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什么也看不到,就看到一个穿着草鞋的杜甫站在一座草屋前在大风中被吹乱了衣裳,他却恍若未决,遥望着远方,不知在想什么。 或许是在想曾经繁荣昌盛的长安,或许是在想年少意气风发的自己。 但那些都已离他远去。 这一次,也不知为何,女子并没有搭配乐声,但即便是无声的场景,却仍旧让无数人动容。 美好的日子仿佛永远都回不去了。 “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东晋。 陶渊明眼中也微微湿润。 安得广厦千万间…… 看了看这周围破败的房屋,何时得广厦,寒士俱欢颜。 巨幕中的草屋又不见了,只剩下了一叶小舟行于江水之上,这场景看着似曾相识,看起来像是之前说屈原时的那艘船,可隔了那么长的时间,又是不同的人,怎么可能呢? 众人都在等着杜甫从那船里走出来,然而却没能等到。 大历五年。 “战血流依旧,军声动至今。”——《风疾舟中伏枕书怀三十六韵奉呈湖南亲友》 原来是病了。 原来战争还没有结束吗? 巨幕慢慢黑下去,众人都知道这是要结束了。 虽然大家都明白,女子说的是悲情文人,可是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这么…… 谈不上悲惨,可看了还是多少叫人心中难受。 然而这一次的预告竟然还没结束,一键三连的符号并没有跳出来,取而代之的却是另外的场景。 如同预告刚开始的那样,人们像是飞在空中,可看到的场景不再是山川河流也不再是长安那样繁华的城池,又好像是城池。 但那城池与他们所看到过的大相径庭。 四处高楼林立,那些直入云霄的高楼在阳光底下闪闪发亮,像是琉璃而制。 而后大屏幕上出现几个字:这盛世,如您所愿。 人们还没把那四四方方的琉璃楼给看清楚,场景已经没了。 “一键三连哦!” 符号跳出来,许多人像往常一样依旧老实地将三个符号都点了,但是有些人点到投币时突然停止了动作。 先时买那陶渊明手办时就说他们余额不足,那他们更要节约一点了,所以许多人都没有投币。 东晋。 陶渊明倒是投了,他不希望这个黑漆漆的巨幕一直盯着他,像是张了大口要将他吃掉似的。 巨幕结束了,他们也醉意熏然,各自散了。 随意收拾后,颜延之非让陶渊明带着他去看田间的地。 陶渊明一听去田里,趁着酒意兴致更浓,带着颜延之就出了门。 走在路上还东倒西歪的,仿佛一个不注意就能栽到田里去。 颜延之却没拦着他,他早已走习惯了的地方该不会有何事。 要说,此处的风景是真不错。 草屋外有一棵很大的槐树,方才那些邻人便是在此处谈天。 若是以往颜延之定是觉得聒噪,而他们这些人委实不大知礼。 然而当今这个社会,饭都吃不饱,如何要求人遵守礼道,反而是像他们这般自由自在地在这山中为生活而奋斗的人比那些官场上表面讲着礼节的人更叫人尊敬。 绕过槐树有几级石阶,果然,陶渊明看着摇摇晃晃,脚下倒是稳的。 两人从那石阶下去迎面而来的便是一处竹林,风一吹竹叶沙沙作响,走了好半晌,两人来到田边才将那声音抛诸脑后。 “元亮,接下来与嫂夫人有何打算?” 陶渊明抬了眼皮看他一眼。 “什么打算?” 颜延之知他心中是清楚的,只是不喜与人商谈这些,便道:“将军定会派人来寻你,陛下也会,但我并不赞同你去。”颜延之还是担心,女子分析得不错,在得知将军会灭晋后,元亮定是不会跟随将军了,但颜延之不认为他能挽大厦之将倾。 所以他也不能去跟随陛下。 “既选择了隐居,那便继续隐居下去。” 陶渊明像是这时才把他的话听进去,许久他才回道:“当真没法子了吗?” 颜延之盯着田中作物,嗯了一声,“无桓玄有刘裕,无刘裕还有他人,这事怪他们也不怪他们,你懂,但我怕你固执,你忠晋,但不该忠那样的主,隐居山林吧,若有一日将军事成,我定会尽力劝说,会好起来的。” 见他还有所纠结,颜延之又劝。 “嫂夫人和孩子们跟着你着实不易,你的性子出仕或许还会连累了他们,不如带着他们去过一段闲云野鹤的日子。” 颜延之不是不想让陶渊明去做大事,然而他本性如此,现如今将军营中比之晋廷好不了多少,而且他根本放不下晋,所以着实不适合他。 不若让他保持他的一颗本心,坚守在这山林之中。 陶渊明自己其实也很明白。 他早知庐山中有那世外桃源之处,之所以还一直待在这个地方,是因为他并没有真正放下,他希望有一日能看到国富民强。 可如今天机已现,晋将亡矣。 他也无需留恋了。 当晚,他们就挨个去问了附近邻人们的意思,不出他们所料,没有人不渴望看到陶渊明笔下的那个桃花源,都愿意随着 陶渊明往庐山深处而去。 第二日,几个男人便去市集买了些必备物品。 陶渊明送颜延之离开,便与他们一同出了门。 他们前脚刚走,后脚就有两波人来拜访陶渊明,一听陶渊明送颜延之去了,那些人着急不已赶忙去追,怕是以为陶渊明跟着颜延之离开了。 “此一别,山高路远,只怕再也见不到了,保重。”陶渊明鲜少会有这样认真与他说话的时候。 两人都是性情豁达之人,否则也没办法成为好友。 颜延之笑道:“不急,等我与你传来好消息。” 陶渊明微微颔首,而后目送颜延之策马离开。 “驾!” 颜延之刚走,身后便传来了马蹄声。 “陶先生!” 马上之人见到陶渊明像是松了一口气,赶忙地下马赔笑,“陶先生。” 来的两人中,陶渊明认识一个,是彭泽县中的一个小吏。 介绍之下,他才知道另一个也是附近县城的小吏,都是县中长官让他们来邀陶渊明赴宴的。 陶渊明心下不喜,但这次他却没有表现得太过,只道:“过两日吧,待我安顿好家中田地,月底前定一一拜访。” 两人可不论他说的是真是假,得了他的答话便算是完成了任务,谢过连口茶也没喝便走了。 望着两人离开的背影,陶渊明立了半晌,方才去集市中买了许多秫种往家中而去。 过了午时,又有人来拜访。 敲门许久,陶渊明才从屋中出来。 他睡眼惺忪冲着对方发了一顿火,直把对方说得点头哈腰,却半点没有生气的意思。 “我们大人说了,请陶先生去坐坐罢了,若陶先生不去,我们交不了差啊。” 陶渊明叹息一声,“罢了,先时已经有两位大人来请了,正所谓先来后到,回去告诉你们大人,等我将家中安顿,届时将会一一拜访。” 好说歹说将人送走,翟氏方从屋内出来。 “可收好了?”陶渊明问她。 “嗯,随时可以离开。” 翌日。 几匹骏马疾驰,来到了陶渊明所在的村庄。 “大人,这村子怎么没点人烟啊?” 别说是人烟,就是畜生的声音都未曾听到。 这村子当真这般穷吗? 那领头之人看向带路人,带路人连忙道:“就前面了,陶家就在前面那槐树旁。” “走!” 等一行人走近了,却是怎么叫门都没人应。 “大人,近日农事忙,许是下地去了。” 领头之人低低嗯了一声,便与几人坐在槐树下乘凉。 然而村中除了鸟鸣之声却无半点其他声音,着实让人感觉奇怪。 “你们两个,出去找找。” 他唤了两人,两手下立马应下去了。 其余人皆原地等着。 过了约莫半个时辰。 “大人,不好了,这村子里根本就没有人,田中无人,屋中亦没人!” “都跑了!” 他们找不到人便去敲门,谁知找了几处都无人应门,翻墙进院才发现院中完好,屋中却都已经被搬空,显然就是走了。 连找好几家都是如此。 领头之人皱眉,忙让人翻了陶渊明家中院墙,谁知那人一攀上去,院墙轰隆,应声而倒,吓了众人一大跳。 然而几人也顾不得这么多,冲进去一看,屋中如强盗过境,哪还有什么人? 另一边,颜延之走了两日,在路上却正巧碰见了自己一个姓关的同僚。 “颜大人,在此处遇见颜大人真是太好了!” 颜延之隐约猜到他是所为何来,又见他平日不喜自己,现在却和颜悦色,心下嫌弃表面不显,问:“关大人,我 这私事已处理好,正要回呢,不知关大人何处去?” “此事说来话长,听闻颜大人与陶渊明是好友?” “正是,不瞒关大人,我这正从陶居而来。” “哦?”那关大人大喜,“那真是太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这关大人是受刘裕所托前来寻陶渊明的,知道颜延之与陶渊明交好,便想着让他一同前去劝说。 “哪里还用得着关大人劝说?”颜延之笑着从包袱中取出一封书信,道,“我早前就与元亮说了将军之才,元亮也终于明白了‘良禽择木而栖’的道理,毕竟巨幕之言言犹在耳,他也不得不信。这不,托我带了投诚信给将军呢。” 那关大人显然没想到此事如此简单,愣了片刻,又暗骂颜延之抢了自己的功劳,“原来如此,那颜大人就先回去送信,莫让将军等急了,我再去会会陶先生,也好显示将军之诚意。” 颜延之故作犹豫,问:“不用我同关大人一同前往吗?元亮脾气古怪,怕他到时说话惹了关大人不高兴。” 关大人才不信他的话,既是有投诚之意,那看到他是将军的人如何还会不给面子? “不必,我自己前往便是,颜大人先走吧,别误了时辰才好,在下也先走了。” 颜延之还想说什么,那关大人愣是没给他机会,兀自匆忙离开了。 看他匆匆消失,颜延之才勾唇笑了笑。 若还能找到,那就奇了。 自此,晋宋再无陶渊明。 而有颜延之带着他的作品,晋宋又处处都是陶渊明。 公元744年,天宝三载。 杜甫微微有些紧张,手心也跟着冒汗。 他打心底里还是比较相信女子说的话的,那就意味着自己要窥探天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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