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然间,柏绫想起了母亲去世前的事情。 他的母亲是个苍白又温婉的女人。在这个家里,她没什么存在感。 在发现父亲的秘密前,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她会笑着擦掉柏绫嘴角的饼干碎,会温柔地给柏绫整理衣角,会轻声教导柏绫作业。 虚假的平静在一个平凡的午后被打破,他的母亲为了给父亲一个惊喜提前回家,接着,她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男人与女人的身体交叠在一起,像蠕动的蛆虫。撞破真相的母亲本想带他们离开,却被畜生出卖,被名为“父亲”的可憎存在囚禁在家里,不许出门。母亲的精神状况也是在那时急剧下降。 她不会再轻声叮嘱柏绫别忘了带水杯,不会再拍柏绫的脑袋。她总是歇斯底里,憎恶一切男性的靠近。 年幼的柏绫不明白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母亲不要他了。他开始学做一个乖孩子,每天早早起床,再也不把不喜欢的胡萝卜挑出去,努力做每门功课。 可这一切都没用,母亲依旧不愿意见他。直到柏绫被“玩伴”们摔碎竖笛,被迫套上女装,在花园的角落哭泣时,母亲奇迹般的恢复了,她冲下楼梯,拍着柏绫的后背,轻柔地安慰他。 从那时起,柏绫换上了女装,因为只有这样,他的母亲才会变回他的母亲,而不是用看垃圾的眼神看着他的陌生人。 他又有了妈妈,又有人给他唱安眠曲。 这简单的、微小的幸福没有持续很久。 许久不曾注意过柏绫的男人发现他的儿子竟和那女人那般相像。穿着女装时简直是那女人的翻版。 有担当的人会从自身寻找原因,无能的人却只会责怪他人。柏绫的模样让男人想起被迫和父母妥协的屈辱,想起和厌恶的女人同床共枕的恶心。柏绫对那女人的亲近更是让他觉得愤怒。 于是,柏绫被迫与母亲分开。 柏绫再也没见过母亲,即便是母亲的葬礼,他看见的也只有冰冷的棺椁。 时至今日,柏绫时常会回想母亲还活着的那段日子,而接下来这段经历,如果不是任晓月今天提起,他或许根本不会回忆。 不善经营的父亲为了继续奢靡的生活将他卖了出去。数不清的孩子如同牲畜一样被关在一起。他们像试剂、像材料、像实验室里最常见的素材一样被使用。柏绫在那时候学会了很多东西,比如怎么忍耐疼痛。 他们会被喂下不知名的药物,会被放在不同的环境中对比实验。极热和极寒,柏绫都尝试过。 研究表明,人会遗忘痛苦的经历。 尝试回想时,柏绫才发现这段成为高阶异能者前的经历像隔着磨砂玻璃,并不真切。他在实验室中经历的痛苦明明那么多,他首先记起的竟是每次劫后余生的喜悦。 他有时甚至会感激那段痛苦,若是没有它,他怎么能得到现在的力量? 身旁的孩子逐个死去的恐惧和要让所有伤害他的人付出代价的决心好像不知不觉中就流逝了。 他遗忘了被注射异兽血液的痛苦。排异反应使他全身痉挛,侥幸存活后,身旁全是冰冷的尸体。从某种意义上讲,柏绫甚至是幸运的。在异兽血液排异实验中反应不严重的实验体不久后被拉去与异兽缝合,变成不人不鬼的怪物。 有人的双腿被替换成鱼类的尾巴,有人的胸腔跳动着异兽的心脏,有人被缝进异兽的身体,只有头颅属于自己。 觉醒异能后的实验更加残酷。闻所未闻的药物注入身体,自以为通过实验的同伴第二天却死在床上,四肢溶解成血水。 死亡如影随形。无数反人类的实验被施加在他们身上。难以计数的药物被吃下,他们的使命不是活下去,而是向那群魔鬼展示药物的效果。 柏绫的呼吸急促起来。 是的,他在恐惧,他在躲避,他在美化自己的记忆。 想明白这点好像只在一瞬间,又好像花了很长时间。柏绫回过神,发现任晓月仍保持着之前的姿势,板正地坐在沙发上。 她是怎么想的呢,柏绫知道她也是实验体,她离开组织是否因为早已无法忍受这些东西? 柏绫按下心中的五味杂陈,撩了撩头发,故作潇洒地笑了笑,艰涩地开口:“真不愧是你,之前见面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次你在做什么打算,路择那小子对你有什么作用。” “现在看来,你正是利用我的这种想法,让我渐渐偏向路择那边。呵呵,怕了你了。等那群人回来,不管结果如何,我都会帮他们。” “这回是看在亲爱的你的面子上哟。”柏绫欲盖弥彰地捂嘴笑道。 “至于我们的交易,等想好了再跟你说~” 任晓月:……? 任晓月茫然了一秒。 等一下,就算在没有她的世界线里,柏绫也会关注路择、倒向路择吧,为什么这事突然被扣她头上了? 直觉告诉任晓月,柏绫脑补了一些很离谱的事情。那种就算她诚实解释也拉不回来的离谱。理智告诉她,这样的发展对她的人物塑造非常有帮助。 任晓月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后一言不发地起身,故作潇洒地从窗户离开柏绫的住所。 算了,他爱想想吧,不碍事,该去找主角团了。
第68章 接到那把剑时,诚实地说,苏苏是懵逼的。 一把分量十足的剑被郑重地放在她手上,她被交付寻找路择的任务。苏苏不曾想任晓月会将任务单独交给她,就像她不曾想任晓月会救下她。 但她不会拒绝这个任务,她不仅不会拒绝,还会尽最大的努力完成。若说苏瑾是改变她一生的朱砂痣,任晓月便是她最初的白月光。高不可攀,难以拒绝。 苏苏将剑装好,踏上寻找路择的路。她也不是无头苍蝇般乱转,在她离开前,钱萌告诉了她路择的大概位置。 苏苏是佩服钱萌的。 分明是个没有异能的普通人,却能把所有事安排的井井有条。有时苏苏也会想她要是像钱萌一样有用,苏瑾和她身上的悲剧是不是就不会发生。苏瑾知道这事的时候,还恼火地敲了敲她的头,叫她不要犯傻。 总而言之,苏苏在经过七天七夜的赶路后找到了路择。 她去的正是时候,路择等人正在被人攻击,左支右绌。虽然苏苏的加入大大缓解了他们的压力,但还是不够。 最后,那把被妥当运送的剑立了大功,路择拿着它,打退了袭击者。苏苏也从他们的口中知道了这把剑叫阿里亚斯之剑。 “那群人是什么东西?”过度使用异能的苏苏喘着粗气,忍不住询问路择。 她这么问是有原因的。刚刚打退的那群“人”不怕疼痛不知疲惫,脸色苍白不似常人,力量近似高阶异能者。 同样累得半死的路择用剑撑着身体,大大咧咧地摇头:“不知道。” “不知道?”苏苏的音调提高。 “对,就是不知道。他们是突然找上来的,出现得毫无预兆,不过我倒有个猜测。”有人接过苏苏的话头。 接话的人苏苏没有见过,但苏苏认识他。那人头发半长不短,下巴上有胡茬,耷拉着肩膀,一副不修边幅的模样。苏苏看过他的照片,他是路择的指导老师,曾和任晓月共事。 “他们或许是组织的人。” 他开门见山,将自己的分析娓娓道来。于是苏苏又知道了他们差点在克洛斯手中夺下一盏灯。 “……看到阿里亚斯之剑的时候我才将这几件事串联起来。或许他们来追杀我们就是认为阿里亚斯之剑在我们身上。” 路择听完后皱起了眉头,斟酌道:“之前在王宫……那里的宝物也被他们夺走了,可他们花这么多功夫拿这些东西一定是有原因的,总不能是闲得无聊。” 全身挂彩的伯特伦和阿丝忒喘过气后也加入了讨论。 苏苏安静地听着他们的对话,若有所思。直到他们的讨论到了死胡同,苏苏把兜里揣着的信递了出去,交给路择。 苏苏笃定道:“这是筱月姐让我交给你的,既然她让我带着这把剑来找你们,我相信她一定知道什么。” 这封从天而降的信打碎了压抑的气氛,路择以近乎抢夺的力度拿到这封没贴邮票的信,他们围在路择身边,都想看写封信写了点什么。 “可爱的学生们: 你们好。 见字如晤……” 漂亮的花体字替他们照亮了前路。写信之人为他们拼上了缺失的最后一块拼图。邪恶组织的目的被揭穿,召唤神灵的秘密被公之于众。 渴望永生的愚者践踏他人的性命,攫取惊人的财富。他的苦难,他们的苦难都是因为一己之私。 路择抓紧手中的剑,咬牙切齿:“原来是这样。” 严肃又压抑的东西重新萦绕在他们周身。哲眯了眯眼,提议道:“先找个地方休息吧。” “休息?” 不属于他们中任意一人的声音突然响起,那声音中带这些轻佻的笑意。 “我劝你们直接去基地,找到那位罪魁祸首,”那声音接着说,“这样的‘怪物’他手里还有不少,既然他已经开始对付你们,你们准备的时间越久,事态对你们越不利。” 在场所有人的头转向声音的源头。纤细的树枝上不知何时站着位黑发紫眼的青年,他脸上挂着令人厌恶的笑容。 路择下意识挡在大家身前,质问道:“克洛斯,你过来干什么?” “有警惕心是好事,”克洛斯从树枝上跳下来,“太警惕就该遭人厌烦了,可能错过别人的帮助。” 路择的剑指向他:“说人话!” 克洛斯举起双手,无奈道:“好,好,我只是想提醒你们一下。‘那位’做下的所有事都是为了那个唯一的目的——得到永恒的生命。” “你们挡了他的路,他必然会想办法将你们清除。而他的办法嘛……” “很久以前,他便觉得有意识的高阶异能者并不可靠,他研究出了没有意识,只能听他行动的傀儡。” “不过异能的奥秘不是那么容易被破解的,那些傀儡只有高阶异能者的体质,却没有异能。可它们数量众多,忠心耿耿,对你们来说也是个不小的麻烦。” “退一步来说,你们可以对付他们,你们的家人,朋友呢?” “怎么样,这么一说是不是觉得时间紧迫,该马上行动起来了?这里离他只有6公里,这可是个很近的距离。加快速度,甚至能在天黑前赶过去。” 路择的警惕越加深重。这不是克洛斯第一次给他们提供消息,正是这样,路择才觉得他不可信任。克洛斯的消息大多数不是假的,可他会利用他们完成自己的目的。 比如海岛上,克洛斯遵守承诺,没有帮助卜辛,但他把那盏重要的灯拿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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