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沉重的敲打声响起,尹欷樾力气一松,身子彻底倒了下去。 凌爻收回了敲击他后颈的手,温和而暗淡的眸子落在了水雾的身上。 女子正用舌尖tian了下艶红的唇,神情中带着些许的餍足。 两个人的视线相对,凌爻唇角扬起苦笑:“主人……” 水雾将自己被银链拴住的双手递了过去:“帮我解开。” 凌爻的手指死死攥紧了,嗓音艰涩:“我不能……” 女子的身姿犹如鬼魅,犹如风一般移至了他的身后,用锁链勒住了他的脖颈,语气柔和:“嘘,没关系,睡一觉就好了。” 吸血鬼不会再因为窒息而死亡,凌爻的手脚逐渐失去力气,瘫软在了主人的怀中,他伸出手,拉扯住了水雾的衣角,清澈干净的泪沿着下颌滴落:“不要走。” 凌爻说不清,是不想让她逃脱牢狱,还是不愿让她抛弃他。 那截衣袖被水雾干净利落地扯断了。 地牢中关押的血族暴动,幽暗的走廊之中,有人手中提着剑逆着光走了过来,剑尖上的血液淅淅淋淋滴了一地。 男子来到了水雾的面前,神情肃冷,提起银剑,挥了下去。 流水一般的剑光一闪而逝,锁链掉落在了地面上,湛书君单膝跪在了地面上,深深弯下了头颅:“主人,我来晚了。” 大量的野兽攻入了城池,圣教廷为抵御兽潮、保护平民而被牵制在了各地,疏于看守。 那日,有人自空中看到了身形庞大的黑色的鸟,翅膀展开时近乎遮天蔽日。 湛书君能够操纵动物,他为了营救水雾策划了许久,可他所在的家族已经被损毁,父亲、兄长与长生的美梦一同被埋葬。 湛书君在郊外租赁下了一个简朴的院子,他时常会心生惶恐,他已经做错了事,如今却还不能给主人好的生活,让她只能跟着他一起吃苦。如此废物的他,真的还能够继续服侍水雾,做她的血仆吗? 虽然没有蔷薇古堡那样繁华,但院子被收拾的很干净。失去了其他的血仆,湛书君便只能够亲力亲为,但他似乎并不觉得做这些琐事疲累,反而兴致勃勃,甚至若水雾让他歇一会,他还会觉得不安慌乱,似乎害怕水雾会因为他没用,而将他遗弃。 湛书君自觉他跟在水雾身旁是为了赎罪,于是哪怕让他做最卑贱的奴仆,他也心甘情愿。 被褥被晒得暖融融的,水雾终于睡了几天好觉,她似乎变得乖了许多,不再骄矜任性,也没有抱怨过环境简陋。 可水雾越是显得宽容,湛书君的心中便会越慌乱,他宁愿让女子发脾气,打他骂他,也会比这般更能够令他有安全感。他日日总在惴惴不安,仿佛自己随时都能够被替代,他恐惧于自己变得没有用处,痛苦于自己连赎罪都做不好。 为了让水雾高兴一些,他还找到了那只穆疃送给女子的小白狗。它还活着,那夜的血战之中,没人故意为难它,它躲在草丛里,被吓坏了,这些日子不知自己怎么艰难地活了下来,瘦得皮包骨头。 这一日,湛书君在城中买到了一副漂亮的珠宝,希望它能够让水雾至少对他笑一下。 可等他回到房间中时,却发现本该待在卧室中的女子不见了。 那要将他逼疯的害怕终于将他淹没,湛书君疯癫地寻找着女子的踪迹,他甚至在那一刻升起了摧毁整个世界,让所有人都与他一起同归于尽的念头。 可当他绝望地在外面探寻了一日回家后,却发现卧室中的灯亮着。 大喜大悲,湛书君的心脏被摧残地扭曲,他仿若生怕戳破一个幻梦般推开门,便看到他的主人正坐在灯下,低眸读着一张边角有些破损的告示。 “主人,您没有离开。”湛书君声音极轻地说道。 水雾掀开眼帘,淡淡地“嗯”了一声,她把告示随手放在了一旁:“我要去皇宫。” 国王发布了告示,二皇子生了怪病,危在旦夕,如今重金悬赏城中的名医,只要能够治好皇子的病,便能够得到大量的金银财宝。 湛书君拿起了那张纸,眸中的愧意更深:“主人,我会去赚钱的,不用您来想这些挣钱的法子,我可以养得起您,让您恢复从前的生活。” 水雾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湛书君一眼:“我要去找郗镜,他欠我个回答。” 只要让郗镜亲口承认他是叛徒,她的任务就能够完成了。在这个副本中待了太久,有的时候水雾都会有些恍然,以为自己真的属于这个世界了。 水雾养了几日,能力恢复了一些,原本是想要直接在夜间进入皇宫,搜寻到二皇子的寝宫质问他的,却在城门旁恰好看到了这个告示,伪装成医生进入宫殿,也省了她找人的功夫了。 女子的膝盖上窝着那只小狗,它被喂得又胖了一些,被湛书君洗得白白嫩嫩,如今已经不见了战战兢兢的模样,被水雾用手指摸一摸,便吐着。舌头去蹭她的手。 湛书君板着脸,有些不高兴,他烧了水,端着盆蹲在水雾的身前帮她洗脚。他很想说,如果主人在意郗镜背叛了她,他可以直接去杀了他,不需要她屈尊降贵去伪装着接近他。 他心中升起了嫉妒,却知道自己没有资格去干涉主人的决定,她想要做什么,他都只能够满足她,哪怕是让他去死。 翌日。 水雾换上了一袭将浑身都包裹住的长衫,黑纱遮掩住了她的容颜,只露出了一双神秘的、不自觉便要引人陷入漩涡中的眼眸。 进入皇宫的过程出乎意料地顺利,国王似乎已经病急乱投医,只要是个医生便能够允许他们为二皇子医治。甚至当水雾要抱着她的宠物狗进入宫殿时,宫侍也包容了她的怪癖。 看起来,郗镜似乎真的快要命不久矣,否则身份查验也不会如此松散。 寝殿内弥漫着一股浓重的草药味,纤薄的帘子后,不时传来几声咳嗽声。 里侧有一位蛊医走了出来,脸色灰败,无能为力,见到水雾时也没有和她打招呼,只是边叹息边摇头。 水雾走到了床榻旁,撩开了帘子,郗镜看起来脸色更加苍白了,模样比当她的血仆时还要虚弱,伶仃而瘦削,眼下蒙着一层不详的青色。 水雾要求屏退众人,原本有侍者还在迟疑,一直时而清醒时而痴惘、脾气古怪易怒的皇子却主动要求所有人都离开房间。 郗镜半靠在床榻上,贪婪而渴求的视线落在了水雾的脸上,哪怕她此时仍旧带着面纱,男子却仍旧在第一眼便认出了她。 “是你,咳咳…过来……”郗镜咳了两声,病态的容颜浮上了薄红,他伸出手,湖水一般的碧眸中晕开了依恋之色。 水雾走了过去,坐在了床边,郗镜便这样将她抱住了,男子的脸颊蹭在她的脖颈,嗓音中带着几分委屈:“主人,你怎么现在才来看我。” 女子的身上被小白狗沾上了一点狗毛,郗镜的咳嗽愈发剧烈了些,这次却是因为过敏。他有些嫌弃地看了水雾腿上的狗一眼,忍着没有说什么,继续讨好地搂着女子:“我好想你。” 水雾没什么表情:“你得了什么病。” 郗镜闻言便更加委屈了,他幽怨地看着水雾:“主人还不知道吗,是相思病啊。我日日夜夜都在想念你,才会无药可医。” 男子的瞳眸深处藏着贪婪,他不是想水雾,那副模样分明是想要让水雾咬他了。 但郗镜不会直白地坦露自己的心思,将欲念层层伪装起来:“主人,你饿了吗,想不想喝郗镜的血。” 他引诱道,郗镜知道自己的血对于水雾而言是好喝的,一国的王子,在自己的宫殿中却仿若自荐枕席。 水雾抬起手,将郗镜的脸向外推了推,上下观察了他一遍:“你这幅模样,还是再养养吧。” 瘦成这样,身体里能有多少血,别再被她直接不小心吸死了。 郗镜低低呜咽了一声,但只要水雾在这里便好,他第一次主动要求宫侍传膳,逼着自己吃了许多。 而水雾仿佛自然地将这里当成了她的古堡,靠在窗边,望着窗外的景色,抚摸着那只笨拙的小奶狗,没有一丝拘谨之色。 水雾就这样“医治”好了郗镜,二皇子重新恢复了健康,而在郗镜的要求下,女子也住进了他的宫殿之中,与他同吃同睡。 殿内,皇子跪在了床榻前,痴迷地伏在了水雾的膝盖上,他看着奶狗的视线含着一闪而逝的杀意,却仰着头,唇角勾勒出无害而单纯的笑意:“主人,你喜欢小狗吗,我也可以变成小狗,我能够做得比它更好,汪汪。” 无人的寝殿内,皇子为了讨医生的开心,趴在她的膝上学着狗叫。 女子的神情看不出是否被取悦了,但她的确探出了手,像是抚摸着小白狗一般,摸着郗镜的头发。 男子享受般地眯起眼,忍耐不住地落泪,祈求:“主人,求求你,咬我一下吧。” 他的病症是血族的赐予,郗镜的确坏掉了,只有水雾能够让他恢复正常。 女子在此时抬起了他的下颌,郗镜面色潮红,等待着她给予他疼痛与解脱。 可当水雾缓缓俯下。身时,却是在他的耳畔问道:“郗镜,告诉我,你是叛徒吗。” 郗镜迷茫地眨了眨眼,他唇角的笑意仍旧那样纯洁,男子下意识地否认:“主人,当然不是,我是你最忠诚的奴隶,我永远不会背叛你。” 水雾等了一会儿,可任务并没有显示完成。 骗子。 她带着些许的怒意,给了他梦寐以求的痛楚,和幸福。 郗镜紧紧地拥抱住了水雾,他的眼角渗出了泪水,这一次的泪却是甜的。他开始变得很有奉献精神,愿意成为女子的信徒,可莫名的,他的心尖却又战栗地重复了两个字,“叛徒”,他是叛徒吗? 花园中原本价值连城的珍稀花草都被郗镜叫人拔掉了,换成了各色的蔷薇。 水雾不喜欢阳光,他便将宫殿的窗户都挂上厚厚的窗帘,从前湛书君是怎么服侍她的,郗镜也可以照做。 只要水雾能够留在皇宫中,留在他的身旁,郗镜便可以为之付出一切。 男子好像恨不得将心捧出来让她检验,他害怕她无聊,便亲自为她弹琴,教她画画。 午夜时,郗镜褪下了属于王子的礼服,在水雾的面前再次穿上了一身红色的长裙。 男子在她的面前旋转、舞蹈,放弃了尊严,只为了她一个人跳了一曲舞。 “主人,我好看吗?”郗镜捧着女子霜雪一般的脚,迷恋地亲吻她。 郗镜的头发变得更长了一些,灿金色的发丝散落在肩膀上,映衬得眉眼绮丽,雌雄莫辨。 无法让人违心地否认。 于是水雾便只好点头,有欣喜在郗镜的眼底明明灭灭地闪烁:“那么,你喜欢我吗?”
自愿捐助网站
网站无广告收入,非盈利,捐助用于服务器开支!
怕迷路,可前往捐助页面加联系方式!
点击前往捐助页面>>
153 首页 上一页 148 下一页 尾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