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仔细想来,她都怀疑当时在镜片里看见的到底是不是自己。 她杀死龚越的影子是不是就是那个时候出现的? 太可怕了,这种下意识的动作竟然在这里属于禁止行为。 闻言,舒衍轻啧一声,抬手把眼镜甩到一边,他怀疑舒小蕊也是因为他的这副黑框眼镜才出现了影子。 他的近视程度不算严重,看路和杀人都不成问题。 保险起见,叶三绮也赶紧将眼镜收起放回光屏,突然,她动作一滞,幽幽开口:“我们手边的光屏是不是也会出现我们的影子啊?” 她就经常拿熄灭的手机屏幕充当镜子照来着。 田南栀略一思忖,望向树荫下的龚越:“你说那个影子让你睁开眼看着自己?” 龚越舔了下干涩的唇:“对……” 那个影子陈依然很冷漠,力气也很大,一把抓起他的头发,逼迫他看向前方。 田南栀又看向陈依然:“当时你也是看见了自己的影子才有的预警?” 陈依然嗯了一声。 苏谣眼底闪过了然,抬眸看来:“你的意思是想说,单纯只是被反光的东西照到,可能还不足以形成影子?” 田南栀点头。 虽然现在他们还不知道影子具体形成的成因,但就从两人复述的共同点来看,[被反光的物品照到]与[看见自己的影子]这两个条件应该是缺一不可的。 但这个行为可怕的地方在于——这不是靠他们自己能够控制的。 比如现在,如果有人拿着一个反光的东西站在他们背后,再喊他们一声,回头的刹那他们就已经完成了这两个条件。 他们无法控制自己这种无意识的行为。 不过吃过一次亏后,他们都觉得不再进入那个奇怪的村庄应该是最明智的选择。 田南栀对那家小卖部越来越好奇了:“去那边看看吧,没准会发现什么。” 这个游离在整个事件之外的地方应该会有线索。 陈依然摘下腕表,防止与一切反光的东西对上眼。 “师父,这会是时间循环吗?”她询问道。 作为几何循环题的亲历者,最熟悉这种死而复生的异样感。 田南栀也在思考这个问题:“感觉不太像。” 他们几个人虽然重新回到了初始地点,时间也从黑夜变成了白天,但与几何题里的循环不同,他们还有上一轮的记忆,没有像当初陈依然他们一样,每一轮连记忆都初始化了,只能靠着给自己留下信息破解谜题。 他们还有上一轮的记忆,这个点很重要,这样他们不会处在完全被动的状态。 但要如何开启这个轮回,就是接下来他们要搞清楚的事情。 众人下山后,走上了一条偏僻的黄泥土路,在土路的尽头位置,看见了那间独立在村庄外的小卖部。 和上一轮里来换酒的时候一样,小卖部的玻璃被旧黄的报纸糊了一层又一层,零食以及生活用品的玻璃橱柜也被蒙上了一层黑布。 最细致的地方是就连贩卖的勺子和叉子都由黑色的塑料袋裹着,排斥着一切可以反光的东西。 老妇和之前的姿势一样,躺在摇椅上,似乎听见了几人的脚步声,在他们还未开口的时候就向他们招了招手。 “进来吧,有事在屋里说。” 正说着,她抬手指了一下门的位置,示意他们几人走过去,然后拿起手边拐杖颤巍巍站起身来开门。 人群对视一眼,感觉老妇料到了他们会来,神态非常从容。 在不知这里是敌是友的情况下,这种被对方看透的感觉让几人微蹙眉头。 “您记得我们?”田南栀最先跨进门槛,跟在老妇后面问道。 老妇嗯了一声:“听声音你就是之前来我这里买酒的小姑娘吧。” 居然记得她?田南栀眼眸沉了几分。 上一轮买酒的事情,小卖部的老板居然也还记得吗? 这个轮回到底是个什么机制?连小卖部老板也跟着一起重新开始了? 穿过摆放着货物的大厅,老妇引着他们来到了一间十分昏暗的房间,类似于小卖部的库房,里面杂七杂八的堆放着许多东西。 房间里有一张床,灰色条纹的成套被单整理得非常干净,与四周的杂乱形成了一个对比。 床底下放着一双男士的拖鞋,也是十分规矩的摆置着。 似乎察觉到了他们的打量,老妇摸索着坐到了床头的一个板凳上,拄着拐杖解释道:“这是我儿子睡的地方,他刚才出去玩了。” 儿子? 就是大黑口中的那个痴傻还把腿摔断的儿子? 田南栀四处看了看,找了个不碍事的角落站好。 屋内狭窄,除了那张床没有能坐的地方,几人没有想在这里长待,进来就随便找了个位置站下。 与老妇正襟危坐的样子搭在一个画面中,就像一些不听话被抓来批评教导的孩子。 “接下来我要跟你们说的事,一定要记住。” 老妇双手杵着拐杖,开门见山道,“你们要尽量避开一切能照出你们影子的东西,不能直视,包括你们身边人的眼睛。” 连眼睛也不可以?第一句话刚讲出来,他们脑子就轰的一下。 任何反光的东西他们都想到了,独独漏掉了这两只一直跟着他们的反光体。 人类的两只眼睛也是可以反光的。 在光线充足的情况下,两个人离近后,仔细观察对方的眼睛就会发现,对方黑色瞳孔的位置会有自己的影子反射在上面。 你笑的时候,对方眼睛里那个小小的你也会笑。 眼中有彼此,这是两人亲密的一种表现,但此时此刻,这个举动却是这里绝对不可触犯的禁忌。 听罢,几人不动声色挪动脚步,彼此间离得更远了一些,以免不小心再生出影子。 龚越回忆片刻,抓着头发:“怎么办,我们一路上都没有发现这个问题,不会又已经有影子出现了吧?” 他和骆途还是并排走过来的,谈话中两人还不知道对视了多少次。 完了,他的影子不会已经生成了吧?很快又要割喉取代他了? 老妇让他淡定:“正常谈话的距离是不会有问题的,我只是提心你们注意,不要搞得这么紧张兮兮的。” 老太太应是经过许多大风大浪,现在稳坐不动的样子透露出了一种泰然自若。 田南栀想这位老妇身上应该有故事,不然不会成为这个地方唯一不信神灵的人。 老太太的这双眼睛像是被人伤的,伤口没有经过处理自己愈合,才会呈现出这种狰狞的伤疤。 会是因为避免出现自己的影子才刺瞎了双眼吗?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这个老人还是挺彪悍的。 “村子为什么会出现这样的情况?”苏谣开口问道,“因为永生娘娘吗?祂到底是什么?” 老妇沉默几秒,叹了口气:“她,应该算是神灵吧,不知道,反正拥有这种能力的绝对不会是普通人,至于为什么……” 她顿了一下,声音越来越小,似乎陷入了回忆。 几人安静等着她的后续。 老太太苦笑了一声:“要仔细论起来的话,最初祭拜永生娘娘的还是我。” 此话一出,众人觑目。 这个将永生娘娘视为怪物的人竟然会是最初相信神灵的人。 “你们上一轮从村子里走了一遭,应该就能知道了,我儿子从生出来就是傻的。” 老太太展开了回忆,“五六岁大的时候连路都走不了,现在二十多岁的年纪也只是能做四五岁孩子做的事情。” “村里半仙儿说是惹到不干净的东西了,做法设阵做了好几次,也没有一点用……” 老太太顿了顿,提到这个问题时表情落寞了些。 田南栀能理解他们的想法,在这个偏僻隐蔽的山庄里,没见过现代医学的人太多了。人们对鬼神的敬畏之心由来已久,遇到点没见过的疑难杂症都喜欢与怪力乱神的事情画上等号。 老妇:“后来没什么用我也就不请仙儿了,反正治不好花那个冤枉钱干什么,我就安慰自己,我的孩子不需要有什么大的出息,只要是身体健康,心肠好也就可以了。” “这孩子也争气,很小的时候就里里外外给我忙活店里,什么脏活儿累活他都抢着干。” 在老妇稍显轻松的口吻中,众人可以大致勾勒出一个母亲带着儿子每天守着这家店铺安稳度日的样子。 虽然粗茶淡饭但也乐得自在。 “谁成想,我就这么一个简简单单的愿望老天爷都给我剥夺了。” 麻绳偏从细处断,那天老太太正守着店铺,突然村里就来人慌慌张张跑来告诉她,她的儿子小安从山上滚下来了。 当她急匆匆赶到的时候,看见儿子小安浑身是血,有一条腿血淋淋的都能见着骨头了。那个场景,差点没让她吓得一下子背过气去。 但她还是及时清醒了,她知道她不能倒下,要是现在晕过去,她的亲生儿子就没了。 老妇:“那时候村里的人对我还不错,帮忙将我儿子抬回了家里,但小安受伤太严重了,村里的半瓶子晃荡的大夫根本没有用。那个晚上啊,我整夜都守在床边拉着他的手,我就感觉小安的手越来越凉,越来越凉……马上就要跟死尸一样。” 在说这段话的时候,老妇一直颤巍巍摩挲着床铺,好像情景重现,她的儿子还躺在这张床上。 “那天晚上我就一直跪在地上,朝着传说中神灵居住的洞穴求了一夜的神,我求求她发发善心,救救我这苦命的儿子。” 老太太哽咽了一下,静默片刻后渐渐恢复平静。 “后来,没想到神灵真的显灵了,我完整无缺的大儿子居然真的活过来了。” 提到这里,老妇还难掩嘴角的笑意。现在回想那个时候,她最初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开心。 那天晚上她哭得昏了过去,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差不多已经是中午。睁开眼睛的时候,老妇就看见他的儿子小安安然无恙的坐在床上。 在老妇抬头唤他时,小安还转过头来朝她笑了笑。 老妇还记得小安对她说的第一句话就是:“妈,我饿了。” 这是小安第一次用着这种正常成年人的口吻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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