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这一众大概有五六个人,因此现在在这个空间的人,除掉绿衣,已经是个十来人的小队了。 娃娃脸见其他黑衣没有异议,也把他们的工作简单叙述了一遍。 “我们现在汇总一下内容。”17号只觉得自己的思维运转得飞快,这让她整个人如释重负一般,“衣服颜色基本就是阶层,没什么好区分的,重点还是在那课树。” “当然,树也是分不同层次的。”她在脑子里构造了一颗大树的平面图。 “最底层,就是这里,树根需要吸取营养,黑衣服的大家就是为此服务。” “而最上层,就是树冠,树枝吸取了营养,就会结出果实。”她停顿了两秒。 “既然脑子里的红色物质叫做果核,那我可不可以认为,脑子里有红色物质的人,就算是一个果实?” 这话一出,大家都感到了一阵寒颤。 什么情况下,人会是一个果实? “以前我们被告知,脑子里生长出红色物质是一件光荣的事情。”有一个黑衣老人道,她就是那个之前捂住嘴巴没有出声道的老妇人,”就好像是我们的小孩,我们对番潼木的认同越多,贡献越多,才会生成这种东西,它也能保护我们。” 17号看向了她。 老人站得笔直,她的声音不亢不卑,却隐隐夹杂着一份岁月积累下来的疲惫。,“我在这儿待了很久了。看到的都是这样。” 大家都认真听着。 “每天早上必备的检查,大家肯定都习以为常了。我之前有一个跟我差不多时间来的人,被检查出是一个干净可以孕育红色物质的环境,然后就有绿衣来恭喜他,满足了条件,可以摆脱黑衣的身份,换成更高级的颜色的衣服了。” “这件事大肆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其中的好处,于是大家便都会趋之若鹜。”她缓缓道,以一个旁观者讲述着别人的故事,“我那个朋友很快就被带走,然后植入了你们说的果核。” “我后来还见过他一面。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我一看便知,他不是装出来的,而是真的觉得幸福。” “你有跟他聊过吗?”23号问,毕竟现在在场的几个都只是看过,却没有经历过脑子里有果核这件事,不清楚这到底会给人带来怎样的变化。 “问候了几句,她是真的觉得自己脑袋里有个生命,然后她需要花费心血去孕育它。”老妇人叹息道,“他教会了我一个词,母亲。” 这个词简直让17号觉得毛骨悚然,好像有什么冰凉的怪物顺着她的脊椎爬上她的身体。 “母亲,什么是母亲。”她喃喃地念道。 她的认知里好像被人挖去了一块,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词。当然,她也忘记了有认知扭曲这个东西。 老妇人解释道:“当番潼木的人的大脑干净,就有了孕育红色物质的条件。当脑子里有了新生命,我们都可以被称之为,母亲。生命就是这么来的。” “可是身体里有一个别的生命,它就在我脑子里,吸取我的养料,跟寄生虫有什么区别,想想都感到可怕。”16号说道。 “不会的。”老妇人微微挺了挺自己的身体,“当你处于这个环境,所有人都告诉你这是一件光荣的事,是所有人的必经之路,我们还要不断反省,为何自己不如别人,迟迟达不到哪一步。” 在座的人都面面相觑,毕竟大家都没有做过‘母亲’。 “可是,难道不会有人对脑子里的新生命感到恐慌?”23号少年耸了耸肩,“要是我脑子里有个别的具有思想的东西,还争夺我的营养,我一定第一想法就是干掉它。” “你不会,”老妇人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她在嘲笑年轻人的无知,“孕育的意思就是,你满脑子只想着如何把新生命健康地带到这个世界来。你不会再也其他任何想法,懂吗?” “那玩意儿还能完全控制思想?”23号也开始觉得可怕了。 “对,他们管这个东西叫做,母爱。”老妇人脸色严肃。 “根本思想的转变么。听着像是某种入侵思想的致命病毒。”16号皱着眉头,“好吧,我确定以及肯定无论如何我也不想经历这些。” “好处我大概了解了一些,”17号问,“那坏处呢?成为一名‘母亲’,难道没有任何坏处?” “这就是这个社会巧妙的地方——他们对坏处一字不提。” 老妇人垂眼,又想到了那位工友,“不过我想,其中有一条坏处一定是,你变得越来越不像你自己的,你的大脑渐渐被新生命完全占据,再也没有了独立的你本身。” 那位工友,曾经也是个爱笑的,性格幽默活泼的男人。性格也算鲜明有趣。 只是最后那次相见,说不上来哪里有太大的不同,只是他曾经的性格好像被用橡皮擦在一层层地擦除,让人能想象最后这块会是一片空白。 就好像番潼木一直宣扬的那种,灰蒙蒙的空白的大脑。 众人脑子嗡嗡,都沉默了半响,最后是娃娃脸出声问道:“难道我们都是这么来的?” 所谓的新生命,也包括他们吗?他们也是这样霸道地占据了另外一个人ᴶˢᴳ的脑子,掠夺他们的营养当养料养料,还占据他们的思想,让他人觉得自己在无私贡献。 这样畸形又血淋淋的的过程,很容易让人联想到,上一代人的死亡。 “怎么听都像是,新人出生,就会伴随着旧人死去啊。”17号道,“我不明白的是,这和那课大树又有什么关系?” 新生与死亡,好像形成了一个自洽的循环。那那课树又在其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 老妇人回答:“我很少听关于那棵树的事情,只是隐约听说,新的生命都是由生命之树赐予的。” 23号想都没想:“听上去就像是在骗人。” 老妇人不说话了。事实上,要不是她也心存疑虑,又怎么会讲这么多? 17号也同意他的观点:“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到底每一天那么多尸体又是哪里来的?” 现在想来,她每天处理那么多尸体,开了那么多人的脑壳,居然从来没有思考过这些问题。 现在想来,之前的自己跟一个只会开头皮的机器人,没有任何区别,一样的机械且麻木。 “既然这里对待尸体都是那么随意,随意地让不专业的人开脑,”说到这里,16号看了她一眼,明晃晃地意有所指,“也可以随意拿尸体做实验。这就反映了这里的人本身就觉得人命不值钱。” 死去后尚且没有一丝尊严,又怎么能指望这里的人学会尊重生命? 这么一想,要孕育新生命的说法就异常讽刺了。 17号开口道:“从树底到树干,中间还有没有别的步骤。那些新生命,还有果核到底是如何产生,其中有没有猫腻,我们都得搞清楚。” 娃娃脸和黑衣35号对视了一眼,35嗤了一声说:“说起这个,我觉得可以去树根那里看一眼。老子早就不爽那里了。” 咦?那是个什么地方? 正如前文提到的,这一层的地下空间分为两个部分,一个捡尸体的,一个就是埋尸体的,也就是树根所在的那个地方。 “那里管的很严,”娃娃脸道,“就算是黑衣也不太能同时进去很多人,我们得想点办法。” 16号接话:“那个地方有没有需要识别每个人的信息?其他黑衣如果没什么自保能力,完全可以把衣服换给我们,自己装作被入侵者打晕。我们几个有战斗力的进去就行。你们也先大概形容一下那个地方,” 16号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番潼木是一个强调集体大于个体,弱化每个个体存在的地方。他们只有机械的工号,没有工牌,走在路上只能靠衣服颜色作为区别,连个胸口名牌都没有。 食堂不需要个人信息打卡,灰衣的工作间也没有,只有到了橙衣才发工作牌,但是这个工作牌也不和每个人相对应。 这种情况下,冒充他人就变成了一件简单的事情。 于是众人又交头接耳了一番,定好了简单的计划。 作者有话说: 这个副本的一部分内核,终于写到了,就是我实在是对女性的生育感到不理解。因为长辈和大环境都在催生,但是大家对这其中对女性的种种伤害却只字不提。虽然万物都要繁衍,但是如果站在一个繁衍之外的外星人的角度来看,真的就好像在体内种一个寄生体,它会不断吸收人的营养,最后来到这个世上,而换来的是妈妈们的迅速衰老,嗯,大家还都觉得奉献是理所应当。母爱也那么伟大,会让母亲无条件对孩子好。其实仔细想想,很奇怪不是吗?
第132章 132愿我们不分彼此,终归于同处11 地下空间负11层。 树根空间。 这里所有的通道都是单向通道,黑衣从左边进去,右边出来,再绕一圈回到装载尸体的地方。 此时,三个黑衣各自推着一辆小车靠近了左侧的三个门。 守在门口的各有一个绿衣,其中一个打了个呵欠,示意他们赶紧过去。 突然,其中一个绿衣女人却拦住了他们的脚步。姑娘长得很秀气,正拧着两条细细的眉毛:“等等,你是谁?我怎么没见过你?” 她看向的正是第三个人,伪装成黑衣的16号。 娃娃脸不慌不忙地道:“是我们新来的同伴,谢天谢地终于有人帮忙分担点活了。你多看几次就认得啦。” 他长得脸圆,个子也不高,看着就讨喜。 被他这么一说,姑娘缓和了下来,又看了16号两眼,16号无辜地看了回去。 姑娘没再质疑别的,只是道:“愿我们不分彼此。” 16号看着她,卡壳了,完美诠释了一个新来的人的形象。 娃娃脸扶额,“刚教你的。” “哦哦,”16号装作恍然大悟,“终归于同处。” 姑娘按下了机器,其他绿衣也照做,三个机械门缓缓打开。 三人推着小车踏入了门内。 机械门在他们身后关闭,把他们每个人都封在了一个狭小的纯白空间里。 “请把车推到前方的黄线处。三,二,一,开始扫描。”一个冰冷的声音响起。 推车上,17号推开身上的两具尸体,滚了下来。 从天花板射出一层绿色的激光,从上到下,从左到右,把黄线框出来的范围里的一堆尸体都扫了个遍。 ”激光扫描,这一步可能活人就过不了,你们到时候记得赶紧出来。” 他们两个彼此对视了一眼,安静地等着激光扫描完毕。 这个过程大概等了五分钟左右,终于,激光已经扫描结束。 下一扇门开启。 这次是冷水冲洗,空间里除了尸体还有运送的黑衣,都免不了这场洗礼。 他们闭上眼睛,等着强劲的冷水把整个身体都冲洗透彻,再进入到下个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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