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哪,这也太吓人了。”陆清清配合地显露出惧意,“你快早点休息吧,有利于伤口恢复。” 关棋放下袖子,依言在床的另一侧躺下,“谢谢你们,是我太自私,害东升兄弟受罚,可你们都没有怪我。” 陆清清留了盏昏暗的小灯,也在床上躺好,两人中间空出的地方还能再睡下只三头犬,她假惺惺地叹了口气,“这也是人之常情,你老婆孩子生死未卜,我们都能理解。” 关棋疲惫地合上眼睛,“谢谢你们,真的谢谢你们。” 陆清清但笑不语,一直半眯着眼睛,用余光戒备着身边假寐的怪物。 十二点钟一过,陆清清听到从楼下传来窸窸窣窣,极轻的声响,她已经脑补出巨蟒贝蒂拖着粗壮的身体,蜿蜒爬上楼的画面。 不知又过多久,要不是脑子里的弦紧绷着,她都快要睡着了。 忽然,身旁传来低低的,阴冷的叹息声,那声音轻飘飘的,若有似无,很难被人捕捉到。 “果然还是不行啊……”沙哑陌生的声线,雌雄莫辨。 陆清清寒毛直竖,僵着身体在床上继续躺尸。 有温热的液体漫过来,弄湿了她的手指,陆清清悄悄捻了捻,有些许粘稠。 呼—— 那东西在她耳边吹气,开到16°的空调也吹不出这么冷的风。 “你醒着吧?”声音这次在她耳边响起,下一刻有只粗糙的手抚摸上了她的脸,恬不知耻地在她脸上轻轻捏了一下,“别装了,睁眼再看看这个世界。” 诡异的话搭上阴森的语调,陆清清装不下去,一骨碌滚下了床。 借着微弱的灯光,陆清清看见雪白的床单有大半面都被殷红刺目的鲜血浸染,“淦!你来姨妈了?” 关棋:“……” 此刻的关棋坐在床上,已经成了个血人,身上脸上绽开大大小小许多口子,像是被人用利刃划开,鲜血止不住地往外涌。 他却感知不到疼痛一样,咧嘴笑起来,“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了?这副皮的排异反应越来越强了。” 关棋的皮肤毫无征兆地开始剥落,连血带肉,大块大块地掉在床上,冲天的血腥气让陆清清头晕目眩。 关棋,不,应该说是那怪物将手指放在嘴里吸吮着鲜血,满足地笑弯了眼睛。 “真可惜啊,我还以为他和他老婆在一起,能开心地接受我呢。” 当关棋的皮肉完全掉干净,怪物变成了红彤彤的另一个人。 陆清清瞳孔骤缩,心底在无声的尖叫。 尽管那人的身体已经被腐蚀大半,陆清清还是从她残存的半张脸认出了唐可心。 原来唐可心一直在关棋的皮肉下面,难怪他们翻遍了阁楼也没找到人! 怪物看着满床的散碎皮肉,厌恶地说:“明明一家三口都在一起,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怪物缓缓站起身,动作轻盈地跳下床,向陆清清逼近,“可惜你是个女人,你的皮我只能穿一天,不过还好,明晚就会有新鲜的男人皮给我穿了,我还挺喜欢陈东升的。” 陆清清胃里翻江倒海,强忍住没吐出来,颤颤巍巍地问:“凭什么我的皮是个日抛?” 怪物:“?” 小东西还挺要强。 它难得碰到有趣的人类,何况长夜漫漫,并不急于一时,好心地解答:“你知道那个修女为什么要男女合住一间吗?你们叫什么来着?” 怪物想了片刻,一拍脑门儿,“对,阴阳!通俗点说,阴阳相合会在这里形成一个稳固的磁场,那只笨狗和傻蛇就不会闯入,换言之,我的磁场只与男人契合,但偶尔也会有些排异反应。” 怪物朝着床上努努嘴,搭着唐可心那张五官只剩二三的脸,狰狞可怖,“他就很不听话,只坚持几天就烂了。” 陆清清倒退几步,靠在门上,强支着身体维持站立,“你是怎么混进来的?” 怪物危险地迫近,“你当时没有猜错,我确实是拿了他的手机进入游戏冒充玩家,本来只想吃掉他和他老婆的,没想到他已经报名成功了,谁能拒绝混进游戏里多吃几块小蛋糕呢?” 见陆清清手握在门把手上,怪物劝她:“你逃不掉的,门外那条蛇会先把你卷起来,浑身的骨头都碾碎才方便入口,与其痛苦地死去,不如做我的一日外皮,完全没有痛苦哟。” 陆清清直呼好家伙,现在找死还得货比三家了? 一切如怪物所料,她犹豫过后还是松开了门把手,怪物嘴角大肆上扬,“这就对了,我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姑娘。” 陆清清脸色灰败,不住颤栗,“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吗,你也是真挺好物业的员工吗?” 怪物嗤之以鼻,“什么物业,都是借口,不过你这么理解也可以。” 她隐约觉得这只怪物似乎对物业了解得不少,绞尽脑汁地想该怎么套话。 可怪物的耐心已经消耗殆尽,大量黑色诡异的胶状物从唐可心身上大大小小的窟窿里冒出来,表层混杂着眼珠和断指,还有些不清楚部位的白骨,一股脑向陆清清涌来。 陆清清这回毅然决然地拧开了房门,“贝蒂救我!” 第17章 济仁教堂 今天是苏菲修女生涯中最灰暗的一天。 她日夜虔诚侍奉的女神,倒戈了。 起初她不明白女神怎么会问大主教,她是不是以权谋私,专横跋扈,坑害同事,再细想想又明白了。 是那些进忏悔室,和女神接触过的义工在嚼舌根! 至于是哪个义工,哼哼,苏菲蜷缩在阴暗的角落,小眼睛里闪烁着凶狠的精光,一定和那个陆清清脱不了干系! 她想象着调查结束,第一件事就是冲出去撕烂陆清清那张颠倒黑白,能说会道的嘴,再生生扯断她的舌头,挖出她的眼睛来泡茶。 眼前紧闭的房门忽然打开,一个纤细高挑的身影逆着光站在门口,苏菲急切地站起身,“爱丽丝大人!您是来找我的吗?没有我泡的安神茶您一定不习惯吧……” “小人!” 苏菲忽然怔住,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天天伺候得跟大爷似的女人,觉得爱丽丝熟悉又陌生。 她张张嘴,都是心碎的声音,“您不会是听信了那个义工的话,怀疑我对女神和您的忠心吧?” 爱丽丝狞笑着,“你是真心实意每天为我泡茶的吗?” 苏菲哑口无言,难道在茶壶里吐口水的事被她发现了? 爱丽丝步步逼近,和她一起遁入黑暗中,“你是看我最近寻找接班人,却没考虑你,眼红得想直接把我拉下来,顶替我的位子吧?” “不,不!我不会这样做!”苏菲咽了咽口水,她确实眼热爱丽丝的职位,又嫉妒陆清清被选中,算是让爱丽丝说中了一半,难免有些心虚,“我从没这样想过,我真心信服您!” “哦?”爱丽丝不置可否地挑起半边眉毛,“那你指使放进来的怪物伤害神官,是为了什么?” 苏菲百口莫辩,“我对神官的敬重仅次于女神,怎么会放任他人伤害神官?!一定是有哪里弄错了,您听我解释……” 下一秒,指骨分明的手扼住了她的喉咙,苏菲感觉眼珠鼓胀得快要掉出来,尖锐的指甲抠破了她的脖颈。 爱丽丝在她耳边一字一顿地说:“你解释吧。” 苏菲半个字都吐不出来,只能发出破碎的音节,伴随着诡异的咔咔声。 啪。 爱丽丝另只手也没闲着,狠狠甩了她一个耳光,声音也变得尖锐,“解释啊贱人!” 向来在爱丽丝面前奴颜媚骨的苏菲硬了,拳头硬了。 * 贝蒂觉得很奇怪。 三个头的同事今天也在休假,它没准可以吃独食,在别墅里找到新鲜的小点心。 可今晚的2号房十分离奇,好像锁了,又好像没锁。 它吐着信子,竖起小半截身体,头顶在天花板上,猩红的蛇瞳在暗夜里像是两个灯笼,死死盯着2号房的门,正在犹豫要不要撞一下碰碰运气。 门忽然开了,从里面跑出来的小点心香气四溢,边跑还边喊它的名字。 贝蒂:“?” 从来都是求它饶命,找它救命的,陆清清是独一份。 贝蒂漠然注视着慌乱逃窜的陆清清,在她身后涌动着黑色的史莱姆,紧随她跑到了走廊上。 陆清清慌不择路,踩着贝蒂的身体跳到了它身后,黑色史莱姆没有冒然上前,停在走廊上和贝蒂对峙。 “贝蒂快弄死它!”陆清清探出半个头,指着那坨不明生物,“它竟然想杀掉你未来的主人我!” 贝蒂冷漠的一动不动,史莱姆沸腾起来,咕嘟咕嘟地冒着泡,开始在正中聚拢堆积,快速凝实成一个人形,两只眼球随意挂在黑脸的右侧,一上一下,恐怖又滑稽。 “我只需要剥下她的皮,她的血肉和灵魂仍旧归你,我们井水不犯河水,怎么样?” 怪物恶毒的话犹如魔鬼的低语,诱惑着头脑简单的巨蟒,“明晚我还可以再送一个女人给你吃,怎么想都不亏吧。” 多么诱人的条件,反正是陆清清违规在先,贝蒂就算把她吃掉,爱丽丝顶多也只是生几天气,反正很快就会有新的义工到来,供她挑选出新的接班人。 贝蒂刚要点头,身后陆清清温热的手掌拍在它冰冷的蛇身上,“贝蒂,别让我对你失望。” 陆清清不紧不慢地取出口袋里的胸针,又慢条斯理地别在左胸,正中那颗宝蓝色的眼球闪烁着微弱的光芒,“再给你一次机会,现在能弄死它了吗?” 怪物不知道那个样式别致的胸针是什么东西,但看她胸有成竹的样子,觉得事情要糟,不死心地挣扎,“我后天也可以给你送来一个人,我们才是同类,没必要自相残杀。” 陆清清冷哼一声,“贝蒂可是女神的左膀右臂,你是个什么东西,黑了吧唧的鼻涕虫!” 怪物:“……” 它平生第一次听到这么侮辱怪的词汇。 陆清清继续摸着贝蒂凉丝丝,滑溜溜的身体,觉着手感还不错,“你今晚保护我算是立功了,我会和爱丽丝表扬你,比起没用的斑点,她肯定更看重你。” “嘶——” 贝蒂很受用,它当然比那只笨狗优秀,但爱丽丝总是喜欢抚摸斑点柔顺的皮毛,它每每看到都觉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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