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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线条撞到地面后又变得像软塌塌的面条一样，呈波浪形在地面游动,目标依旧是陆艾。 为什么只追着我？ 躲过了好几次攻击的陆艾已经发现了异样，她分散注意力观察起其他人的情景。 这余光的一瞥，她发现何医生,山河,还有唐无青,都站在原地看着她。 再往远处看,那些线条似乎是从画框里源源不断地涌出，只是线条跨越了展厅两头这么长的距离，其他人好像都看不见似的。 没有尖锐的叫声和混乱的人群传来的声音，好像线条只攻击陆艾一个人，也只有她一个看得见。 何医生的声音传来，却好像远在天际。 “陆艾，”他的声音变得都有些陌生，“你在躲什么？” 是幻觉！ 陆艾根据此时的情形做出了判断。 这是只有自己能看得到的幻觉。 尽管陆艾从来没有在现实世界接触过幻觉这种东西，但是好在她种种奇奇怪怪的小说看了不少，此时心里已经划过了诸多念头。 我是被催眠了吗？为什么会被突然陷入幻觉？ 等等，催眠这种东西到底是只存于小说，还是现实里真的存在？ 陆艾盯着眼前穷追不舍的线条堆。 小说里写道，这种幻觉一般是欺骗人的眼睛，只要我不躲不闪，打心里不相信它的存在，它是不是就伤不到我？ 再说这些线条看上去软乎乎的，一点硬度也无的样子... 陆艾心一横，放慢了后退的脚步。她想试一试，这看着极其不现实的一切是不是只是眼睛的错觉。 线条刺溜地滑到她的脚底，顺势就缠上了她的腿。 是错觉是错觉，陆艾忍着没动。 但是伴随着嘶——的一声，她的裤脚直接被割破，线条突然宛若锋利无比的软剑，划开了她的皮肤！ 艹！不是幻觉！ 陆艾伸手抓住一堆线条就狠狠一拔，要把线条拔离自己的腿。 线条握在手里是一种奇怪的触感，不似纸张，也不似绸缎，倒是好像在触碰干了的水粉材料一样。 然而，糟糕的是，拔线条根本不是像拔草那样简单，线条一接触陆艾的手掌，很快又缠上了她的手腕。 手掌传来一阵刺痛。 陆艾另一只手迅速伸进口袋，掏出一支钢笔，单手脱开钢笔盖子，赫然是一把锋利的小刀。 这是白箱给他们准备的小玩意儿。 她一手拿刀就往线条划去。 悄无声息地，线条被一刀全部切断，陆艾一松手，剩下的线条都掉落在地面。 其他地上的线条也隐隐向后退去了，似乎在酝酿第二波的攻击。 何医生看出了不对劲，他此时也赶来了陆艾的身边。 “怎么回事？”他上下打量着陆艾。 “有一堆线条攻击我，”陆艾微微喘了两口气，“听起来很荒谬，可是事实就是只有我一个人看得见。” 陆艾的手掌被割伤了，她把手在自己的黑外套上抹了一把，试图抹掉血迹，“该死的，山河有同盟，能制造幻觉，但是幻觉里受伤是真的受伤。” “哦？” 陆艾把自己的思路倾泻而出，一遇到危险，她的大脑就转的飞快，“暂时不知道这种幻觉是如何产生，机制又是怎样，要是幻觉是可以就地取景攻击我，那同盟可能是这个展厅里的任意一个人。” “但是，”她加重语气，“如果这些线条就是他常用的攻击手段，那那个隐藏的敌人，就是那个艺术家。” 那个画家的画里全都是线条，说这幻觉跟他没有半分关系？陆艾反正是不信的。 “有点意思，你还发现了什么？” “我还发现，”陆艾咬牙切齿道，“我知道山河他打的是什么哑谜了。” 这种被危险的眼神从背后盯住的感觉，这不是第一次，她想起来了！ 在好久之前，她第一次遇到容老的时候，在那个狭小的办公室里，她就有过一刹那的危机感。 那个时候的感觉和现在不能说相似，应该说简直一模一样。 她当时觉得自己这一份危机感来的莫名其妙，也是这份直觉牵引着她去跟容老对峙，但是容老死后，她再也没有想起过这些。 陆艾第一次发现，有个被她忽略的问题，居然还很重要。 这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是她？为什么只有她在面对容老的时候有危险的感觉？为什么其他人没有察觉到？ 娄明知跟容老打过那么多年的交道，他既然没有感觉出容老有问题，那已经可以说明他从来没有这种危机感。 而这次，陆艾在第二次接收到这份危机感后，立刻被这些诡异的线条攻击了。 这能不能说明，当时容老也想攻击她，只是被闯入的娄明知打断了？ 陆艾看向后面的山河，“你在容老的电脑里装了监视器，至少监视了他长达一年的时间。这足以说明你很了解容老，了解出梦者。” “这么诡异的幻觉能力，根本不可能在现实里存在，”陆艾分析道，“我大胆猜测，你的同伴也是个出梦者吧，毕竟现在所有人对出梦者都完全不了解，除了你。” “你一定是从容老身上发现了什么，才会锁定我，从而才去看我的所有报告，最后找到了唐先生，”陆艾的思路从所未有的流畅。 “说吧，你在容老那儿到底监视到了什么？” 然而对面的山河只是保持着微笑的姿势，并不张嘴回答。 “你还想卖关子？”陆艾的耐心都要耗尽了，“你分明就是因为容老关注我，所以你才能笃定唐无青的问题，一定跟梦境有关。” 陆艾之前想不通的问题就是普通其他人的梦境报告可能也有诸多bug，山河凭什么认定自己的报告里提到的人就是他的目标呢？ 现在，一切都有了答案，因为容老。 容老对陆艾特殊。作为出梦者，他对所有其他人都维持着一个正常人的形象，但是他唯独想杀陆艾，所以陆艾这个人一定很特殊。 而纵观她的经历，一切都平平无奇，除了接触唐无青这个bug。 因此，唐无青这个bug一定也非常特殊，而特殊，就是山河要找的答案。 可是，陆艾没有等来山河的回答。 反而是站在她身边，听到现在的何医生突然道：“是吗？你已经发现这么多了啊。” 陆艾转头看向何医生，这句话里似乎有股别样的意味。 可是还没等陆艾参透，就看何医生伸手，轻轻搭在了陆艾的肩膀。 “那就更不能，让你走出去了啊。” 什么！ 陆艾眨了下眼睛，她突然意识到，何医生说的是英文！ 为什么他会突然说英文！为什么他说英文如此流畅，而听在陆艾这个英语渣的耳朵里却没有任何的障碍！是在哪里才不会有语言障碍来着... 还有这个声音！真的是何医生的声音吗！ 陆艾反应了过来，立即想逃，但是她的腿却软了下去。 陆艾低头一看，自己的脚踝，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居然没有了血肉，变成了线条！ 这是滑稽又荒唐的一幕，陆艾的小腿以下，刚刚被线条爬过的地方，已经完全是几根黑线条组成的腿和脚，还有鞋子，看着像极了漫画里的场景。 陆艾笑不出来。 她抬头一看，眼前的何医生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黑色线条组成的一个人形的东西！ 再往远处，没有人群，没有桌子椅子，没有大理石质地的展厅墙壁和地面。 全部都是混乱的黑色线条。 她似乎是一个线条人，身处在一个用金属线捏成的一个展厅里。 她这一刻，居然奇异地懂得了之前那对欣赏艺术的夫妻说的话。 妻子说：这些线条疏密的对比，就是刻画的光影啊，通过这些就能看出物体的轮廓。 现在陆艾就能看出，这是人影，那是椅子，上面好像还放了一瓶水。四边是线条勾勒的墙壁，墙壁上还有一扇扇切割得支零破碎，上圆下方的窗户。 远处是一群人头扎堆，那一块应该就是画家的舞台，还有追随他的画迷们。 而讲台上，有个人影十分模糊，又好像在微微地发光。 这一切都让陆艾莫名地想到，她当时偷听到的，画家最近的一副作品，作品名为，教堂。
第114章 114教堂与神明 陆艾的肩膀,也就是被刚刚的‘何医生’触碰的地方，也开始逐渐线条化。 先是皮肤慢慢透明，接着血肉和ᴶˢᴳ白骨快速消失,只剩下线条连接着她的胳膊和身体。 陆艾刚刚被刺痛的手也再感受不到疼痛了，她的手也逐渐变成线条勾勒的轮廓。 只是陆艾没有去注意,她已经被那团亮光所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力。 在她眼里,那光芒微小，却看着无比温暖，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陆艾却已经能感到它的触感一定是似阳光下的水波那样柔软。 在这团光芒的照射下，陆艾似乎听到有人喃喃低语。 “在他的画里,我看见了上帝…” 这是谁的声音？好像是我自己的声音…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陆艾脚底的地面上已经汇聚了大量的线条,此时线条很快就冲破了她线框做的脚,冲进了她的身体。 线条不断地奔涌,跳跃，抽出又刺入,直到包裹住整个陆艾,等线条慢慢褪去，陆艾的身躯已经消失不见，原地只剩下和周围人一模一样的线条人。 —— 这里是梦泡内。 何安很快就对自己的处境下了定义。 就在刚刚,看完了展厅那一端的热闹的陆艾，转回身之后就没了动静。 他心生奇怪，拍了下陆艾。 “喂,回神了。” 谁知陆艾没有动,反倒是从她被拍的地方像是烟花爆开一般,涌出了大量的线条。 何安立刻后退,没让线条沾到自己半分。 他还有余力分心去观察周围的人。 陆艾站在原地，呆得像个木头，而山河也只是静静地望着自己不说话。 唐无青也没什么反应。 何医生对此有两个推测，一是没有人能看见这些线条，只有自己能看见。 二就是，自己已经被拖入了梦中，现在看到的一切，哪怕和现实一模一样，也都只是梦境罢了。 梦境里的人，可不一定都是真实的人。 何安暂时没有去试图拯救他们，包括陆艾。 这种能把人拖入梦境的能力，简直闻所未闻，何安的身手很好，他一边躲避着这些线条的追踪，一边还有余力仔细回想到底自己是什么时候入梦的。 是看见山河的时候？是进入展厅的时候？还是其实今天一早，自己压根就没有醒过来，没有见到唐无青，没有见到山河，也没有到过真实的展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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