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七七沉默片刻,将听筒重新搁回话机:“不知道。” 有些话她没说——这声音听起来,活像是有人用电话线勒住脖子自杀。 “这大晚上的,真够可以。”庄如意嘟哝一句,伸了个懒腰,瞌睡都吓清醒了。 将货物搬完的钟富从仓库后回来,路过钟表的时候下意识想到了何波的话,不由自主多看了两眼。 就在他视线和玻璃中自己的倒影对上时,震耳欲聋的钟声轰然响起,惊得他差点又是一拳。 钟声敲了六下,里面那个沉闷的男音一如既往的阴森: “现在……报时!” “六——点——整——” 钟富脸色沉沉,迟早得被这一惊一乍的玩意儿吓出个好歹来! 尧七七视线收回,再次落在天花板上悬挂着的娃娃脸上,却不由得一愣。 那些娃娃笑容不变,可刚刚还瞪得浑圆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眯了起来。 没有被束缚手的娃娃们抬起白嫩如同藕节的胳膊,胖嘟嘟的小手搁在脖颈处,像是正往下滑时被叫了停。 那动作,和刚才的尧七七一模一样。
第216章 好地方 “那些娃娃的眼睛怎么做的?好像不管从什么角度看他们, 都能和他们对视上。”庄如意嫌恶地撇撇嘴,“老板怎么想的,把她们吊起来!” 钟富从零食区拿了三个面包,分给两人, 闷葫芦一样也不说话, 自己孤零零坐在门口的音响上, 撕开包装袋往嘴里送。 还没吃完,门口迎进来一个身影。 一个穿着睡衣的女人蓬头垢面,脚下趿拉着拖鞋, 憔悴到面无血色。她的睡衣皱皱巴巴,腰后破了几个洞, 胸前也有不知道是什么的褐色污渍。 她不声不响走进来, 也不和三人搭话, 径直往里去。拖鞋啪嗒啪嗒的声音在厨具区停下, 半晌没有动静。 三人不由得抬眼看去, 却见她痴痴怔怔面对着厨具,漫无目的一般左右拧着脑袋, 最终伸手拿起一把水果刀。 唰一声, 她将水果刀从刀鞘里抽出来,对着自己的左臂狠狠划下去。 霎时皮开肉绽, 血珠颗颗冒出,很快汇聚成一条红线。 那女人似乎不满意,嘴角往下撇了撇,顶着两个乌青眼圈的眸子发红。她将水果刀在自己身上擦干净, 重新插回刀鞘, 又拿起了另一把瑞士军刀。 一如方才, 她再次在自己的胳膊上划下一道伤痕, 盯着血液涌出,露出失望的神色,嘴角撇得更厉害,胸口剧烈起伏着,几乎要哭出来。 在她拿起另一把菜刀时,尧七七终于走上前去:“您需要推荐吗?” 她倒是不怕女人死这儿,但是一个多小时前刚收拾干净的地板,实在是不想见血。 “啊……”女人迟钝地回头,看着尧七七,那双失去神采的眼睛闪烁着泪光,一张嘴,眼泪就掉了下来,“太难了。” “什么?” 她哭出声:“太难了,砍骨头太难了!” “根本砍不动!” “骨头好硬!” “我只是想把骨头剁开……我老公说我没用,连骨头都砍不开……我不想这么没用……我要刀……” “骨头,砍,我要砍,全砍断才行。” 尧七七听明白了:“那你试试这个。”她取下货架上挂着的斩骨刀。 女人眼中双手接过,露出左臂的数十道伤疤。血液顺着她的肌肤滑过,将她愈合的长好的旧伤也勾勒出来,个个儿触目惊心。 尧七七瞄了一眼她的领口,那里有密密麻麻的圆形疤痕,连成了一片。 女人打开斩骨刀的包装,将长刀往自己胳膊上比划了一下,划拉出一道约五厘米的伤口。 血管破裂,和刚刚缓缓渗出的血珠不同,这些血液争先恐后涌了出来,顺着她的胳膊向内流。 她浑然不觉,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双手抱着斩骨刀前往收银台。 庄如意面色复杂地收下了两张沾满鲜血的一元纸币,目送女人离开。 “这不会也是鬼吧?”她咋舌,“这要是人也太惊悚了。” 尧七七擦去地板上跌落的两滴血。地板被拖得光亮,她看着反射出的洋娃娃的影子,再次抬头。 洋娃娃们还是笑着,但眼睛又变成发红肿胀的哭泣模样,右手呈手刀状,往左胳膊划拉。 尧七七站起身,伸手去掰面前洋娃娃的关节,却发现那并不是可活动关节。 三人谁也不知道洋娃娃是什么时候变换了表情和动作,如今看着他们用诡异的姿态模仿刚才的女人,一股寒意不由得窜上后心。 钟表再次报时,七点整。尚星和何波从宿舍下来,打着哈欠各自啃了一个面包,看着外面逐渐亮堂。 正是这时,收银台正上方的电视突然亮了起来。 钟富和尚星之所以一进入考场就观察有没有摄像头,就是因为这台电视摆放的位置,实在是太像播放录像警示小偷用的了。 “欢迎收看早间新闻,我是主持人裴怀秋。” “平安路一小区再度发生命案。死者为货车司机,在家中与其妻子发生争执,被妻子失手杀害。” “请看详细报道。” 画面一转,一个阴气沉沉的小区随着镜头摇晃。扛摄像机的人并不稳,看起来很不专业,依稀还能听到他的呼吸声。 尧七七眉稍一跳,这个呼吸声,听起来好耳熟。 场景跟随摄像头来到一户居民楼前,从踏入单元门的一瞬间,整个色调都变成了阴沉的灰色,死气仿佛透过屏幕钻了出来,将五人笼罩在里面。 摄像头上楼,镜头晃动的幅度更大,看得人眼晕想吐。却又不由自主死死盯着屏幕,跟随着摄像头视角继续看下去。 一户居民的门敞开着,血迹从玄关处一路向内,有脚印来来回回走了不知道多少次,踩得门口的地垫泥泞不堪。 镜头继续向内,一双腿出现在画面边缘,慢慢推进。 血泊中,男人的身体已经僵硬,衣服也已经被血液浸透。他裤子口袋里露出手机的一角,还能看到手机上遍布的血色指纹。 两元店一片安静,没有人说话,只有呼吸声此起彼伏,却如同怕惊扰到什么一般,不断放轻。 那身衣服他们见过,他们几个小时前才见过。 镜头继续拉上,划过男人的肩膀,聚焦在他的脖颈。 脖颈上并非空空荡荡,而是有着一颗头。头埋在血泊中,只能看到浓密的黑发。 然而没有人有丝毫放松的感觉,因为那具身体是平躺着的,头却转向身后。 女人呜咽的声音传出来,绝望的哀嚎着:“我只是想把他的头砍下来!” “可是我砍不下来!” “我特意买了斩骨刀!店员说可以的!可是为什么砍不下来!为什么!” 一个声音闷声闷气地笑起来,嘲讽之意显而易见:“因为我把头粘起来了!” “我的头不会再离开我的脖子了,这是最强劲的胶水,什么都能粘!” 画面晃动了一下,一个举着斩骨刀的女人从角落奔出来,尖叫着嘶吼:“那我就把你的头剁成肉泥!” 画面定格了,女人破旧的睡衣和拖鞋新染了血,哭泣的脸在突然定格的画面中显得十分扭曲。 “好家伙,给我干沉默了。”何波小声骂了一句,“这他妈到算怎么回事儿啊?!” 新闻重新跳回女主播的画面,裴怀秋盯着众人,嘴一张一合:“今日新闻到此结束,我们明天再见。” 说完,电视自动关闭了。 何波后脊梁冒冷汗,大力揉搓着双臂,想把鸡皮疙瘩压下去:“这地方愣是没一个正常人!我看那个主播也怪怪的。” “那主播怎么了?”庄如意有些迟钝,“虽然这新闻绝对不正常,但是主播好像还行?” 却见尧七七揉了揉酸软的脖颈,指了指电视机:“电视挂得这么高,又没有倾斜……” “她却全程直视我们的眼睛。” 庄如意一激灵。是啊!如果在这个角度下与主播能对视,那在正常角度下,得是什么样子啊?! “七七!看看这儿!”距离门口最近的尚星眉头一皱,招手冲尧七七道。 几人围上前去,只见店门口的空地上,不知道被谁写下了一个大大的“一”字。 一字是用红色油漆写得,未干的油漆随着地势缓缓流淌,看起来就像是凶杀现场。 “刚才还没有。”钟富终于舍得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他之前一直坐在门口,如果有人来他肯定会发现。 “一是什么意思?”何波有点害怕,“一点?一个人?” 没人回答他。这里的问题太多了,以至于众人甚至不知道该先讨论哪一个。 “先收拾。”尧七七开口,声音不变,“趁着没干先洗掉。” 不然谁知道等老板来看见了,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 到了换班时间,尧七七盯着收银台上的日历,突然道:“明天休假,从十二点开始关门。” 见几人不解,她指着日历上的日期解释:“逢四休一,不是做四休一。” “也就是说,所有沾了四的日子,都要休息。” 而明天恰好是周四。 “正好,既然明天没什么事,就都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们还能去别的地方?”庄如意不明白。这考场不就是两元店吗?还有哪能去? 尧七七突然笑了一声,意味不明的眼神一个一个落在众人身上,叫人莫名其妙感到一阵凉意。 “能啊,当然能了。”她声音淡然,听不出太多的情绪。但不知道为什么,几人就是觉得心口被拧了一把,抽着疼。 这可是她特意选择的考场,特意选择的人,怎么不能呢? 庄如意的两百积分,何波的五十积分,还有钟富得到的小道消息,可都来自同一个人。 尚星和她对视,两人微不可见地交换了眼神,又迅速挪开。
第217章 墙上有张脸 宿舍在二楼, 要穿过仓库进入楼梯。 如果说外面的潮湿发霉气息还能让人勉强接受,那么仓库里面的气味就简直令人作呕。 血腥味混杂着腐坏的气息,活像是有人在仓库里分尸,还没有将尸体处理干净。 庄如意抽动着鼻子试图寻找气味的来源, 却遗憾发现整个仓库里全是这味儿, 根本没有尽头。 咚咚咚。 三人步子一顿, 下意识屏住呼吸再去听。 咚咚咚。 微弱的敲门声回荡在仓库中,吸引几人前去查探。 “没有多余的门。”钟富话少,这会儿开口时, 双唇好似粘连在一起。 仓库只有两扇门,一扇连接着两元店, 一扇连接着洗手间, 都在三人身旁, 敲门声并非从这两扇门中传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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