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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动作生硬地将她受伤的那条手臂抬了起来，撕下干净的衬衣为她包扎，在对上她的目光时，才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 “很疼吧？”他低头轻轻朝着包扎好的伤口吹气，仿佛做了错事，不敢再看她：“哥哥帮你……” 余景早已不擅长做这种事。 他被困在这里太久了，杀了数不清的伪人，为妹妹处理伤口、为妹妹做饭菜、带妹妹逛公园…… 这些在前厅时原本很熟练的日常，却逐渐被他淡忘，鲜血覆盖了温馨的记忆，只余下了记忆中的一个人影还不曾被污染。 余闲伸出双手，仰头看着他：“哥哥，抱抱。” 她眼眶湿润，看什么都是模糊不清的，那些难过的情绪如同潮水般涌了上来，压抑的情感在一瞬间爆发，又硬生生止住。 嗯，她早已长大了，但对哥哥撒娇这种事…… 她还是想做。 “不抱。”青年冷淡地拒绝，眼眸却悄然带了几分涩然：“哥哥太脏。” 他身上全是肮脏的血腥，她不喜欢这些。 等他将这些血清理干净了…… 余闲收回手，擦去湿润的眼眶，轻声问：“那哥哥准备好和我一起回去了吗？” 余景略微停顿，顺着她的话回答：“我准备好回去了。” 她牵住了他的衣角，就像小时候那样。 “我准备好回去了。” 余闲重复道。
第93章 Level110（一） 远处的巨型黑洞悬浮于广袤无垠的黑暗之中, 围绕在它周围的星体散发着诡异而幽蓝色的光芒，那是一片失去生机的太空城废墟。 那些看不见的黑洞粒子分散逃逸，如同无数对被迫分离的爱人, 一个沉眠于黑洞深处，一个于黑洞外眺望着, 时间在此刻成为了一个没有意义的词语。 “你知道霍金辐射吗？” 余景以平淡的口吻问道, 黑发青年站在黑暗的边缘, 从敞开的“门”观察门后世界的那个层级。 Level 110 永恒的终末。 那是一个环绕在巨型黑洞上的人造环形管状太空城结构，漂浮的太空城废墟安静得如同被肢解的尸体。中心黑洞的吸积盘所发出的光是level 110层级的主要自然光来源, 呈现出一种如磷火般诡异的幽蓝色。 余景缓慢开口, 神情有些散漫：“霍金辐射的概念是真空中随时随地会出现虚粒子对, 它们的运动方向恰好是相反的, 当虚粒子对被破坏拆分时, 负离子便会与黑洞本身相互湮灭，而正粒子则会以辐射的方式出现在黑洞之外。” “从外界看来, 便表现为黑洞本身释放了辐射。” 余闲侧目看向他：“哥, 你在想什么？” 黑发青年沉默地摇头, 又示意她看向远处的黑洞。 幽蓝色的光晕源源不断地从黑洞周围的星体中散发出来, 仿佛一层层扩散的波纹，在寂静的黑暗中独舞。 她有些紧张地整理了一遍背包中的物资，然后又问：“‘母亲’为什么会选择待在这样的层级，这个层级……看起来就很冷，还很荒凉，资料记载也极少有人类探索。” level 110就像被遗弃在宇宙边缘, 一见面就给她一种难言的孤独感。 三人穿戴上了由Blanche友情特供的宇航服, 检查了一下宇航服上的氧气设备，以及照明设备, 余闲在宇航服上发现了一个EPB公司制造的标志。 一直沉默的白鸟忽然道：“或许是它不得不待在这里呢？” 见她朝自己看来，白鸟低下了头，额前的碎发遮挡住了他漆黑的眼眸。 自从她将哥哥从level 101层级带回来后，白鸟整个人便像是换了幅性子，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记忆开始恢复，余闲有时候总觉得他怪怪的，看向她的目光也总是带着几分陌生。 她原本以为是白鸟在level 101你的梦永无破晓层级里经历了什么，但他却告诉她，level 101只会复刻前厅的记忆，他没有关于前厅的记忆，甚至连记忆都是片段化的。 因此当白鸟进入level 101时，是以一种随时可以离开的状态在里面闲逛，他借此发现了level 101的许多秘密，才得以用纸条的方式传递消息帮助她离开。 他们在天鹅座档案馆休整了近一周，期间也在不断查阅关于下一个要去的层级资料，直到彻底准备妥当后，才借助Blanche的层级钥匙打开了通往level 110层级的“门”。 “如果你们见到了‘母亲’，记得帮我问问，那十几本被它从我的图书馆里抢走的书籍，有没有好好保存。”Blanche在他们身后说道。 Blanche不能随意离开这座图书馆，并不是因为它没有这个能力，而是因为它舍不得离开，它担心一旦自己离开了这个层级，就会有别的居心莫测之人前来偷走它宝贵的书籍。 余闲答应了：“如果顺利的话，我会记得帮你询问的。” Blanche露出笑容：“那祝你们一切顺利。” 通往level 110层级的门向三人敞开怀抱，level 110必须至少两个以上的人才能组队进入，白鸟优先迈步进入，随后是排在三人中间的余闲，最后是余景。 无垠的黑暗冰冷刺骨，但好在宇航服有人体温度调节功能，余闲虽然在进入level 110时瞬间感觉到了寒冷，身体依然能自由活动。 她查看宇航服上的外置温度测量仪，上面显示当前的外部温度在零下25度左右。 如果不是有宇航服，她估计在这种的温度下会被活活冻死。 他们很快穿过虚无的黑暗空间来到黑洞外围的太空城区域，这里的重力比之前好了不少，但她的身体仍漂浮着前进。 整个“太空城”以一种管状结构的方式连接，内径约十公里，被分成了若干分段，每一分段长约五十公里，彼此之间由巨大的阀门连接。 余闲三人停留在它面前时，不由产生一种自己极为渺小的感觉，太空城的废墟仿若一个停留在他们面前的庞然巨物，其震撼程度让他们不约而同地停留了数十秒。 宇航服内置的语音通话模块传来余景的声音：“先进去顺着这些管壁探索。” 余闲没有异议，跟随在他身后进入了太空城的管壁之中。 这里虽然表面上看上去是一处荒凉的废墟，但许多地方可以发现有人类曾经生存过的痕迹，其中不乏一些生活垃圾，家具等建筑物，还有广告牌、霓虹灯等城市化特征。 她不由去想，曾经的level 110会是什么样的？这些有着人类生活痕迹的废墟是在这一层级最初形成时就有的，还是真的曾有人类在此处生活过？ 但目前太空城的环境，根本不可能适宜人类生存，她的宇航服外置温度测量仪显示，这附近的温度此刻已经达到了零下50摄氏度。 余闲看向远处缓慢旋转的黑洞，不由有种在太空中的荒废星球上漫步探索之感。 他们继续向前，发现管壁上坐落着一些废弃的、像是高级文明留下的遗迹结构，那些遗迹现在显然已经成为了残垣断壁，有的十分低矮，不足一人高，有的又异常高大，贯穿了整个管壁内部。 这些遗迹的大部分结构都已经被破坏，要么根本无法进入，要么上面标有“Dangerous”的危险提示。 余闲三人只能选择绕开遗迹，在管壁边缘发现了一些破裂的缺口。 她试着用测量仪去测量缺口外的真空环境，发现那里相当寒冷，温度仅有0.2k3左右，哪怕他们穿着能调节温度的宇航服，也无法抵抗太空城外部的管状带的寒意。 “注意不要从这些缺口掉出去了。”余景的声音传来，带着些许细微的电流。 余闲正要答应，却忽然看到不远处的遗迹最高处似乎站着一道漆黑的身影。 她扶着管壁转过身体，抬头去仔细看，那道身影依然静立着，从外形上看，似乎是一位成年男子的身形。 但余闲却觉得有些熟悉，等她告诉余景和白鸟后，那道身影又消失不见了。 “我真的看到了，”她有些烦躁地在语音通话模块里道：“那道身影好像全身包裹在斗篷里，因为我近视，没能看清他的脸。” “他当时就站在那里。” 她指向刚刚看到的那道身影站立的遗迹顶端。 那是一处只剩下半截残躯的钢铁遗迹，上面残破的钢铁光洁如新，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遗迹本身类似于尖塔一样的结构，余闲所指的位置正是那个尖塔的顶端。 三人来到尖塔底部，围绕着整个遗迹塔身观察，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也没有看到她刚刚所说的那道人影。 “都小心一点，这里除了我们以外，或许还有其他流浪者。”余景蹙着眉道。 “不止是流浪者。”白鸟补充：“关于这一层级的资料残缺不全，或许还有别的实体存在。” 余闲没有出声，她不知道该如何形容，但她总觉得……刚刚看到的那道身影，应该是一个人类。 但人类能不穿宇航服站在标有危险标识的遗迹顶端吗？ 那道身影又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她心底隐约有些不安，这种不安的来源是在看到那道身影时产生的诡异的熟悉感。 但余闲在记忆中搜寻许久，也没有找到那种熟悉感的来源。 或许是她的错觉？ 白鸟走在她的身侧，在她陷入思考时拉住了她的手，他什么也没说，抬起笨重的宇航服指向她面前的一块尖锐的凸起。 余闲收回心思，绕过前方的那根钢筋，跟在了他身侧。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什么？” 她抬头看向走在前面不远处余景的背影，转而对身侧的白鸟说。 宇航服的语音通话模块分为好几种模式，正常模式下的声音会共享给所有穿戴的同伴，而另一种模式，则类似于私人聊天，仅仅只是发起者与聊天者两个人能相互交流听到。 余闲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已经开启了私人聊天模式，而她的声音接收者就是白鸟。 那头却许久都没有声音传来。 她转过头，发现他垂着眼眸，专心地盯着地面，仿佛前方的地面上有什么吸引他的东西。 但那里只有一片废墟。 余闲走到他前面，挥手打断他的视线，盯着那双漆黑的眼眸开口：“有什么是不能告诉我的吗？” “我们的目的不是一样的吗？我想找到‘母亲’，而你也想，可为什么你总是给我一种藏着掖着的感觉，你到底在隐瞒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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