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中,那些挂着诡笑的人脸逐一消失,只剩下一张略显惊慌的脸——那是苏甜。 尧七七垂下枪,踉跄着后退两步,狠狠甩了甩脑袋,只觉得天旋地转。 她抄起对讲机:“我出现了幻觉,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查克恢复了些许力气,立刻道: “也许是毒素!你必须快点注射抑制剂,快点!” “你们要加快步伐,那些怪物们对电子设备的控制能力令人咋舌,日间模式正越来越短!” 尧七七深吸一口气,示意苏甜将自己手中的枪拿开,自己则独自走在最前方,刻意加快脚步,和几人拉开距离:“枪里的子弹是什么?” “一种药剂,是救援队派发的。”查克抚摸着身边的枪,弹匣被他拆开丢在一边,里面已经没有子弹了,“但他们说这种药剂对怪物有用。抱歉,再多我就不知道了。” 几人步伐很快,不一会儿就闯入了下一个房间。钱组长和马斌踹门扫荡四个小屋子,将紧急医疗箱提了出来。 医疗箱内有两管药剂,尧七七向查克确定了后,让苏甜先给燕芃注射,盯着她身上的青紫色纹路逐渐淡去,这才放下戒备。 针头没入皮肤,尧七七感受着药液缓慢推入体内,随着血脉贯穿全身的刺痛逐渐消失,蔓延到指尖的青紫色也缓缓褪去。 “这种药剂见效很快。”查克的声音适时响起,“我也注射过,它救了我的命。” “那时我以为我要死了,我以为我再也不能回去见我的妻子和女儿,我以为第九小队的任务也要以失败告终……是这种药剂把我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照片,手指轻柔地划过照片上女人和孩子的脸颊,眼神中透出深深眷恋: “我好想回家……” 困意袭来,他沉沉躺倒在地,怀抱着照片呢喃自语:“求你们,快点来找我,带我离开这个地方……求你们。” 对讲机不再震动。尧七七喊了两声查克,无人响应,也就作罢了。 手电筒丢了,控制系统的开关也在往夜间模式移动。 钱组长吞口唾沫,看向尧七七:“我们怎么办?现在走吗?” 尧七七思忖片刻摇头,现在进入长廊,无异于羊入虎口。这个小房间虽然不算绝对安全,但至少前后两扇舱门可以封闭。 只要能等到开关彻底抵达夜间模式,他们就能重新开启开关,到那时再行进,才是最优选。 灯光熄灭,黑暗再度笼罩,不安的气氛在众人交错的呼吸声中升腾。 正是人人警惕的关头,马斌腰间的对讲机突然响了起来: “什么?搜索到信号?你的意思是下面还有人?!” “喂?喂?!能听到吗?” “无论你们是谁,立刻往洞窟入口退去!我们会挖通隧道救你们出来!” “千万不要深入洞窟,千万不要靠近中心研究所!” “不要相信什么第九救援队的鬼话!” “如果你们已经轻信了他,那就问问你们自己,问问自己:” “这一路上,你们看到过任何一具救援队的尸体吗?”
第241章 五个人,六个呼吸声 令人窒息的沉默中, 几人无声对视,复杂的视线穿过黑暗交汇。 在对讲机中兹拉拉咆哮的声响里,众人下意识地回忆,这一路走来, 遇到过任何一具尸体吗? 答案是没有。 他们找到了丢弃的包, 找到了枪和笔记, 但1到9救援小队那么多人,他们没有看到任何一具人类的尸体。 森然压抑的氛围中,只剩下对讲机里的女人一字一句道: “我方从未开展过任何救援行动, 任何!” “曼尔哈地窟里有一种怪物,他会编造一个救援失败的故事, 来欺骗过路人进入这里。” “曼尔哈地窟已经废弃多年, 中心研究所早已搬离, 根本不存在救援任务!” “那是怪物的阴谋, 你们千万不能相信, 千万不能靠近!” “填埋行动就是因此展开的,你们快移动到入口处!我们将……” “救援……入口……勿……” 信号变差, 几个意味不明的字词后, 彻底沦为寂静。 马斌舔了舔后槽牙,烦躁从头发丝儿间溢出来, 恼得他信手将对讲机丢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 苏甜连忙去捡,压低声音怪道:“小心别摔坏了!” “所以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钱组长小声问,“相信谁?” 几人静默了一会儿, 想要等尧七七取舍, 可她并没说话。 马斌按捺不住焦虑, 干脆道:“要不投票得了, 我信查克,他说的关于怪物的事情都对得上号,药剂也确实有用。但那女的刚才把我们埋了!” “可她那时并不知道我们在下面啊?我还是信她。”苏甜嘟哝着道,“而且我们确实没有看到过救援队的尸体。” “就是……我也信那个女的。” “我不同意,我觉得查克比较可信。” 马斌一拍大腿:“就是嘛,还是查克……” 他话说了一半,凝固在原地,拍在大腿上的手阵阵发麻。 心跳隆隆作响,他僵硬着张嘴,试探性地问了一句:“燕芃……醒了?” 钱组长颤巍巍道:“没、没有……燕芃就在我旁边,那声音不是从这儿来的。” 燕芃没醒,尧七七没说话,那……多出来的那个声音是谁?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暗比刚才还要浓重,以至于几人根本看不清在自己身边呼吸沉重的究竟是人是鬼。 苏甜喉头上下滑动,她的视力只能隐约看到房间中的几个身影,而她来来回回数了四五次——六个。 他们中,多了一个人。 尧七七没有说话,她静静坐着,能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呼吸擦着头皮掠过,带动几根发丝向前方浮动。 她不是不想说话,而是不能说话。多出的那个人早就出现在了她的身后,可她竭尽全力也无法开口,身体也如被控制了一般动弹不得。 在这漫长的几分钟里,她只能听着那个声音擦过自己的耳垂,弥散向前,最后在众人猛然惊觉中炸开。 而她仍然无法行动。 这个人的声音很耳熟,她听过,但不确切,没办法一下子联想起来,任凭她如何调动记忆,也如同隔靴搔痒,抓不到狠处。 与其他人一样,她也在思考一个问题: 这个人为什么还不动手? 黑暗是怪物的主场,女人既然能进入封闭的房间,既然能控制尧七七的行为,那就也能轻松对付他们几个。 可她不仅没有出手,还定定跪立在尧七七身后加入会话,什么意思? “谁?”还是苏甜先壮着胆子厉声喝问,“你是谁?” 那个声音不再说话了。 呼吸声此起彼伏,钱组长双腿发麻,忍不住问:“还在吗?” 苏甜数着房间里的影子:“五个……她走了。” 不,没走! 尧七七在心中嘶吼,她能感觉到身后的人已经蜷缩了下来,将身形藏在自己影子后,跟随着自己的呼吸节奏发出微弱叹息。 “走了吧。”尧七七的声音响起。 尧七七心口一震,她仍然不能说话,这声音不是她发出来的,而是她身后这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发出来的。 “我觉得……”那个人用着尧七七的声音,刚说了三个字,又停顿下来,换了个语气,“继续深入中心研究所。” 尧七七明白了,这个怪物的目的不是杀了他们,而是让他们去找查克。 而她是五人中的领导者,所以控制住她,夺取她的话语权,才能让队伍继续前进。 所以……查克真的是怪物吗? “好吧……”钱组长见尧七七都这么说了,只得作罢。 然而苏甜却一反常态,当即反驳道:“可是查克有可能是怪物。消失的尸体你怎么说?” 怪物沉声回应:“这里没有尸体,无关紧要。” “什么叫无关紧要?”苏甜似乎有些恼怒,一面驳斥一面靠近,像是要找尧七七的麻烦,“这有可能让我们所有人送命!” 马斌和钱组长从未见过苏甜反驳尧七七,更没见过她如此气势汹汹,一时间都愣在原地,连劝架说和都忘得一干二净。 “你要是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们可不会听你的!” 最后一个字落下,苏甜与尧七七之间的距离已经不足一臂。就在这一息之间,她一把搂住尧七七的脖颈,将尧七七摁在自己身上,另一手迅速抬上,手中的枪对准尧七七身后的那团阴影! 扳机接连扣动,散发圆球子弹都撞在黑影上,爆破的同时,黑影极速膨胀,在惨烈的哀嚎声中如气球一般爆裂开来。 粘液溅了众人满脸满身,尧七七骤然深吸一口气,恢复了行动力。 “七七!你没事吧?”苏甜心有余悸,干脆扔了枪,光顾着抱住尧七七。 马斌傻了眼:“卧槽?发生什么了?” “什么玩意儿?怎么就开枪了?怎么回事?!”钱组长也跟不上思路,抱着脑袋大叫。 尧七七咳嗽两声,借着苏甜的力直起身来,不由得一笑:“挺机灵的。” 刚才她动弹不得,不得不想办法提醒众人,于是故意将呼吸频率变得混乱。 五个人,六道呼吸声,一开始也许并不奇怪,但如果有一个人的呼吸声太过杂乱,自然会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苏甜就是这个有心人。 * “也就是说,怪物想让我们去找查克?”马斌骇然,脸皱成了一团,“那我们还是信那个女的吧。” “我也觉得,怪物让我们去查克那儿能有什么好事?”钱组长说着,将开关重新扳回日间模式。 暖光照在众人身上,将众人几乎冻僵的肢体重新温暖,坚硬的四肢也有了松活的迹象。 对讲机里传来查克的声音:“你们还好吗?” 几人面面相觑,没人理会他。 查克叹口气,开始自说自话:“也许你们遇到了危机?或者又有怪物了?” “好吧,好吧,那我说点可能会对你们有帮助的,希望你们能听到。” 他咳嗽了一声,扭动了一下身体,吸气:“我们救援小队在进行救援活动时,完全没有找到过救援目标,连尸体都没有一具。” “死亡不能击垮我们,但未知可以。也许是粘液造成的幻觉作祟,我们有时候看到的怪物,和我们的队友长得一模一样。” 几人顿住,尸体这个关键词让他们屏息凝神。 查克对此毫无知觉,继续说道:“我对地表填埋曼尔哈地窟的决定并无任何惊讶之意,因为在地窟的时间越长,对中心研究所的猜测就越多——距离真相也就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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