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方块从半空中缓缓落到了地上, 转瞬间, 它身上所散发的红光便变化出了一个人形。 那正是余闲的母亲:孟沁。 “孟沁”看起来还很年轻, 脸上没有任何老去的痕迹, 她的笑容是温暖的,看向她的目光满是怜爱。 余闲难以将目光从它身上移开。 “孟沁”朝着她伸出双手, 唇角带着笑意:“来妈妈这里, 让妈妈抱抱你。” 余闲低声问:“你没死, 是吗?” 站在她对面的女人沉默了瞬, 然后道:“你受苦了,让妈妈抱抱你。” “你没死……对不对?”余闲仍固执地问。 这次她没有得到回应。 她眼尾发红,心中有种说不出的压抑感,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说出的话语带着明显的哽咽。 “妈妈,你还活着吗?”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问出这个愚蠢的问题, 但此刻她只想要一个回答, 想要它用孟沁的声音告诉她——妈妈还活着。 “孟沁”用异样的目光看了她一会,伸出的双手略微僵硬, 它可以随意改变身体,维持任何一个姿势多久都不会有问题。 它将声音放得很柔,尽量贴近余闲记忆中的那个声音。 “我当然还活着,我的女儿。” “过来吧。” 它极力释放着能量,增大精神上对少女的控制力,它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它是新生的使节,能力还太过弱小的原因,它对她的控制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容易。 余闲感到十分难受,她像是被分割为了两个自己,其中一个自己拼命地想要靠近那个怀抱,而另一个自己却在冷眼旁观,以一种漠然的姿态告诉她—— 那是假的。 她挣扎着出声:“她死了。” 话音刚落,对她所有的精神控制消失了。 “孟沁”茫然地看着她。 余闲急促地喘息道:“你学得不像……” 她有些想哭,嗓音变得尖利:“她根本没想过死了之后留下的女儿会怎么样,她也一点都不心疼我,不然她就不会……” 她就不会和父亲一起加入那个神秘的组织,成为所谓的研究员,将性命抛之脑后,后室明明那么危险…… 余闲反而更希望孟沁像EL3A办公区的那位母亲一样,先保住自己的性命,哪怕与自己的孩子相隔了两个时空,但至少总会有相聚的一天。 “你学得一点也不像。”她抽出唐刀,朝着眼前的女人砍了过去。 唐刀锋利的刀身重重落在了“孟沁”的身上,玻璃碎裂的声音随即响起,眼前的女人就像一面被打碎的镜子,面容与身体在唐刀之下寸寸碎裂。 但它看起来比之前的那位使节的能力还要弱了不少,身体居然就这么轻易地被她用唐刀击碎了。 刹那间,碎裂的碎片组合了起来,它们组成了一个散发着微弱红光的正方体,正方体上面多了几道不易察觉的裂痕。 余闲看着几道裂痕,忽然意识到哪怕使节也并不是无法被杀死的。 眼前散发着红光的正方体微微颤动,许久后才恢复了平静。 一道男声突兀地响起:“你和我抢‘仆从’就不太够格了吧?” 样貌清秀的少年从大门外进来,外面大雨倾盆,但它身上却没有任何水渍。 少年形态的使节先是看了一眼余闲,确认她没什么事后,才对着她面前的那枚红方块道:“你才新生多久,连个‘仆从’都没有吧,怎么敢来抢我的猎物?” “你没看到她身边全是我的‘仆从’吗?” 它微微抬起手臂,躲在角落里避雨的人群忽然涌了出来,他们将余闲与那枚红方块紧紧包围在圈内。 散发着微弱红光的正方体再次颤动起来,它似乎很害怕眼前的少年,连声音都变回了自己的。 那是一个虚弱的女声:“她……她没有被你所蛊惑,那她就还不是你的‘仆从’,既然如此,任何一个使节都可以尝试蛊惑她……” 它的语气很没有底气,但好在还是磕磕绊绊地说完了。 没有被蛊惑成功的猎物,谁都可以猎取她。 少年轻笑了一下,眉眼冷漠极了:“你是不是想说,我不行,你就可以了?” “那我现在毁了你,也没问题吧?” 它朝着余闲所在的方向抬手,五指用力收紧,很快一道刺耳的尖叫声在楼层内响起。 使节与使节之间也存在实力的差别,这种区别在新生时就已经定下了,它们之间也可以相互用精神控制,甚至能够违反禁忌,将另一个使节变成‘仆从’。 余闲恐惧地后退,眼睁睁地看着眼前的红色方块被无形的力量挤压变形,它体内的红光四处溢散,将周围的地板映得通红。 仅仅只是一个呼吸间,那枚红色的正方体便失去了所有的光芒,变成了一个灰扑扑的方块。 她听到一些古怪的话语从方块中传来:“服从……服从……” “我想……回家……我想……家……” 少年来到她身后,将那枚灰色的方块抓在手里把玩:“现在它无法再威胁到你了。” “它是我的‘仆从’了。” 它似乎很喜欢贴着她后脖颈说话,冷气从脊背窜上大脑:“我帮了你一次哦。” 余闲僵硬着身体,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之前她在那条小巷子里也遇到了一位‘仆从’,那位年轻男人贴着巷子的墙边站着,嘴里好像也念叨着“回家”“家”之类的话语。 她皱紧眉思考时,耳边忽然传来它的声音:“你怎么不说一声谢谢?” 她侧身去看它:“……谢谢?” 它又忽然不说话了。 当下的场景有些怪异,使徒、仆从、人类同处于一栋楼层内躲雨,而且从表面上看上去还有点和谐相处的意思。 余闲问它:“你不再试试用精神控制我了吗?” 少年形态的使节找了台阶坐下,一副悠闲的模样:“不了,没意思。” 反正也不可能成功,她身上有另一种力量,那种力量使得她足以与它的能力抗衡。 也怪它自己太差劲了,要是换一个更强大的使节…… 它低着头看向地板,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倒影上。 即便听到它这样说,但余闲依然保持着警惕。 这种“和平相处”的模式虽然很美好,但她不认为一个对人类敌对的实体能一直与她这样相处下去。 外面的大雨在慢慢变小,潮湿的水汽被风卷入楼内,她看向门口,大门前的一片地板已经满是水渍。 少年的声音传来:“你觉不觉得,我也挺像人类的?” 她转过头,对上那双漆黑的眼眸,对方对着她微微偏了下头,眼珠里暗藏的不正常的红光便泄露了出来。 她中肯地道:“有极少数的地方像。” “比如?”它问。 余闲说:“比如,你现在的模样就是人类,还有刚刚我在大楼里躲雨的时候,我其实是故意说的那些话,为的就是让你控制他们进来避雨。” “这说明你并不是完全没有理智和情感的实体。” 它认可地点头,脸上却浮现出一种迷茫的表情:“自新生以来,我就是实体,而周围和我一样的使节都以将人类转化为‘仆从’为唯一目标,似乎除此之外再没有任何意义。” “转化为‘仆从’后呢?”她问。 它低头玩着手指:“‘仆从’越多,精神能力就越强,只有强大的使节才能得到母亲的注视。” 她听到了一个新的信息——母亲。 余闲想,这个“母亲”,或许也是另一种实体。 可使节到底是如何诞生的呢?难道也是那位被叫做的“母亲”实体制造的? 还是说…… 她看着眼前与长相人类别无二致的少年,心底猛地划过一个想法。 余闲尽量维持着语气的平静:“你现在的模样,是你本来的样子吗?” 它抬眸望向她,似是不明白她为什么要问这个:“是啊,我如果不选择你们人类记忆中的其中一位人的长相变化,就只是变化为人类,就会是现在这个模样。” 她继续问:“那其他的使节呢?它们也是这个模样?” 少年看她的目光带了些莫名其妙。 “怎么可能,每一位使节都是独立的存在,我们的能力与样貌各不相同。” 它说完后便看到她陷入了沉思,不由得也提起兴趣来,盯着她问:“你在想什么?” 余闲没有立刻回话。 使节将人类转化为‘仆从’,只是为了变得更加强大,以博取母亲的关注,这种做法其实与试图得到父母的关注的人类孩童也很相像。 它们甚至拥有与人类别无二致的长相,样貌也各不相同。 它显然没有新生前的记忆,并不知道在新生前的它是什么样的。 并且根据她从艾登那里得知的信息,level 11.3内的使节数量还在不断增加,这种现象从未停止过…… 但进入后室的人类也在不断增加。 所以有没有一种可能…… 其实那些使节原本也是人类,只是被那位叫做“母亲”的实体转化为了实体呢? 余闲感到细思极恐。
第53章 Level11.3(五) 如果她猜测的是真的, 那这位少年使节现在所控制的,就是它以前的同类。 而它刚刚亲手毁掉的,也是同类。 但它却因为新生而失去所有记忆, 成为了一位永远不能离开后室的实体。 即便它拥有强大的力量,与人类匹配的智商, 但代价却是永远无法离开这里, 并且失去过往的回忆。 余闲不知道是否应该将这个推测告诉它, 如果她告诉了它,那它会怎么想呢? “你怎么不说话?”少年凑到了她面前, 蹙紧了眉盯着她的脸看。 它想要通过这种方式看出她到底在想什么, 但显然是失败了。 余闲张了张嘴, 最终还是道:“我在想, 如果你是一位人类……” 它很快打断她:“我不会是人类。” “人类那么脆弱, 我才不想成为人类。” 少年坐了回去,百无聊赖地说道。 她顿时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 无论它以前是什么, 现在它都是一位遗忘了过去的实体, 在它看来, 人类是被它所控制的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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