骆雪看着她眼中积蓄的泪水,有些不忍心,撇过脸,给她手中塞了块帕子。 “我也是今天才记起的,我跟于逸不是无缘无故来到这里的。是他用他的眼睛跟那位做了交换,换回了我的性命。代价就是他要跟我一起永远困在这里。就像,当初甘叔为袁秀娥做的那样。”伊桃展开帕子,低头掩面,声音闷闷的:“他这个傻子,为了我这样一个早该死掉的人,竟然做了这种事。” “不是的……”骆雪想说点什么,但她并不擅长安慰别人,开了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什么?”伊桃没听清,红着眼看她。 “我是说……”骆雪斟酌了一下,认真道:“你这么好,不该那么早死掉。我想,于逸也是那么想的。更何况,他喜欢你。” 伊桃怔怔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道:“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惊讶。你早就猜到了吧?” “我……”骆雪欲言又止。 伊桃一看她这表情便明白了,吸了吸鼻子:“也是,你那么聪明,肯定是早就猜到了。” 骆雪不怎么敢看她,心不在焉地绞了绞方才被她抓皱的衣角。隐约记起,她曾向谢必安打听过于逸跟伊桃之间的秘密。但那时谢必安提醒她,不让她插手别人的事。他说,她担不起后果。 是怎样的后果?他那时为什么会这般警告她? “你为什么会突然记起这事?”骆雪很快反应过来,“是季风的那个手下?” “不重要了。”伊桃虚弱后仰,有气无力地靠在了轮椅里:“我马上,就要去见他了。” 骆雪的目光转向了她,惊讶发现她的身体在渐渐变得透明。 “伊桃!”她惊慌站起,伸手想触碰她,前伸的手悬在了半空,担心自己的手一触碰她,她那透明的身体会顷刻消失。她不明白伊桃的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急道:“你的身体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没事的,别怕。”伊桃扯了扯嘴角,挺勉强地冲她安抚一笑:“就跟袁秀娥一样,我们这类被强行续了命的人,一旦知道了自己死亡的信息,就会消失。袁秀娥有甘叔一直替她杀人续命,而我……我该庆幸于逸没走到那一步。” “你是为了他,硬撑到现在的?”骆雪听明白了。她是为了于逸。 伊桃不忍让于逸一个人孤零零地离开这个世界,她要陪着他,到最后一刻。 她本该在山顶知道自己死亡信息时就消失的,也不知是怎样的一股力量在支撑着她,让她一直挺到了现在。 “伊桃,伊桃你别怕。谢必安一定有办法救你,他一定能救你。你等我,你等着我,我这就去找他。”骆雪清晰听到了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她极力克制自己的惊慌,转身要走,被伊桃抓住了手。 伊桃的身体透明到几乎快看不见了,在接触到她的一瞬间,她的躯体呈颗粒状四散开:“骆雪,你一定要记得小心身边……” 消失了。 她的声音,连同她的躯体,一起消失了。 “伊、伊桃……”骆雪颤着手去触摸她方才还坐着的轮椅,那椅子上分明还有她的体温,可是她不见了。就这么活生生的,从她眼前如烟散了。 她的眼泪不受控地在往下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她有些站不稳,身体打摆,险些摔在地上。 有人匆匆上前扶住了她,在她耳边着急询问:“雪姐,你还好吗?” “伊桃,伊桃……没了,没有了……怎么……怎么会没有了?你们能看到吗?你们有看到她吗?伊桃,她刚刚就在这里,她刚刚明明、明明就在这里……”她有些语无伦次,边哭边指着面前只剩了块毯子在上头的轮椅,想要找身边人确认她方才经历的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 周围噤了声,没人回应她。
第169章 答谢宴9 骆雪的脑子短暂空白了片刻,推开了旁人搀住她的手。她将夺眶而出的眼泪擦抹干净,快步奔出了门。 谢必安一定有办法!他可是七爷,他一定有办法知道该怎么救伊桃。 应该还来得及,一定还来得及…… 她满脑子只装着无论如何也要把伊桃救回来的想法。黑漆漆的院子里没有明火,她过于慌乱了,往外跑了没几步,就被地上的碎石绊了一跤。 “噗噗噗——”有鸟雀振翅声。 她顾不上身体的疼痛,捂住擦破流血的手肘挣扎起身,循声看了过去。 黑鸟群飞,在院子上空盘旋。其间有一黑鸟俯冲而下,落在了院中一瘦高人影的掌间。 是个背影,只一侧头,骆雪便认出了他。是谢必安。 他站在群飞的黑鸟之下,低侧着头,似在倾听。 落入他掌心的黑鸟鸣声刺耳。 他这是在干什么? 骆雪不明所以地望着他的方位怔了片刻,待鸟鸣声止,她才试探着叫了他一声:“谢必安?” 他抬手欲放飞鸟的动作滞住,缓步转过身,望向了她。 这样漆黑的夜晚,她明明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她仍是莫名感觉有阵寒意顺着她的脊梁骨在往上涌。原地踌躇了片刻,她大着胆子往他面前走近了些:“你……在干什么?” 他没吭声,面朝着她,一步、一步走到了透光的窗外。 骆雪终于看清了他。 他的周身弥漫着一股烟黑色的死气,眼珠变得血红。 那是……谢必安?骆雪一惊,想要后退,身体却像是被定住了,无法动弹。 他走到了她面前,蜷指一握,掌心里的黑鸟被捏碎。猩红的血从他白皙的指缝里渗了出来。 院子上空的黑鸟惊声乱飞,撞在一起,成簇往下掉落。 满院的血腥气。 他沾满鲜血的手伸向了她。 一片混乱里,她毫无挣扎之力。眼前一片血红,意识陷入混沌。 骆雪猛吸了口气,倏地睁开眼,从床上一撅坐了起来。她的神经仍处于紧绷状态,手胡乱往边上一抓,一把揪住了趴在她床侧的小巴。 小巴被无辜揪掉了一撮毛,嗷呜乱叫着滚下床。 “小巴?”听到猫叫声,骆雪恍然回神,趴到床边伸手捞它:“对不起啊小巴,失误。” 小巴甩了甩被她揪了一把毛的脑袋,委委屈屈地把屁股对准了她。 是梦吗? “醒了?”是谢必安的声音。 骆雪一愣,抬头往窗边看了过去。他正斜倚在窗边看书,见她看了过去,他把手中的书页合上了。 “你……”骆雪欲言又止。她有很多疑问,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谢必安走去了书架前,把手中的书归位,侧身看她:“怎么?” 骆雪犹豫了一下,记起还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没问他:“对了,我是想说伊桃。伊桃她……她还有救吗?” “你想救她?”谢必安问。 骆雪很肯定地一点头:“嗯。” 谢必安低眸推了推眼镜,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了:“就算是用无辜人的性命来续她的命,也要救她?” 经他这么一提醒,骆雪恍然记起甘叔的续命之法,迟疑了。倒不是她有多心善,是伊桃,她定是不愿的。她不能因自己的私心意愿,就擅自替伊桃做了主。 “这样的结局,对他们都算是善终了。”谢必安看着她,道:“你不必纠结。” 胸口很闷,鼻间酸涩。眼底有种怪异的潮热感。骆雪低下头避开了他直直看来的目光,用手背胡乱蹭了蹭眼中涌出的泪:“这……也能算是善终吗?” 窗外有沙沙沙的雨落声。 雨不大,稀稀疏疏的雨点子在窗玻璃上汇成了细流。 骆雪站在模糊了视线的玻璃窗前,思绪有些飘:“昨晚……我有发生过什么特别的事吗?” “为什么这么问?”谢必安道。 骆雪望向窗外的视线收了回来,回过身看他:“不先回答我的问题吗?” “没什么特别的。”谢必安面色无异地低着头揉抚趴在他腿上的小巴,补充了句:“不过我看你醒来的时候像是被吓到了,许是做了噩梦。” 是吗?真的,只是做了个噩梦吗? 骆雪略偏过头,看着窗缝里夹着的几缕黑羽,沉默了。 游戏任务照常发布。细雨绵绵,即便是撑了伞出来也没多大效用,还是被淋湿了。 骆雪和谢必安是最先抵达山顶的。只有两个人在的山顶,显得格外空旷。 她把小巴装进随身背着的大布包里,抓了抓被淋湿的发。 山崖边放着的风筝数量较前一日又往上翻了一番。 她的注意力被山崖边放着的人皮风筝吸引了过去,执伞在雨中站了没一会儿,忽地嗅到一股血腥味。 确实是血腥味。她吸了吸鼻子,确定自己的嗅觉没出错,转头看了眼一旁的谢必安。 他撑着伞走去了山崖边,在看地上放着的人形风筝。 骆雪看着他在山崖边来回移步,没有惊动他。轻手轻脚地从他身后撤离,往血腥气重的地方慢慢走了过去。 前一日伊桃坐过的那块大石旁,能看到部分人体组织碎屑。她绕过了那块大石,一眼便看到了被埋入土坑中的季风。 她之所以能那么确定这就是季风,是因为那具没了脑袋埋入土中的半截身体还在挣扎扭动。 在这地界受了这不死诅咒的,也就季风了。 “谢必安!你们的那个七爷,他才是这个世界的关键。你们这些傻瓜,你们都是些被他耍得团团转的傻瓜!都是傻瓜……” 是季风的声音。 骆雪倏地转过身,警惕往周围看了一圈,没看到有异状。 “骆雪?” 她听到谢必安在叫她。 骆雪回神看他,没挪步,面朝着他站的方位,问:“你刚刚,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他推了推眼镜,微皱了眉:“你是有听到什么吗?” 季风说的,会是真的吗? 骆雪没接话,满眼怀疑地看着他。 四目相交,谢必安沉吟片刻,朝她走了过去。 骆雪在他靠近时下意识往后退行了半步。 他觉出了她的反常,停步看她:“你在怕什么?” 他眼中,是难掩的失望之色。 只是如今在她看来,很难判断这是他的真实情绪,还是故意演给她看的假象? “你该不会,是在怕我?”他这般问她。 “我……”骆雪腰背绷得笔直,背手攥拳,欲言又止。 “为什么?”谢必安问。 他看出来了。骆雪知骗不过他,闭口没答。 “为什么突然开始怕我了?”谢必安三两步走到了她面前,勾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看着自己的眼睛:“你,知道了什么?” 咫尺之距,他前一夜那双血红的眼恍似还在眼前。骆雪心慌撇过脸,避开了他的触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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