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她把窗关上,其实他只是觉得棱子把手臂和脸伸出去,有点危险。 关上后车内烟雾的浓度升高,最高级的换气系统,但如果你就坐在他旁边,那其实也没用,棱子开始咳嗽。 大学生把烟掐掉,从此再也没在棱子面前抽过。 不过棱子自己倒是会抽。 她没法接受二手烟,自己感觉烟雾在肺里过了一遍的时候,倒有种静静的新奇感。 “和他的那些朋友们在一起。”她笑,“总会染上大大小小的坏毛病。” 上班族静静看着她。 他的眼睛像很深很深的海。棱子大声说,“那时候最最最开心了。” 那段时间棱子买很多东西,刷他的卡,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地方可以去。
第16章 那段时间棱子买很多东西,刷他的卡,那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有地方可以去。 她没有遵从学校的旅行指导,晚上老师点人的时候,棱子也从来不在,甚至他们回去时棱子都没上飞机。 她留在那里,住酒店套房,只要按铃或者打内线电话就什么都能送到。后面连卡都不带了,棱子那时记下了他的名字和地址,“到现在也不会忘。”,去商店就报这个。 账单寄到他那里。他低头签字,棱子笑着手臂撑在沙发上面看他,那个时候最兴奋。 他从来、从来不问棱子买什么,不管束她。 她觉得大学生像爸爸,两人没有接吻过,没有拥抱,连牵手都没有。 真的是不求回报的纵容,棱子想如果他是我爸爸就好了。 “如果妈妈当时出轨,他让她怀孕了,而之后他一直都在日本,直到妈妈死后我十几岁,现在为了弥补,才来找我就好了。” 棱子说,这种设想谁听谁都骂不道德。 “反正妈妈为那个男的守身也是徒劳。”棱子笑。 她基本最恨父亲的时候都还叫‘爸爸’,毕竟给了生活费,不过现在叫‘那个男的’。 “但是不是,当然不是。”棱子叹气。 是的话会交涉的,会和爸爸交涉的,大学生让妈妈怀孕还让爸爸给他养了那么久小孩,不道德到家了,但有钱的话怎么样都能过,他会把棱子带到他身边。 而且这两人只差八岁啊。 和他在一起很开心。两人实在不能说是情侣,她也是事后回想才说“是我初恋”的。 他周边围绕着很多女性,棱子并不将其视作问题,那些人中也没有人嫉妒她。她像所有人的妹妹。 那一年棱子的生日,女人们精心准备。棱子买了下面(酒店附近全是奢侈品店)的新品包包,抱着回到房间。 打开门,迎面飘来彩带,用小推车推来的蛋糕和满满一架子的精致甜点,还有精心包装的礼物。 女人们围绕着她,拍手唱生日快乐歌,他在后面笑着看。 那是棱子最幸福的时候,第一次有人给她过生日。 “可能之前也有吧,但我的印象中只有那一次。” 爸爸根本没能让她留下印象,那就算没有。 这一切的终结是爸爸找上门来(他去死吧)。 不知道他和大学生说了什么,“你回去上学吧。”大学生对她说。 她那天回酒店,倒是可以无论多久都住下去,套房被长期包了下来,他说她放假可以回来。 他的话对棱子像从远处飘来的,而且虚伪的可以。 棱子在房间里面翻找,剪碎了所有的裙子和卡,大学生敲门时,棱子把这些扔给他。 她觉得自己被背叛了。 从回忆中收回,棱子看着上班族,说“你和他长得很像啊。” “或者说一模一样。” “......现在才说?”上班族嘀咕。还以为她没有认出来。 因为那时的棱子就只望着窗外,聚会里撑着脸坐着,永远只看没有人的地方。 轻飘飘的神态,一张好像什么都记不住、什么都留不下痕迹,随时会消失的脸。 又漂亮得异常。 她苍白的靠着墙站,黑发被打湿,压着额头,从侧面看,眼睛带着饱满的水意,像泡在雨中河流,被冲刷已久的宝石。 她整个人带着细细的,随时要断掉的惊惶,好像无处可去——确实无处可去。 那时她和同学们出来,在异国语言不通的陌生街道,下雨、没有伞、一个人被丢下。 他和朋友沿公路飙完两圈,站在小店的门沿下抽烟。朋友戳他,第一次被这么用力提醒,他顺着看去,一瞬间几乎忘了语言。 旁边朋友呼吸也轻轻的。 人看到美丽的东西首先会失声,首先会被完全震撼。 他第一次在朋友身上感觉到一种朝拜感。 那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朋友冒雨跑出去给她递伞,把她半拉的请到小店,棱子(“好可爱的名字“)肩上披着毛巾,双手放在杯壁,热巧克力升腾着往上冒热气,头顶黄色的灯光把雾气照得氤氲。 她有点不好意思,又很轻的对他们笑。说谢谢。 他感到心跳扑通。 扑通、扑通。和之前截然不同的心跳。好像重新有人给了他一颗心脏。 比他们小一轮的女孩子。稚嫩的眉眼。娇小,没法碰到地面,脚踩着椅子的横杆的体型。 朋友在她面前,也完全沉默腼腆起来,什么话都不敢说。 首先是害怕伤害到美丽的东西,希望保护她。希望她露出笑容。 他静静在一边看,旁观朋友的恋爱(确实一见钟情了,确实坠入爱河了),自己半无不可的抽着烟。 可烟没有点燃,被檐下的雨打湿了,他一直捏着,站在原地身体半弓着,手插在口袋里,困似的垂着眼,偶尔往上抬时,眼睛总在看她。 他自己都没注意到。 直直的,不是阴鸷,也没有炽热的情感,就是一直在看她。 “因为是比一般的明星更帅的长相啊——不然女孩子们也不会一起缠过来——不太可能会忘记的。” “嗯,就是现在太不起眼了。” 棱子把他的刘海往上撩,露出额头和漂亮的眼睛。 漂亮而不带攻击性,轻眨着,好像还不能确认现状的看她。 其实有攻击性的时候会更漂亮。飙车比赛时她也为他尖叫过哦。棱子轻轻的笑了。 “因为需要确认啊。”棱子轻松地说。 “如果堕落成了上班族的话——初恋堕落成了上班族,那就干脆没认出来好了。” “会拉低我的格调。”棱子笑。 “你性格越来越差劲了。”上班族说。 “所以是吗?”她看他。到底是和前男友长得很像的陌生人呢,还是就是前男友? “不是。”上班族即答,“忘了吧。我觉得你那个男朋友不靠谱,和初中女生交往。” “都说了没交往。后面才觉得是初恋啦。上小学时玩过家家的男生,后面提起时说【我的初恋超棒的】。请你这么理解。” 他脸红了。 爸爸去找他,只说了一句话。 “你觉得和你在一起,她过得正常吗?” 不上学、什么也不做、疯狂消费,每次买东西就越觉得自己的空虚。没有承诺,过一天算一天。 所以当时爸爸一句话都没和棱子说。根本不用和她说。爸爸明白这种情况怎么解决。 他果然放她走了。 其实还有希望,其实还想再联系。毕业会怎么样呢?能不能来这里修学旅行?我也有钱的我可以养你。一个人生活其实还是会寂寞吧。 不过棱子把所有东西都剪碎了。那无所谓,可她哭了。剪刀划到手血静静的流,很细很细的血,他看着,竟觉恐慌,像缠住他脖颈的绳子。 他再没打扰过她。 他觉得很对不起。 不过回去后才是麻烦。镜棱子在东京的经历怎么样都会传开,(旅馆点名没到的时候,同学们就已经面面相觑了)。 她收获了十几岁就被包养的流言。她从那之后就不怎么去上学了。 这些话棱子并不准备和他说。 “那段时间最最最开心了。”她大声说。 他抽烟,一根都还没有抽完,抓过旁边的易拉罐,大灌一口。 黑色的石油一样的液体,滑入口腔。 阴影包裹着两人,表面像海潮一样起伏,时不时显出藤蔓突刺的痕迹。周围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植物在朝他们靠近,无论如何都想熄灭这团火。 咕咚,棱子看到他喉结的滚动。 “然后,快跑吧。” 上班族推她一把。 棱子拔足狂奔。 阴影在她脚下构建出一个平坦的通道。植物应该一下子就吞噬了他,并开始消化。 感觉到世界本身都在蠕动。棱子想这家伙可真兴奋。 就算点火也没用,植物的核心在很里面很里面,它最怕火了,烧起来也会断尾求生。 只有它主动吸收,并且在愤怒中一口气吃下大餐才行。这也是胖子留下的后门,日记里面写了的。 这么牛逼了,却偏偏自己不去做,等别人来做,这才是最离谱的!烂游戏。 不过棱子也清楚,这应该是在长时间的被控制中,他的求生和报复本能最后的一点挣扎。 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棱子想。 来到了加油站的边缘,封锁的防护罩越来越弱,危机正在解除。 正常应该逃跑,不过棱子的话,就会想把衰弱的怪物杀掉。 她的系统是通过打败对手,来将对方纳入麾下的。 “我有点累了。”棱子小声说。 她回望商店,天花板已经被藤蔓破出了几个洞,不过它冒出头来也只是雪上加霜, “连地球的空气都受不了,可怜的家伙。” 藤蔓似乎也知道谁才是罪魁祸首,朝她攻击,棱子一一化解了。 她脚踩在地面。没有变动过位置。 棱子从烟盒中拿了根新的,叼在嘴里面,没抬头,烟在嘴里上下动示意了一下,双生鬼灵就扑了上去。 她吐出一口气,抬脸用枪射击。 之前积攒起来的弹药,现在一口气倾泻而出——很多很多的畏惧。 眼睁睁的看着植物越来越弱,越来越弱,危险度在视野里面显示的是红光,莫名有种在游戏里看着血条减少的感觉,相当畅快。 搞不好那天小梢在校门口开枪,也是这种心情。 植物终于倒下。她都没有见过最底部的植物核心,对方就这么倒下了。 一方面是毒素渗透植物全身,阴影也是直接渗入的,无视物理防御。还有畏惧的子弹,只要打在敌人身上的任意部分,就能作用于它全身。真和游戏一样。 踩着脚边藤蔓的影子,棱子割破手,把血滴在上面。 契约进行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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