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纽特人只有打猎的工具,冷兵器是无法打败热兵器的,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被毁坏。也是曾经有一两个因纽特人想要收留船员,但就像农夫与蛇,自己全部死于非命。 帐篷内部确实只剩下了几根海豹风干肉条,可能是船员走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因为剩下的一切可以利用的、用于生活的都没了。 阿尔托看起来,是一个喜欢杀戮的神。 否则,献祭不会充满了痛苦。 “阿尔托是因纽特人供奉的神明,他们一定认为阿尔托会帮自己报仇。”孟千屿说,“故事要结束了,暴风雪要停止了。” 余曼歌问:“你想怎么办?” “不想怎么办。”孟千屿笑了笑,“回船上吧。” 风暴中的雪花随着狂风的呼啸,无情地刺割着每一寸暴露在外的皮肤。 返回营地,看了看表,此时已经彻底是晚上了。 孟千屿双手插兜走在前面,沈洵拎着两个水桶跟在后面,如果他头上能学傣族人顶个碗的话,孟千屿一定毫不留情地让沈洵帮余曼歌拿。 回到船上也没见得暖和多少。 莱尔医生仍然坐在餐厅内,搅拌着已经凉了的热茶。 “回来了?”莱尔医生瞟了一眼,指了指眼前的三份罐头焗豆子,旁边还有一大碗粘稠的燕麦粉糊糊。 但总体数量少得可怜,大约只够孟千屿一个人吃饱。 他甚至没有问白珏去哪了,他已经知道白珏死了。 孟千屿从容不迫坐在莱尔医生对面,那双眼睛如鹰隼凝视:“我知道你的秘密了。” “哦?”莱尔医生并不惊讶,“亲爱的小姐,什么秘密呢?” “你已经死了。”孟千屿平静。 “可能吧,”莱尔医生说。 孟千屿语气平平:“你去了黑色冰山,然后放出了恶灵,恶灵将船员一个个杀死。在冰天雪地中,船只被冻在了海面上,船员开始铅中毒、缺少食物,人们互相残杀,去抢夺因纽特人的食物。所以这些事情,你才是始作俑者。” 莱尔医生不是莱尔医生。 真正的莱尔医生早就死了。 他是鬼。 是恶灵。 是因纽特人的鬼魂。 莱尔医生仿佛在听别人的故事,食指轻轻晃了晃:“不对哦,你为什么会认为是我做的呢?” 孟千屿脸上的表情消失,审视着眼前脸上如带了一层微笑面具的男人。 莱尔医生说:“船只在原地打转,海水是先结冰的。所以不是因为我释放了恶灵,是恶灵本来就徘徊在北极的上空,他不会放路过这里的每个人。而我,只是奉了船长的命令,去检查那座冰山,毕竟他看起来太诡异了。至于后面的事情,与我无关。” 莱尔医生说话的时候,他的皮肤开始逐渐向下凹陷,皮肤贴在骨头上,像是被镀了一层黄蜡的骷髅。他开始变成像雪地中看见的那些干尸,额头渗出无缘无故的水珠。头发也变得湿漉漉的贴在头皮上。 莱尔医生的声音变得有些虚,听起来像是“漏风了”,似乎他的声带喉咙在四面透风,声音沙哑。 孟千屿完全没动,她挺直腰背,似乎没看见眼前的诡异现象,继续提问:“是船长送你们去调查黑色冰山的?” “富兰克林船长说,黑色冰山看起来很不正常,如果我们去调查也许会发现船只遇见鬼打墙的秘密。你们看见了吧,那根本不是冰山,而是黑色的土地岩石形成的巨大山脉,山体表面被覆盖了一层冰霜。我率领小队去了,然后,”莱尔医生顿了顿,“我们遇到了袭击。” “袭击?” “我们一共五个人,在去往冰山的时候没有发生事情,那黑山是因纽特人的神山,不能攀登,不能靠近,那里居住着名叫阿尔托的神明,说是神明,但和上帝不一样。我们信奉上帝,相信上帝能救赎我们。但他们不一样,他们只会用海豹献祭阿尔托,祈祷他不要忽降风雪。” 莱尔出现了西方人特有的优越感,即使变成鬼仍然感到自豪。 “我们靠近了黑山,没有人愿意去碰被献祭的海豹。只有野蛮的民族才会吃这些玩意,简直就是黑色的大虫子。” “离开黑山后,我的脑中出现了一个数字,133。我当时在想,是经纬度吗?” “我不在意,毕竟在北极这种地方人很用以出现幻觉。但很快,其他四个人脑海中也浮现了低语,我们的大脑就像是螺丝,有一个人从孔洞中向内吹气……133……133……” “后来意识到这是船员数量。” “仿佛有一个人住在了我的脑海中不断重复这个数字,它的声音很低,但我知道它在兴奋,好像很久都没有人给它送猎物了。” “我们原路返回,但因纽特人的帐篷区不见了。常见的暴风雪骤起,呼呼啦啦,吹的我们走不动路。我们寸步难行的时候,风雪突然又停了,四周变得很白,很安静。我们继续往船上走,但很快意识到不对……我们在原地打转……始终无法离开黑山……” “确实了不是幻觉,我相信一定遇见了无法解释的……幽灵或者是鬼怪。我偷偷往自己身后看,发现了五个影子。对,我们一共只有五个人……所以,有人从队伍中多出来了……但我不知道谁多出来了,我只能飞快的跑……我要脱离这个队伍,只要跑到船上就好……” “然后,有一个队员也追了上来……他看起来很慌张,不像是假的。他说他刚才看见了一个船员踩出了两排脚印……绝对有东西在跟着自己……我俩一起走,走了大约十分钟,我发现回头仍然能看见黑色的山。不对……那就不是别人的问题,是我被鬼遮住了眼睛。” “我跟他说‘不对劲’,他问我‘怎么不对劲了?’” “他开始笑了……嘴张的很大……问我‘是这种不对劲吗?’” “哦上帝啊,我看见了他的眼睛变成了两个洞,然后不断流出黑色的液体……我的眼睛也开始流泪了……流泪了……就像这样……” 莱尔医生的眼框内好像被涂上了一层黑色的柏油,眼白被浸染,瞳孔也变成黑色。 “我死了。” “我猜,因为我死的太奇怪了,他们一定没有给我举行海葬。不过也对,这里已经没有海了,只有冰。在我们航行中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如果船员的死状太恐怖,需要用金币或者银币封住他的眼睛和嘴巴……于是,他们把我埋葬了……” 孟千屿问:“那你怎么又回来了?” “呵。”莱尔医生没有直面回答这个问题,“每个人都能回来,阿尔托会保佑每个像他臣服的人。” 孟千屿发现,莱尔医生的身上并没有佩戴任何十字架的装饰,按理说在船上神父、医生经常是一个人,海员也更愿意相信希望虔诚的人可以治疗自己。 可能莱尔已经舍弃自己的信仰了。
第181章 极地梦魇14 莱尔并没觉得自己做得不妥。 相反,他很得意。 孟千屿问:“所以,你把惊恐号上的其他船员献祭给了阿尔托?” “你知道在恐惧的情况下会发生什么吗?”莱尔医生反问。 孟千屿回答:“肌肉紧绷,心跳加速,心脏充血,肾上腺素飙升。” 她顿了顿,突然想到什么,反问道:“你不会觉得这样的食物吃起来会更美味吧?所以在最后的享用来临前,让船员变成最美味的羔羊……你可真行。” 果然,阿尔托是残忍的神明。 神明的逻辑和人类不一样。 就像有些小朋友也喜欢举着放大镜烧死无辜的蚂蚁。 莱尔被猜中了。 恍惚了两秒,他笑道:“同道中人。” “您可别。”孟千屿起身。 从莱尔医生的话语中,她可以断定这男人不是本场游戏的最终boss了。 沈洵和余曼歌一直没说话,看着孟千屿和莱尔有来有回。 孟千屿愉快地吃完豆子,哼着小曲,对沈洵说:“听见了吗,最后阶段了,看来惊恐号上的人也死的差不多了。去找找剩余船员,也许他们知道船长的踪迹。” 余曼歌没吃东西,那一盘铁锈味的豆子简直难以下咽。 三人下到船舱。 二层是餐厅和寝室还有后厨、娱乐室。 一层是寝室。 负一层是仓库和存放尸体的地方。 路过后厨,看见了一只已经被斩断的人类手臂。 船员因为长期营养不良无法打猎,否则他们是可以吃海豹或者抓鱼的。 寝室走廊内偶尔飘来痛苦的□□声,空气中弥漫着肢体腐烂和酒精的味道。棕色的地毯上还有几块深色的斑点,孟千屿和余曼歌面露同款厌恶的表情,躲开了深色区域。 大部分门都没有敞开,有活人居住的寝室反锁着门,可能是在害怕被抓走献祭。 能怎么办,敲门也不开。 撬门有点太暴力了。 孟千屿觉得还是要对这些仍然拥有探险精神的人保持尊重。 她端着余曼歌没动的餐盘,高声喊道:“有豆子,有人要吃豆子吗?很好吃的豆子!还有燕麦!” “燕麦哟!家乡的燕麦!” 过了半分钟。 吱呀。 门开了。 一直枯瘦如柴的手从缝隙中深处:“我……我要……” 沈洵推开门。 臭不可闻。 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男人跪在地上,空洞祈求的目光看向三人:“有……有吃的吗……求求你们……我愿意拿东西换……” 余曼歌给了餐盘。 他们不敢开窗,甚至怕风将这个年轻人吹碎了。 这个人看着很熟悉,孟千屿想起来第一天在幽冥号上见过他,他叫艾伦。 曾经也是幽冥号上的一员,在家乡有个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 艾伦虚弱的沿着盘子边缘一点点咀嚼豆子,孟千屿趁机观察他的房间。 这应该不是他本来的屋子,墙壁上还挂着陌生的合影。屋内的行李箱处于锁闭状态,估计里面只有破烂的衣服。这一层的寝室都是独间,下一层才是大通铺。为了保证安全,没有人会选择空挡的铁架子床间。 就连尸体都知道独立卫浴的好处。 “艾伦。”孟千屿叫了他的名字。 艾伦茫然抬头:“你知道我的名字?我没见过你们……你们是谁?” “是前哨站的卫生员,”孟千屿说。 “有……有救了?”艾伦眼中亮起了光,希冀的目光在他浑浊的、充满血丝的眼睛里格外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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