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笑了笑,自问自答道:“我猜,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越儿眼睛茫然,他感知到了祸神的阴郁,有些痛和不甘却又对神职的屈服。 步茸轻叹,越儿感受到的,她都能感受到,拜超感官知觉所赐甚至更清晰更强烈:“你该高兴才对,格外珍惜唯一的一次'香火'。” 祸神很不喜欢被人围困,眼里藏着杀意,目光阴森,低眸看向那细嫩的脖颈很想握上去折断,将头埋在她的肩周处露出尖牙撕碎! “给你吧。” 她掰开他垂落的手指。 放在掌心上一枚硬币。 那是步茸投入公交车的回乘票。 “就当我拜神用的供钱好了。” 庞然的身影笼罩着她,眼尾泛着红,似乎快要将人看穿。 他洞悉步茸的神情冰冷,视线越过雷池肆意探寻,势必要从头到尾每个缝隙和孔洞都不放过,好好审查一番找出端倪。 可,祸神失败了。 他的确拿她没办法。 如果她真的是信徒。 手心里,硬币沉甸甸,结出密密麻麻的银丝,看得见的羁绊把他们包裹起来。 祸神一僵,没想到会如此。 他的表情无坚不摧,但显然有些不知所措,似乎在思考接下来该怎么做。 好半晌,才真的像个能帮人实现愿望的神那样,故作豁达:“你的愿望是什么。” 步茸扬起脸:“我可以帮你找到菩提木,这是我的条件,一个条件换取一个愿望,不让你平白无故付出,我也帮了你。” “不平白无故的付出.....” 祸神还在喃喃自语。 “对。”步茸又像之前那般坚定。 这么坚定的表情,祸神被震得浑身发麻。 步茸歪了歪头,冷静道:“我的愿望是。” 明明她就这么站在他面前,他却看到了猎人关上了笼子,而自己沦为了自动走进去的猎物。 “倘若有一天,福神消失,你绝不准踏出仙洞半步,更不要为水族复仇。” “外面的世界.....”步茸脑海里不断回忆着中转站山河破碎的画面,“会因为你而生灵涂炭。” 祸神喉结滚动,若有所思,眼神嘲讽,她就这么浪费了个愿望,比如向祸神许愿,小首领所厌恶的一切都会干瘪枯萎荡然无存。 这愿望算什么? 纵使福神消失,他也没想过要出去,外面的事物与他何干,水族生死又算得了什么?报仇么,才不会为了区区水族背负剥削神位落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的下场。 他想到什么便说出了什么:“你浪费了一个愿望。” 步茸懂了祸神的意思:“没有。” “我不会做出你说的这些蠢事。”他偏执地重复着她说过的每一句话,“福神消失,不会踏出仙洞,更不会为水族复仇。”说完,就静静等待她还会说些什么。 “那就好。”步茸声音轻快,“来缔结契约吧。” 记忆中,原身见过其他水族与神明缔结契约时的场景。 只有缔结成功,心上的这块石头才会落地。 祸神僵住,羞赧如同潮水般席卷而来,耳尖通红一片,迟迟没有别的动作,被少女盯得丢盔弃甲,心虚之余低下了头,用不太真切的声音呢喃着: “我。” “我不会。” 他没有这个顿悟能力,也没有信徒来找他。 更,更没有人教他神明与人类缔结契约许下愿望时该怎么做。 步茸微讶,却没有说话,而是主动向前方伸出了双手—— 穿过他的身体,擦蹭着涨红的耳尖,最终捧住了祸神的脸颊。 这次对视后,祸神没有闪躲开眼神,像某种天生的引力般痴痴望着。 她被他炙热、清澈、宛如烈阳的眼神烫了一下。 与其说他是高高在上,被忌惮害怕恐惧的祸神,不如说无人关心、无人信奉、人人喊打、唯恐避之而不及,永生永世被嫌弃的可怜虫。 步茸踮起脚尖,踏上他微微曲起的膝盖与神明一般高,额头抵着额头,包裹住的银丝越缠越多,在外面结成厚厚的茧状。 金纹与胎记融合后,祸神感受到了。 她没有骗他。 说出来的话跟要实现的愿望是一致的。 神明偏开侧脸,将鼻尖靠在她的颈窝,脖子上青筋凸起,吸吮出金红色的痕迹,如印章般允诺了。 半晌,硬币回归原样。 步茸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她笑笑:“越儿想在神殿躲一躲,他不太喜欢被福神附身。” 祸神看在步茸的面子上,问了句:“你想跟我回仙洞么。” 越儿愣住。 祸神本不是个喜欢废话的神明,他却再三解释:“我不会对你怎么样,只是无聊,想找个水族人说说话。” 似乎也在看向旁边的少女。 如果她答应了,他很乐意直接带走唯一的信徒。 可步茸却像故意看不到似的,利用完就拍拍屁股拍拍胳膊,两袖清风全当睁眼瞎。 越儿想了想,这次就算躲过附身的时辰,回去免不了刑罚,跟祸神离开说不定能解燃眉之急,于是人鱼的尾巴摇摆着,像只小狗:“我跟您回去!” 步茸摸摸下巴,随着越儿做出的决定,她百分之百确认了越儿的身份,是哥哥没错。 步越,八级工玉匠却只会雕木头,各种各样蛇虫鸟兽样样传神。 本以为是哥哥独有的手法。 可水族人是无法做雕工的,木头遇水会腐烂会变形,而越儿又是水师后代身上每一处都不允许有伤口否则将会对附身的福神失掉敬畏之心。 这门技艺,大概只有..... 步茸接触过之前对她有记忆的祸神,并不像现在这么难以靠近,他神秘倨傲,隐约透着温和有礼的贵气,似乎美丽又致命的东西就该如此阴邪。 而不像现在这般炸毛。 她终于明白了。 眼前一高一矮,一神一人。 哥哥是照着祸神的神态、气质、学习的。 他不仅仅学习了高超的手艺,在祸神的影响下,步越身上那股优雅与临危不乱的劲儿逐渐放大,否则,步茸想不到,明明胆小如鼠怕黑的越儿,又怎么能长成美好记忆里哥哥的模样。 被神明亲手要去的孩子,在孤寂的仙洞里,他会的东西肯定也倾尽全力一并教给了哥哥。 步茸心中的谜团又少了一个,她扬起笑容,接下来得去看看那福神到底长了张多么可怕的脸! 于是,她头也不回地就朝神殿外走去。 祸神看着那抹身影,升起莫名的烦躁,这种给了希望又突然抽走的感觉不太美妙,好不容易拥有了信徒,哪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让她跑掉? 那扇门牢牢扒着,任步茸怎么拽都打不开。
第47章 神明度步过来, 溅起水窝。 他高高在上,漠视一切。 但此刻,金黄的竖瞳里只容得下那抹娇小人影。 步茸眼前压了一片阴暗。 祸神用锐利的指甲挑起她的下巴, 皮肤传来刺痛之感。 “您是不想要菩提木了吗?”对视良久,步茸平静地陈述,额头间的胎记若隐若现,密布着淡红色,仿如人类眼睛里爬满的血丝,“愿望达成的前提是我要为您找到菩提木。” 他眉头轻微蹙起, 对于少女嘴里突兀的'您'字很不喜欢。 信徒理应这么称呼神明,偏偏灌入耳中十分割裂,从而,心口的烦躁更深了。 他陷入患得患失的状态,不想让步茸离开,又十分想获得菩提木避开这身挡不完的灾祸。 步茸看出来神明的摇摆,于是就更加冷静了:“菩提木,稀有物种,水族首领得到后肯定想办法藏起来,放在您无法触及的地方,接下来逢月举行的通神仪式就不再畏惧您的力量。水族身缠病灶的人也不会因为您的到来加快死亡,有福神的福泽庇佑,或许都能痊愈,水族后代将会越来越多,生生不息。” 话音未落,只听祸神忽然说道, “为什么帮我。” .....嗯。 没办法全盘托出。 步茸怔了怔,几秒犹豫徘徊。 祸神望向她的目光阴森:“拿到菩提木第一时间不交给水族首领而是给了我,你可知道后果如何么。” 他顿了顿。 “沦为众矢之的,与叛徒没什么两样。” 步茸微微窒息,难道就因为把菩提木给了祸神,阴差阳错之下,她还真变成了水族的叛徒了? ? ? 祸神幽邃的金瞳直直盯着,话语中透着股诡异的破碎感:“你不敬畏我,不惧怕我,没有恶意,跟水族其他人类不一样,我摸不透你,步茸。 ” 被高处的目光压得窒息,少女攥在手里的底牌不能暴露,她单纯想要印证某件事情,现在哥哥的身份明确是水师的后代,那么她呢?除了侵占着的这具身体,作为雅贡市的步茸跟山隐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自己的身份和缺失的记忆会不会真的和菩提木有关.....如果是,因果循环,此举即便失败也有解。 接下来的回答,她表情中带着几分真诚。 “有了菩提木,您可以随意行走,水族很漂亮,哪怕是红尸林也依然美妙瑰伟,处处透着绮丽。您和福神都是神明,之前没办法观看仪式是因为您本质为'祸'的源头,大家无法避开,就算有福神在,原本能够健康平安也因为您的出现变成福祸相依、功过相抵,保持平衡甚至无法平衡的状态。水族人敬仰福神,希望得到福神庇佑,可也要承受祸神带来的灾害,我希望您能到处看看,看看外面的山河冰川,人间冷暖,而不是现在被困在神殿里,回去以后接着被困在仙洞里。” 步茸学以致用,当初威尔金夸夸其谈说北国之外的风景多么漂亮,现在她便声容并茂地讲述,“就当是一场说走就走的远航,海滨、山地、历史古城、遗迹,您这么厉害可以跨越时间的距离、突破次元的阻碍!去往温馨漂亮的巴岛或者马略岛,面对美好的事物能让您心情愉快。还可以去印西奔赴一场落日,看情人崖的猴子,吃本地好吃的餐厅,最后迎着日出追赶黑色海豚!” 祸神眯起眼睛,像一只缱绻于暖阳下的猫,似乎被挑起了兴趣盯着她看了很久很久,闻言道:“那是你的世界么。” 步茸自打胎记与祸神的纹路融合产生某种羁绊后,她便知道自己的身份会暴露,虽然没主动回应,但也算作默认:“我记得啊,还有个地方。”仍然是套用威尔金的话,“那个地方,最最最适合祸神您这样独来独往的性子, BROMO ,表面是坑洞,能闻到硫磺的气味,在我们那称之为地上月球,站在火山口附近还可以听见地心嘶吼~” 她并不是故意提起这些,只有这样,倘若没有成功挽回结局,水族如果灭亡,那么掌管祸端的神明也能够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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