待坐在饭馆里后,祝无邀介绍完自己,沈安之才迟疑着开口问道: “祝姑娘,是我有哪里做得不对吗,感觉你好像心情不好?” 祝无邀拿筷子的手微微一顿,随即若无其事般说道: “我说谎被拆穿了,有些羞恼。” 不仅是因为眼前之人心思坦荡、性情平和,衬得她小人之心。 还因为,这是祝无邀第一次和修仙之人相处,即使沈安之足够温和、看不到半点攻击性,这种只能仰仗他人品行的感觉,依然让她本能地升起紧迫感和防御心。 直到现在,都心有余悸。 除非踏入仙路,否则忧虑难消。 沈安之把菜单举到眼前,点了几道菜,等到小二离开后,他才解释道: “是我的错,我的错。 “我本想替你看看与摘星楼缘分如何,却发现因果线奇怪得很,仿佛倒接上去的。” 说着,沈安之埋怨起了自己:“师父和我说过了不要乱看,我总是记不住,这次回去,又该被数落了。 “不过我只算了你和摘星楼的缘分,其他的可没看。” 祝无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这倒是与事实相符。 她先是假称自己和摘星楼有关系,结果居然真得有了关联。 可不就是倒接上去的。 想到这里,她又紧张起来,沈安之这意思,岂不是说她本来和摘星楼没有缘分的? 菜已经上桌,祝无邀自从穿越过来后,还未曾吃过这样好的饭菜,心情瞬间好了几分。 她夹了块儿羊肉,又往嘴里扒了几口米饭,吃得大为感动。 “这样的缘分,算是缘分吗?” 沈安之吃得少,似乎每道菜都只是尝一尝而已,他点点头道: “当然算啊,如果只有天定、不能人为,那岂不是躺着等死了?” 除了这些,他还有些话没有说出口,如今祝无邀和摘星楼之间,已然缘分匪浅。 尤其在他看向因果线的瞬间,沈安之眼睁睁瞧着那缘分又多了几重。 他还从未见过这种怪异的情况,因此不敢妄言。 也正因此,沈安之才主动开口邀请祝无邀吃饭,又说了这些本不该言的事情,想看看是怎么回事。 祝无邀不知道这些,她只是觉得心中安定了些。 在小巷里,当沈安之看向她时,那份始终潜藏在心中的不安与警惕,再无法忽视。 还好看穿她谎言的人,是这位沈安之。 那句「没有关系」,让她瞬间偃旗息鼓。
第9章 三钱四文 交谈中,祝无邀打探了下沈安之此番出山的目的,本以为是在物色新一批摘星楼弟子,谁知只是惯常巡视。 也不知道这摘星楼是不是没人了。 居然让沈安之下山。 这不是上赶着送出来被人骗? 祝无邀往嘴里送了一筷子菜,又觉得自己是在咸吃萝卜淡操心,身为一介凡人,居然去担忧修仙者的安全。 她还不如担忧一下借来的桌子板凳,会不会被人搬走呢。 “沈仙长……” “祝姑娘直呼我名就好。”沈安之似乎对「仙长」二字极为不适应。 祝无邀没再坚持,从善如流道:“沈兄,不知你要怎么寻找师妹?” 听到这个问题,沈安之眉目间也蒙上了层忧虑。 “是啊……怎么找呢?” 祝无邀听到这里有些奇怪,修仙之人难道不该有些传音符之类的东西吗,怎么还会在小小一个北玄城里不见呢? 听到祝无邀的疑问,沈安之更加忧郁了。 “祝姑娘不知,师妹她生性自由,不喜拘束,下了山后主动藏匿了行踪,让我一番苦找。” 这翻译过来就是——我家师妹不知去哪儿浪了。 如此说来……祝无邀看了眼沈安之道: “沈兄,既然你找不到她,不如让她主动来找你? “我今日借用了摘星楼的名号,再加上这么一闹,估计会北玄城里不少人知道。 “你的师妹如果听到后,一定耐不住好奇,想来一探究竟。” 沈安之眼睛一亮,紧接着又有些无奈地说道: “此法甚好,可……如果师妹明明看到了我,却不上前相认,又该如何是好?” 祝无邀也有些无奈了。 沈兄的师妹,怎地听起来如此叛逆? 她稍一沉吟道:“沈兄,你急着寻找师妹,可是担忧她的安全?” “正是如此。” “那不如明天沈兄也来露个脸,若她遇到了麻烦,至少能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沈安之长叹一声,无奈道: “也只能如此了,明日还要麻烦祝姑娘。” 祝无邀连连挥手道「好说」。 ———— 第二天一早。 祝无邀再次出摊,经过了昨天那顿折腾,「无言道长」的名号更是响亮。 不仅留在原地的桌椅没人来偷,更是有人一大早就过来守着,想求得一卦。 她虽然爱银子,却也不敢瞎指点。 只挑寥寥几个能看出来点儿性格的编几句,要得钱也不多,除了客栈饭钱住宿费外,能赚个十几文。 期间,沈安之坐在一旁,含笑看着来算卦的人,温和的很。 祝无邀十分怀疑他根本看不清人。 倒也有趣。 因为看不清粗布还是绫罗,辨不清奸滑亦或正直,沈安之一视同仁。 他从不主动出言指点,就坐在那里,听着祝无邀瞎编。 眼前一对夫妻带着生病的孩子,三人均是面黄肌瘦的样子,祝无邀看得有些揪心。 他们想来问问,这病能不能治好,如果当真无力回天,也就不往里搭钱了。 人命大事,祝无邀不敢轻断。 又怕开口一句「无缘」,断了全家的希望。 她转头看向沈安之,问道:“沈兄?” 沈安之目光清明了些,看向眼前的一家三口,然后对祝无邀说道: “非我之缘。” 祝无邀皱起了眉,沈安之不打算插手,她自己也不敢妄言。 犹豫了会儿,还是避开众人视线、掏出些银钱,放在那对夫妻手里,只言: “生死不可道破。” 世间苦难千万,无法见一个救一个,若昨日遇到这对夫妻,祝无邀自己都吃不起饭、自然不会慷慨解囊。 今天赚的钱多些,她这个假道长,不介意做回真善事。 那对夫妻低头看向手里的银钱,紧紧攥在手心里,眼中满是感激。 无言道长心善,给了看病的银钱,就说明这病一定能治好,他们的孩子有救了…… 三人连声向祝无邀道谢,那个小孩儿更是努力笑道: “谢谢姐姐道长。” 那双纯净的眸子,如同一眼能望到底的清泉,祝无邀突然心脏被攥紧般疼了下。 等到人走后,她情绪莫名有些消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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