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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同化的时间应该因人而异。每个人的意志力强弱，内心强大与否，可能都对此有影响。 容贤，大概是属于特别坚定的那一类，在这十年的漫长时光中，他脑子里的果核只能异常缓慢地同化，一丝一丝地占据他的脑子。 这一时期，就像是一个身体里有两个人格，副人格藏得很深，但是时不时也会露出端倪，这其实就包括他对陆艾的敌意。 而想必，身体真正的主人可能也有所察觉。还记得杜阿姨在给自己的信里就有写道：感觉镜子里的自己越来越陌生了。 那是因为有‘第二个人’存在。 然后，在还没有完全进化成功的时候，陆艾带着文件资料，于过年期间拜访里容老，道破了容贤并没有真的出梦，而是已经在一个梦境里待了十年了。 这就像容贤本就离真相只有半步的距离，却因身在局中，没能看见糊住自己眼睛的那层薄薄的纸。 陆艾的到来戳破了那层纸。 容贤一瞬间想通了其中的所有关窍，想通了原来有个诡异的‘人’的存在，通过那个梦泡，进入了自己脑子里，并且被带入了现实世界中。 他想明白这一切，然后他爆炸了。 后来看了他的视频的出梦者，所有想明白这一切的人，都爆炸了。 陆艾得出了第二个结论，在这个世界里，在果核没有完全成长为果实这个时间段内，一旦察觉到身体里有寄生虫的存在，脑袋就会直接爆开。 可能是因为人脑不能容下两个生命体吧。 而等完全长成果实的出梦者就能随意使用梦泡的能力，而他们身体里的那个灵魂，也完完全全是另一个人了。 陆艾看向第三行，这里写了最后一个名字，山青。 山河昨晚一定在昏迷期间被拖入了梦泡，然后察觉到了这些真相，于是，他醒来后，给自己的胳膊做了记号，并且叮嘱陆艾一定要在他醒后一小时内戴上组队戒指。 而今天早上的他，看完胳膊上的记号后ᴶˢᴳ，就自曝了。 他到底给他自己传达了什么信息，陆艾无从得知，但是根据第二个结论，山河一定是从自己的记号里明白了自己脑内有第二个思想，于是他也爆开了。 至于为什么山河要这么做，线索还是在那枚组队戒指上。 果核应该有很多个，但是山河却能笃定的是，在他脑子里的那个果核，就是容老。 或者说，是曾经也待在容老脑子里的果核。 而容老早就在陆艾面前爆成一团血污。 所以陆艾得出了第三个结论，躯壳死亡，不会影响到果核。哪怕被寄生者的脑袋爆开，寄生虫自己也一定有办法回到番潼木，然后再寻找下一个宿主。 而已经被证实过进入番潼木的办法之一，就是被番潼木里面的人所影响。 陆艾等人是被出梦者影响而进去的，而小男孩是因为戴上了出梦者的组队戒指而进去的。 当然，不是所有人都能直接进入番潼木的，更多的普通人戴上戒指死去了，只有小男孩作为幸运儿踩着累累白骨，进入了那里。 所以同样带着组队装置的山青，也会因为果核自己回家，而被带去番潼木。 这就是山河最终的目的么。 陆艾凝视着纸上的山青二字。 因为不忍心让姐姐一直飘荡在梦泡的黑暗迷雾之中，索性用最后一点力气把姐姐带到真正的现实里。 而小男孩最后丢给陆艾的选择，陆艾也完全理解了其中的恶意。 要么，就是选择这里，但是在番潼木的存在会被抹去。 可是番潼木才是绝对的真实，她在番潼木不存在了，相当于人直接没了。 而选择番潼木，就是把在这里的身体让给他人，当果实的预备役，而自己以灵体的状态活在番潼木，当一辈子的打工人，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看似给了选择，其实压根没得选择。
第144章 144愿我们不分彼此，终归于同处23 如果说这一起结论在刚刚只是推断,但是随着山河的死亡的信息传来，所有的推断都被验证成了事实。 而没有选择的陆艾，决定采取山河的建议。 她先给聂宿和何医生发了信息,再才翻到里手机里上次留下的唐无青的联系方式，打了过去。 唐无青不用任何社交网络,只有一个电话号码可以联系到他。 而这个时间,正是英格西的午夜。 好在唐无青习惯在深夜里工作，这个时候他还没入睡。 “陆小姐？”唐无青的声音听起来十分惊讶。 “是我，深夜找您，实在是有很重要的事想跟您探讨。” “没事，你说。”唐无青表示自己并不在意。 陆艾在心里回想着唐无青的一切,上次他们见面的时候,唐无青说自己从来没有入过梦,他也没有一觉睡醒身上有莫名伤痕的经历。 除了遇见查理一世的奇异经历,他怎么看都是个普通人。 陆艾想了想道：“我想问您个问题,如果您知道我们现在所处的世界并不是真实的，那您会怎么做？” 唐无青是个学者,也翻译了非常多晦涩难懂的著作,陆艾想从他身上获得些答案。 “这话怎么说？” “嗯，就像是黑客帝国，主人公吞下药丸,才发现自己所在的世界是虚假的，自己只是缸中之脑，而他现在必须要做出选择。” “要么死在虚假世界里,要么去往真实世界,再也不回来。” “很有意思的假设。你是个唯物主义者吗,陆艾？”唐无青温和地道,可能他也听出来了少女言语中的迷茫吧。 “我可能曾经是吧，我曾经相信科学。”但是随着梦泡等这般诡异的事情发生，陆艾的世界观被击碎又重塑过。 “既然你不是坚定的唯物主义者，我就跟你聊一聊唯心论吧。” 说起学术类的东西，他开始娓娓道来，“虽然在现代社会大众的认知里，唯心论是个非常荒诞的东西。” “在我小时候呢，我老师跟我说唯心论就是你相信面前有一堵墙，然后你的眼前就会凭空出现一堵墙。” “非常荒谬是吧，小学生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 “但是这是一种错误的理解，真正的唯心论哪有这么肤浅。” “唯心论其实是把外界和精神分开，看成两个独立的个体。” “我今天在路上被人泼了杯咖啡，我为此感到恼火。这听上去很合理，但是实际上，我也可以选择不生气，我也可以选择为此感到开心。” “说白了，外界发生的事情是客观存在的，但是你自己内心做出的反应不是，你感受到的情绪，是你自己控制的。” 陆艾沉默地听着他说。 “回到你的问题，你有一天发现这个世界是虚假的，这是个客观事实。但是我有必要强调，人的认知永远在被更新，你现在知道的真相，可能对于明天的你来说还是一个骗局。” “你控制不了客观事实，你也无法追求到真理。”唐无青道，“所以，你只能相信自己。” “陆艾，你只能相信自己感受到的，相信你自己是浩瀚宇宙中真实存在的唯一真理。” 陆艾沉默良久，问：“那您认为您在梦里遇见查理，是真实存在的经历吗？” 唐无青在电话那头轻轻地笑了，“我一开始跟别人说的时候，所有人都觉得那无非是一场梦。” “但是我相信那是真实发生过的，我相信我和某个几百年前的古人在梦里真切地相遇过，交谈过。” “你懂吗？”他悠悠地道，“只要我这么相信，便够了，它对于我的世界来说，就是真实的。” “唐先生...”陆艾不由地被震撼，她想到唐无青之前从未遇到过其他梦泡，没有任何证据能佐证这个世上有不科学的事情发生。 但是他就是这么相信着，相信着这么多年，为此还搬离了故乡，前往英格西深居简出地过了这么多年。 “况且，我后来在画展遇见了你们，从你口中也到了查理的名字，不是说明我这么多年的坚持是对的？” 唐无青听上去很高兴，但是陆艾却高兴不起来。 “接下来我想跟您讲个故事，请您慢慢地相信我。” “你说。” 陆艾组织了下语言，从头开始讲起。 她讲世界的时间线本是一条单一的轨道，讲生者的世界和死者的世界本只有一门之隔。 她讲有一个微小的意外发生了，处于时间线上不同点的两个人相遇了并且发生了纠缠。 这样的纠缠就像是一粒渺小的沙粒，却卡住了这扇单向的门。 从此有一部分活着的人会进入死者的世界，帮他们完成愿望。 她还讲这所有的生命和死灵都是神灵的一场梦，而在梦外还有一个真实的世界。有一部分人白天在现实生活，晚上却会在真实里醒来，并且两个世界的记忆并不相通。 她继续讲真实的世界叫做番潼木，在番潼木里有一课大树，这棵树会结出一种红色的如果冻一样的物体，叫做果核。 她讲果核是有生命的东西，他们在做的就是侵占人类的大脑，然后被梦里的人带回原本的世界，最后占据他们的躯体。 最后，她口干舌燥，喝了口水继续讲，我在番潼木里，见到了一个我没想到过的面孔。 唐无青认真听着这个漫长又奇异的故事，没有出事打断，也没有提出任何困惑。 直到最后，唐无青道：“你见到的那个人，是我吗？” 陆艾点了点头，她忘了在电话那头的唐无青是看不见她的动作的。 但是这不重要，因为唐无青已经猜到了答案。 “小姑娘，你为什么把这些告诉我？你自己刚刚说，两个世界的记忆是不想通的，就算你希望我在番潼木可以帮你，我晚上醒来也不会记得我们的谈话。” 这件事，陆艾很清楚，目前只有她恢复了记忆。 但是，谁说这种状态就不能传递消息呢。 “我只能赌。”陆艾道，“我赌您是能帮我的人。” 唐无青似乎理解了她话语中的意义。 “你想怎么做？” 陆艾长舒一口气，道：“我想毁掉那棵树，但是它太庞大了，我根本无从下手。” “所以我只能赌，赌那粒沙砾和那棵树有关，赌我能解决掉那粒沙砾，关上那个大门。” “我懂了，你要解决掉我吗？”唐无青问。 被这般直白地提问，陆艾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开口。 实话实说，她确实想过是不是只有唐无青死了，这个死局才能解开。 但是唐无青又何其无辜，这就像是那个经典的电车难题，要不要牺牲一个人去拯救一万个人。 陆艾不想去做这样的选择，哪怕那一万个人里，现在最迫切被营救的正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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