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鬼鬼祟祟地绕到赵奕民旁边,伸长脖子去瞅他手上的相机。赵奕民瞥她一眼,倒是温柔地把显示屏侧过来:“你们是不是也会喜欢这张照片?” “啊?啊。”她看清是刚拍的合照,忙不迭点了点头。 “你们也喜欢的话,先把这张洗出来,高考前让你们每个人拿到一张。”他放大仔细看了看,“拍得挺好,每个人都笑得很漂亮。” 温西泠为自己满脑子打架斗殴心生惭愧,缩了缩脖子,小声说:“那……谢谢老师。” “没事。诶,你本来要找我说什么?” “没什么,也就……看看照片。” 她转过身朝着几个同伴走,越走越觉得哪里有些别扭。 “不顺利吗?怎么这个表情?”成桦问。 “很顺利。”她眉头紧锁,又问他,“成桦,假如你对刚拍的一张照片很满意,这时候另一个人凑过来看,她看起来好像也挺满意——你会怎么问?” “嗯……你也喜欢这张照片?” “对嘛。”她眉头舒展,“你的表达听起来通顺多了。” 一旁的李恩语歪歪脖子:“咋啦?赵奕民有语病?” “也不是,就是……句子成分比较多。” 温西泠纠结了一会儿,还是没忍住问江望月:“你替身写的日记能再借我看看吗?后来有没有发生什么我们不知道的?” “呃……”江望月有点尴尬,“能是能,但是只有第三局之前的,因为在井冈山我忘了帮她写,所以她可能默认她也不用写……” “……她蛮听你话的。” “我突然想起来,你如果怀疑赵奕民,还有一个东西咱们可以去查。”成桦眼睛一亮,“他的工作日志。” “对哦。”温西泠一拍脑袋,“而且那全是他自己记的,详细又直观。走吗?” 成桦望了一眼摄影师的方向:“走,但是马上要拍男生小组照了。” “我和鲤鱼去,有什么不对劲的我告诉你们。”温西泠拉上李恩语,趁着赵奕民没往这边看,飞快地往楼上跑。 赵奕民的电脑没开,温西泠像回家一样熟练地开机输密码,密码错误。 “嗯?”她又输了一遍,仍然错误。 “这是前两轮用的密码吗?试试原世界的呢?” 温西泠回忆片刻,敲出一串复杂的字符。开机成功。李恩语盯着键盘,眼睛眨了眨。 二人把以前发现工作日志的文件夹打开,那里却只有照片;直接在搜索栏输入“工作日志”,没有搜出任何结果。 “这个小赵不行啊。”温西泠摇摇头,看了一圈,没找到什么有用的,失望地关了电脑。 “西西,刚才开机用是什么密码?” “原世界的,怎么了?” “我感觉我见过呢,你写出来我再看一眼。” 温西泠从桌面上的书堆里随手扒出一张草稿纸,边写边说:“你是不是以前看过我输密码?” “那么复杂,我看过也不可能记住。”李恩语说着,拿起温西泠写完的纸看了两眼,有点惊讶,“我真的见过。” 她放下纸:“西西,你记不记得上一轮,也是今天,我们俩上来假装帮赵奕民传文件,我开电脑,你偷手机。那天他给你写了他新换的密码,你拿在手里一眼都没有看过吗?” “没有。你的意思是……” “就是这个。”李恩语敲敲纸上那串毫无规律的数字和字母。 温西泠皱起眉:“你确定?” “确定。” “这是巧合还是——” 温西泠话说到一半,脑中猝然划过一道闪电,在她心里沉积已久的所有疑惑顿时像一个个神经元搭接在一起,反射回一个令她毛骨悚然的信号: 不是,不是巧合。 “鲤鱼,你记不记得我问过你,AB 世界的同一个人有没有可能不同?” “我记得。” “理论上,B 世界是完全由 A 世界复制出来的。但是,A 世界里什么都能复制,唯独一样东西有可能复制不了——记忆,根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温西泠的声音开始发抖。 李恩语呆了三秒,反应过来:“你是说,赵奕民拥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记忆?所以,他在另一个世界改过的密码,沿用到了这个世界?他是……穿越者?不对,应该说他是……循环?” “是循环。整整三轮穿越的 A 世界,我们遇到的都是同一个人。” 温西泠攥住李恩语的手:“你有没有发现,我们迄今为止找到的所有基因突变的证据,排除掉我们的干扰,剩下的全部和赵奕民有关?” 军训时家长的物资是否能送进来,取决于他当天行事是谨小慎微还是不拘小节;实验学校奖提名的归属,其他班从来没有变过,只有三班,在每一个世界都会换人;江望月、顾星或是秋虹的关系在这一轮终于得以自由发展,是他阻断了学校和家长之间联系的桥梁,自己挡在了学校和学生之间,至于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温西泠想起了第四局她骗他上天台时他的异常。 “不能在这里。”他很刻意地强调。 不能在这里,因为他曾亲眼看见从这里摔下去的人,沉重地砸在二楼平台上。那就是学校对学生引导不善所造成的代价。 以及,为什么只有第一轮世界的赵奕民会得癌。因为一个得了绝症的人在时间退回原点之后做的第一件事,一定是挽救自己。 而赵奕民回到的原点,想必就是 2016 年开学。 根本没有所谓“基因突变”。 李恩语显然也在脑海中串联起所有事,她摇摇头,似是不敢相信自己得出的荒唐的结论:“但这……怎么可能呢?” “可不可能,我们去找他确认吧。”
第66章 大结局 你们是不是也会喜欢这张照片? 同样喜欢这张照片的,应该不是说话者,而是说话者曾经遇到过的另一批“你们”。那批人偷偷摸摸把照片搞到手,在他面前仔细研究,还装模作样地说那照片很重要,关乎他们的命运。于是,他把他们研究的那张照片洗了出来,当作他们高考的礼物。 温西泠的记忆翻江倒海涌来。 赵奕民早就认识他们了。 第二轮第二局,他仅仅扫了一眼,就指着啦啦队名单上 12 名老队员的名字说:“这个阵容就挺完美的。” 是完美,因为在第一轮,来捣乱的温西泠去的是 B 世界,而 A 世界的替身们拿了全海实第二名。 第二轮第四局,他搂着即将上场的成桦叮嘱:“二班比前两个班都难打,不过不管他们多难缠,一定要坚持到最后。” 他知道足球赛的结果。第一轮 A 世界的成桦虽是替身,却是像在原世界一样尽全力踢的,他在最后十分钟进了两球,在最后二十秒反超二班。 他什么都知道,因为他太早就认识他们了。 温西泠想起不久前他说过的另一句话。可惜,当时她只顾着反驳,甚至没有等他把话说完。 他说,我提防的不是你。 不是你,是另有其人。 赵奕民头一次产生“另有其人”的感觉,应该是三班开启第二轮穿越的时间点——军训。在此之前,他身边的一切都符合他的记忆,直到在那辆开往军训基地的大巴上,成桦站起来声称自己是新上任的班长,并且在之后的几天和温西泠一起把基地闹得鸡飞狗跳。 但他们很快便恢复正常,就是记性貌似变差了。 赵奕民说服自己,学生都是这样,偶尔会抽风。 不过从军训过后,他还是开始留意身边是否有新的变化。他把引起他关注的大大小小的事都写在“工作日志”里,对于学生抽风的情况记录得尤为仔细。 比如,高二那年的十月底,他发现又有人开始作妖了。他的学委期中考带头旷考;过了两三周,他的班长率领着“完美阵容”去海实本部跳了一坨狗屎。 事情的走向在后来渐渐变得离奇。 他始终无法理解,为什么在井冈山会有 19 个学生同时发疯,先是在下七中学砸场子,又是趁他没盯紧,集体乘飞机去了北京。 他更无法理解,为什么在高三一场平平无奇的足球赛上,他那个温柔善良的班长会突然拿刀狠狠刺向与她关系最好的人。 直到第三次在开往军训基地的大巴上与穿越者们相遇,他才重新生起最初的怀疑——他们的身体里“另有其人”。 那日,温西泠举手冒领了班长一职。他回头看着她,心里想,“他们”来了。 那几天,他紧张得觉都睡不踏实,结果“他们”不仅没惹麻烦,反倒和教官相处得格外和谐。他记录工作日志的时候充满迷茫。 高二的啦啦操比赛,他注意到啦啦队换了一名队员——裴雯雯替代了白皖棠。他偷偷观察了他们几天,却只看到他们训练刻苦、精神正常。 下一段他重点戒备的时期,是井冈山研学。 温西泠的记忆越捋越清晰。 她想起了在井冈山的最后一个夜晚,赵奕民行色匆匆地赶来桥上数人,发现人数不对,问她:“贺文他们呢?还有成桦?” 当贺文和成桦同时失踪,没有任何一个老师脱口而出的会是贺文的名字。 除非,那名老师知道此时会出事的是贺文。 在井冈山的头几天,赵奕民操心的确实是他眼里“正版”的温西泠和成桦——那几个家伙曾经又是集体串寝室,又是玩黄色小卡片,整天爬山涉水不务正业。 但最后一天,他真正警惕的是贺文那 19 人。他们过去闹的事差点害他丢了工作。 但那五天,这些学生什么也没做,乖巧过了头。 最后,是温西泠引他上天台的那次。 “我确实在防你,温西泠。”他透过她的眼睛,对着那个看不见的敌人说。他不敢挑明了说,因为他不清楚对方的真实目的。他扯了一长串怀疑她的理由,但那都不是最根本的理由。 就在他以为敌人要现原形的时候,他看见她哭了。她说:“我从来没想过您会这么算计我。” 他想,他猜错了,全猜错了。那双眼睛就是温西泠的眼睛,他伤害的就是温西泠本人。 赵奕民放弃了。他都可以循环,学生为什么不可以抽风。 他把那份象征怀疑的“工作日志”删了,再也没有怀疑过三班的任何人。 温西泠拉着李恩语走出办公室时,胸腔一阵阵发酸。她低着头快步往前,李恩语忽然扯了扯她:“西西——” 她抬眼,猛地刹住脚步。赵奕民正从走廊那头过来。 “你们在这儿呢。我半天没看到人,想着上来看看——怎么哭了?我没说不能上来……李恩语,她怎么了?” 李恩语瞅瞅温西泠:“她……吓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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