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落下窗外树的影子。 寂静苍白的会客室只有两人。 她坐得笔直,用一张明亮的脸发出疑问。 倾身向前,没有一丝胆怯与害怕。 他双手交叠,放在一起,又松开,掩饰着想说的话。 停顿了一会,他问道:“你跟李佑是?” 他昨日里接到了李佑的电话。 李光芒身子后倾,眉心皱在一起,怪声说:“李佑告诉你不要签吗?” 张至森心中不悦,没有正面回答。 他用手中的笔轻轻点在桌面上,看着窗外随风摇曳的树枝。 这是他一贯思考的方式。 这个圈子就这么大,来来往往熙熙攘攘,若是陈继宽和李佑站在同一阵线,他没必要惹这样的麻烦。 而且,听李佑的语气,似乎李光芒处在一个特别的位置。 很重很重。 重到让他怀疑,他们是? 李光芒面色变冷,她将男人面前的资料收回,像是怀抱着自己的孩子,重新装回包里。 “既然您无意,那我就先走了,打扰了。” 不悦的沟壑更加深了,他在想,她还是太过单纯冲动,将所思所想剖白在阳光之下,这点其实不好。 她已起身,牛仔裤与凳子摩擦发出嗖的声音,从他耳边穿过跑去。 直至她走至门口,他才下定决心。 “给我一个你不去新诚的理由。” 她定在原地,觉得他在耍她。 明明昨日前日他并不是如此态度。 甚至像是求着她来的语气,如今处处挟制她,她和新诚闹得那般不愉快,还要让她将原本始末再叙述一遍吗? 于是她故意没答,反问:“那您从新诚离职的理由是?” 既然要得罪,那就干脆得罪到底。 张至森轻声笑着,起身,走至她跟前,淡淡地说:“理念不合而已。” 她心里憋着气,不依不饶:“所以,您的理念是?” 张至森靠在桌前,弓着腰指着屋外那块硕大的招牌。 她仰脸看去,写着“至真”。 她笑了:“所以您答应别人又反悔是至真理念的原因喽?” 此刻的她,好像一只被逼入绝境的狼,胡乱地撕咬着。 他不跟着她闹,也不由着她闹。 而是耐着性子解释:“我是在了解你。” 他又逼近她,看着她那张纯白的脸颊,说:“如果你不认同我们律所的价值观,我也没有办法提供你工作机会,抱歉。” “而且,是在你有更好的选择之后。”他补充道。 李光芒咬着嘴唇,她真是想跟他吵一架,可话语经他口说出时,力道却一点点卸去。 像一拳拳打在清淡的云上。 能怎么办,谁让她现在无路可退,无处可去。 于是她退后一步,低声下气:“我没有更好的选择,我最好的选择就是至真律所。” 张至森崩着脸,心里却有了得意的笑,他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又伸出手来,说:“拿来。” 她将协议递给他,见他掀开笔帽,弯腰在纸上签下了自己的名字,不一会儿,将盖好章的资料递给了她。 “好了。” “谢谢。” 她接过,没有走,而是看他的眼睛,像是要穿透他的心。 “昨天李佑跟你说什么了?” 张至森转过身,想起了李佑凶巴巴的语气和警告。 他笑了笑,说:“他说,让我对你好点。” 作者有话要说: 李光芒:真的吗?我不信。
第7章 07 正式入职至真律所那天,风和日丽,天朗气清。 时间从晚春来至盛夏,李光芒忙完了毕业论文,将房子租到了律所附近,收拾好屋子,清晨里去律所报了到。 律所成员新增三人,除李光芒外,一个是松城理工大学管理系凌瑶,是人事行政岗;一位是法大学生罗文,是实习律师,他们来得都比她早。 三人年龄相当,寒暄几句就进入状态。 罗文性格活泼,不时挑起话头找两人说话,凌瑶个字高挑,气质冷淡,不多说话。 言语间,三位律师进了会议室。 张至森、陆昭杰、宋可宁站成一排,在漫长的讲话之后,她听见他说,宋可宁带李光芒,陆昭杰带罗文。 喔。那他光杆司令无人领导? 正胡思乱想着,宋可宁叫她:“光芒,来我办公室。” 宋可宁一改往日温和气质,神色严肃地坐在灰色舒适办公椅内,李光芒站在面前。 她欲说话,李光芒摊开本子记。 听见宋可宁笑谈:“这些不用记在本子上。” 李光芒轻松一些,下一秒却听道:“要记在脑子里。” 短短一句,压迫感十足。 李光芒瞬时喘不过气来,面前本子不知是该合上还是继续打开。 “第一,不要穿运动鞋见客户。” 李光芒低头看了看脚上平跟皮鞋,心想还好今天没有穿运动鞋上班。 “太随意的平跟鞋也不要。” 她将脚微微后缩,尴尬地收了收脚。 “第二,不要遗漏任何有效信息,这些信息可能是日后我们立案的关键。” “第三,低级错误不要犯两次。” “同样的错误也不要犯两次。” “第四,不要感情用事,凡事以事实为依据,以法律为准绳。” “第五,同样的话我只说一遍。” “第六,……” 盛夏天热,李光芒穿了一条黑色职业及膝连衣裙,宋可宁一番话,让她背上冒了一层薄汗。 待话音落下,李光芒侧身经过:“宋律,那我先出去了。” 宋可宁点了点头,示意同意。 宋可宁的话让她脑子又黏又困,回到工位上后,她打了个重重的哈欠。 摇头晃脑间,发现从这头望过去,能正好透过明亮玻璃窗看到张至森忙碌模样。 此时的他正在打着电话,嘴皮子上下浮动,像跳动的琴键。 察觉到有人看,张至森抬头寻找视线,两人目光在空中短暂相接,她赶紧暂停哈欠声,忙埋头看资料。 不一会儿,听到玻璃门碰撞的声音。 白色衬衫模样从眼前略过,大框眼镜里装着一整块冰。 他越过了李光芒的工位,走到了宋可宁办公室前,敲了敲她的门,示意她到他办公室去。 李光芒红了脸,她并不是有意要看向他,她只是想找个合适的时机,感谢他。 原以为那天生病的医药费是应敏付的,后来约应敏吃饭才得知,钱是张至森付的。 思来想去,不好在微信上表达感谢,显得虚情假意,想着见面再说。 这一想,就过去了个把个月。 再想起来,就是今日里见到他了。 张至森和宋可宁两人聊了一会,走了出来,眼神扫过李光芒的肩,没有任何表情,进了办公室。 过一会,李光芒就听到宋律说,“你了解一下案卷,下午和我出去会见当事人家属。” “好。”她昂扬答道。 这可是她进所来第一个案子,她做好了大干一场的准备。 仔细翻阅了案卷后,她整理好要点交给了宋可宁。 风轻轻从树梢经过,一上午就这样过去。 她有些犯困,肚子也咕哝哝叫。 想着要不和新来的同事一起吃饭,却看到张至森单手撑在凌瑶工位桌角一旁,侧身指着电脑屏幕,从背后望去,两人在低声交谈着。 现在过去打断也很尴尬吧,还是等凌瑶忙完。 或者等张至森说完话。 正犹豫着,宋可宁哒哒走来,将手中外卖给了张至森和凌瑶,另一份给了李光芒,自留了一份。 “快吃,吃完我们出去,要不然中午该堵车了。” 李光芒接过了,“谢谢宋律。” “宋律”,光芒欲言又止,她掏出手机指了指外卖,预备付钱,但宋可宁及时制止了她,“不用,张老板报销。” 说着指了指前方坐在空位区开吃的人。 李光芒长大嘴巴“噢”了一声,又看看张至森大快朵颐模样,顺便塞进了一大块米饭。 也是,为张资本家卖命,吃张资本家的饭是应该的。 吃饱后,李光芒将整理好的案件要点打印了出来,装好资料跟宋可宁出去。 - 案子是一个交通肇事案。 一见面,一位年龄约二十多岁的男人接待了两人,男人神情憔悴,整个人透着焦躁和不安,迎着宋可宁和李光芒进门。 进了门,还没等两人介绍自己,男人眼睛开始泛红,“我托人打听了,说是肇事逃逸致人死亡,又有醉驾,要重判的呀,律师你们想想办法能不能轻判,要多少钱您尽管开口,我儿子不能没有妈妈,她才那么年轻,我不能眼看着她就这样毁了。” “你们跟受害人家属联系过了吗?”宋可宁问道。 男人立刻变了脸色:“哼,我联系他们?我还没去闹呢,要不是他故意走在盲区,怎么会撞到他!” 李光芒没有继续问,她环顾四周,看到房子装修不错,屋内挂着名人名画,还有与明星合照,想来是家庭条件不错。 “不管怎样,取得受害人谅解对当事人量刑以及后果非常重要,您还是考虑考虑。” 经过了一番询问之后,两人走出了当事人家。 屋外艳阳高照。 回去的途中,李光芒若有所思,疑惑不解。 宋可宁见她情绪不对,问道:“想什么呢?” “宋律,当事人在凌晨五点去那地方买早餐,说孩子想吃丁字口桥下那家的包子?” “嗯,我记得那家路口,是有家挺有名的包子铺。” “那也不会在凌晨五点跑那么远去给孩子买包子吧。”而且还喝了酒。 “也有人对孩子就是比较娇惯。” 李光芒没有孩子,也没法理解那种感情,她只是感到不太对劲,宋可宁又将车开到了公安局,她没再想下去,赶紧动起来干活了。 忙了一下午,晚上七点,李光芒拖着疲惫身影回到律所。 宋可宁住在律所相反方向,李光芒不好麻烦她送自己,只好一个人坐车回来。 忙碌一天,头脑眼睛都昏昏沉沉,原以为律所无人,一上楼,发现灯还亮着,一看,干净的玻璃门里被白光充斥。 张至森还在加班。 李光芒哼一声,律所三律师,就他一人不带实习生,也不知道这么晚了还在忙什么。 听到咔哒一声,办公室外发出了响声。 张至森抬眼,看是李光芒站在工位边,将包重重放下。 她站在那里发呆。 哒哒,呲呲的声音交替在耳边,装在她呆滞的眼神里。 张至森走了出来,白色衬衫袖挽至腕部,露出半截褐色坚实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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