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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微微颔首：“这么说也没错。你可以猜一猜,如果你猜中了,我可以解答你心中的困惑。” 橙衣微微皱眉，“哦？那想必一定不是血缘关系这么无聊的答案。” 老人淡淡地抿了一口红茶，“当然不是。” 橙衣故作无奈：“就没有一点提示？这可很难猜啊。” “可以有，”老人点了点桌子，“这个房间，你眼熟么？” 橙衣早就观察过这个房间，并且早在心里做出种种猜想，此时听闻这提示更是皱眉，“这房间的布置怎么看都不像是我会喜欢的风格，反倒是和您这复古的作风再契合不过了。” “这明显是您的书房，却问我眼不眼熟，”他笑了起来，“真是有意思啊。” 老人点了点头，“没错，这个答案真的很难猜。罢了，我告诉你吧。” 他放下了茶杯，扶着拐杖站了起来。老人并不高，大概能平视青年。 他的眼睛里闪烁着一种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们是，监视，和被监视的关系。” 这个答案可大大出乎了橙衣的意料，他其实想过很多，比如杀手和目标，比如医生和患者，比如年迈的家主和噬主的仆人... 但是他没有想到会听到监视这个词。 这让他的思绪稍微卡了下壳，沉默了半秒。 等他再次开口，他似乎已经推理出了一切，“我监视您？既然你说我会眼熟，那一定监视了不短的时间。监视不是个光彩的手段，我承认，但是它背后必有目的，我当时想从您这儿获得的到底是什么呢？” 说到这儿他又弯了下眉眼，“以我对自己的了解，我想获得的东西一定最后拿到了。” 他又抬头扫视了这间屋子，“抛开这一切不谈，为什么那个男孩要把我送入您的梦泡呢？他想报复我，但是他如何能确定我一定逃不出这个梦泡？” “按道理说呢，”他低头，伸手轻轻刮了下自己下巴，“我从您这里获得过我想要的东西，就等于说我已经赢过您一次。把我送入手下败将的梦泡，还能万分确定我逃不出去？” 他叹了口气，“只有两种解释了啊。要么就是，我当初以为自己赢了，但是当时没有窥到全貌，其实是我输了。” “第二种可能呢？”老人问。 “第二种解释呢，就是，这里根本不是你的梦泡。” “这是我自己生成的梦泡。”橙衣回答道。 但是随即他又苦恼了起来，“可是我自己的梦，为什么会梦到您和您的书房呢？到底在我丢失的那段记忆里发生了什么啊。” 老人略微点头，眼里透出赞许，“是个聪明的孩子。” “所以到底哪个解释是对的？” 老人道：“可以说都是对的，但是也不完全对。” “哦？”青年微微惊讶了下，“能否给我解释一下？” “先从第一个解释说起吧，在另一个梦泡里，你一直在透过摄像头监视我。”老人淡淡地道，提到这种事情，他完全没有被冒犯而感到不爽的情绪。 “但是，殊不知，我也在监视你。” “哦，这才是监视和被监视的关系的解释啊。”青年轻轻说道。 “对，你曾经监视我长达三年。我也监视了你长达三年。”老人双眼直直地看着他，“监视一个人三年的时间，这足以了解这个人很多事情，包括他的本性。” “你不好奇，你在我眼里是个什么样的人么？”老人道。 青年微微一笑，“三年啊，那个梦泡的时间比我想象中的还要长。那么，您观察出了什么呢。” 老人轻飘飘地下了结论，“你是一个自我毁灭意识十分强烈的人。” 青年诧异道，“哦？这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的形容词。” 老人却很肯定，“你在那个梦泡里找到了其他的目标，所以你可以不择手段，可以毁灭他人来达成目的。” “而你在番潼木，没有找到一个可以为之努力的目标，于是你就倾向于自毁。” 老人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但是这个笑容颇为诡异，如果陆艾或者是别的华国入梦者在这里，一定能认出这个笑容。 那和在被山河上传到论坛的视频里，容老死前的那个诡异的微笑一模一样。 他扯着嘴角，笑着，声音都变得尖锐了几分，“你吞下了红色果核，不是吗？” “就像是打开衣柜之前就知道衣服一定会掉下来，喝一口红茶之前就知道茶水一定会烫嘴。可你还是那么做了。” “这本来该是你的梦境，却是完完全全是我的领地。你的内心荒芜得简直比白纸还惨白。” 最后他语调上扬：“你是有多厌恶自己啊，Researcher-39号。或者称呼你为，山河？” 39号脸上露出一丝迷茫，但是很快就消失不见。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有强烈的自毁倾向。 “因为人生就是很无趣啊。”他低声道。 “找不到更好的方法死，但是活着也好不到哪去。”他垂下眼睑，“每个人只有数字作为代号，哪天消失了也没人知道。” “每个人生在这里就由衣服颜色分好了使命，干活第一天就能看到数十年后一定也是日复一日的工作。哦，顶多面前还有个胡萝卜吊着告诉你要往前跑。” “但是谁也没真正告诉过我，能吃到的胡萝卜到底是什么味道。被树干插进脑子，到底会引发什么变化。”他明显是在指那场升级仪式。 他抬头看着触手可及的天花板，眼神却透过天花板看向遥远的虚无，“我好像活在巨大的谎言里，又没人告诉我真相是什么。” “我腻了啊。与其固守成规，还不如毁灭了这一切。”说到这，他也笑了，笑得开怀，“哪怕触及不到真相的一角，哪怕根本就没有什么所谓的真相，而这腐朽的生活早就已经是真相了，至少还能让人记住我吧。” “你天生就是个破坏者，不管是破坏规则还是破坏自己。”老人显然十分了解他，对他的言论见怪不怪。 “梦泡，是个好东西。”39号又道，仿佛是处于他自己的梦泡里，他整个人都少见的放松里下来，自然而然地袒露着他的一切。 “它给我的生活增添了些许乐趣，不然我真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来。” “不过，”他略微好奇地问道，“你说我在那个梦泡里找到了别的目标？这倒是有意思，我找到了什么目标？” “嗯，一个你听上去可能会觉得很俗的东西吧。”老人拿起茶托，又喝了一口茶，“你想拯救你的亲人。” “这样啊。”39号眨了下眼睛，“我居然是会被亲情绑住的人啊。” “嗯，你在那个梦泡里，有个姐姐。”老人简短地说道，“我见过，也是个很不错的孩子。” 接着，两人又沉默了一阵，39号对此毫无记忆，也没什么可聊的，而老人显然不打算对他多做解释。 最后还是39号开口了。 “话说回来，你是想告诉我，我吞噬了红色果核，你才会出现在我的梦泡里，是吗？”39号依旧敏锐，他察觉了其中的联系。 “你到底是个什么呢？我猜，不是像我这样的普通人吧？或者说，你还是人吗？人能做到被我监视的同时还反监视吗？” 无论是摄像头还是跟踪，监视对于正常人来说可不是什么双向的词语。 “普通人做不到吧，”老人默认了这个事实，“至于我是什么，答案都摆在你面前了，你怎么这个时候又卡壳了。” “你这样不免让我怀疑，”老人道，“在那个梦泡里，你到底‘看到’过我了没？”
第141章 141愿我们不分彼此，终归于同处20 对于这个没头没脑十分莫名的问题,39号居然听懂了。 他沉吟了良久，长舒了一口气。 “居然是这样啊，果ᴶˢᴳ核的本质,整个番潼木的真相，居然是这样啊！！” “哈哈哈哈哈我居然才明白！” “可笑,真是太可笑了。” 一股酣畅淋漓的畅快感直冲他大脑,他狂笑了良久，才停下来。 “你记起来了那个梦泡的事了。”老人肯定地说道，“不过也没什么区别了，可以把你的躯壳借给我了吗？” 可山河却没有理会他的话，而是自顾自道：“古人说,朝闻道,夕可死矣。” 老人一时居然没听懂这句,“什么意思？” “就是早上得知了‘道’的本质,晚上就可以心满意足地死去。”山河还耐心地给他解释,“华国古人的智慧，你可能很难理解吧。” 老人确实没理解这句话——因为他本就不是华国人,但是他听懂了字面意思,顿时脸色大变：“你怎么回事？你不是早就认清番潼木是现实吗？你把在梦泡里的躯壳给我，你还有可能活在番潼木里。” “不然我们两个都存于一个大脑中，就只有死这一条路。”他神情严肃地警告道。 然而这样的警告怎么会吓到山河,他笑道：“不是你说我是个自我毁灭意识严重的人么。” “可我以为你是个聪明人。”老人冰冷地说道，“你想自毁，只会毁掉你的□□和灵魂,就如我上次可以从梦泡中的爆炸里逃脱,这次也是一样。” “伤敌八百,自毁一千的事么,我懂。”山河漫不经心地道，“不过最后一个问题，我很好奇，到底怎么才能成为果核，也就是你这样的存在呢？” 这次换到老人沉默了。 他们僵持了一阵。 有时候没有答案就是答案。 “懂了，你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会变成果核，也不知道变成果核的途径，可能现在根本就没有这种途径。”山河叹息。 “我做的一切好像都没有意义了呢。” —— 就在山河和老人对峙的当下，17号也遭遇了危机。 她只听外面扑通一声，猜测是39号被用计放倒了，但是谁成想，小男孩居然没有离开。 “好了，解决了一个，那么躲在树干里的各位，是时候出来啦。” 17号内心咯噔了一下，谁知她还没动静，另外一个人先破壁而出了。 居然是少年23号。原来他也一直藏在树里在偷听。 当然了，男童也不会放过17号，“还有一位——不知道你们清不清楚，你们所谓的藏匿在我面前简直如掉在黑纸上的白米粒一样直接，所以也请一起出来吧。” 干，17号默默地在心里吐槽：这是在嘲讽吧，是在嘲讽吧。 没有任何余地，17号往上爬了一小段距离，挥动匕首，划开树皮，爬了出去。 没来得及在意身上黏糊糊的液体，她先抬头打量了一圈环境。 这里是一个较大也较高的空间，除了树根从地板贯穿到天花板之外，几乎没什么别的东西。 这里整体十分暗淡，四周诺大的墙壁只有每个方位各一盏壁灯。所有的黑色树根都隐隐透着绿色的光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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