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听白现在没心思跟他置气。 他满脑子都是蒋玉轻给于祗擦泪的样子挥之不去。 他狠抽了几口烟,马上就有一个简短的采访,是关于寕江能源在锂电池新技术方面的开发和运用,要在各大媒体现场直播。 他不能乱了阵脚,江听白吐了好几个白烟圈,开始在心里默念。 老爷子都爱念叨些什么来着? 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素富贵,行乎富贵;素贫贱,行乎贫贱;素夷狄,行乎夷狄;素患难,行乎患难。君子无入而不自得焉。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正己而不求于人,则无怨。上不怨天,下不尤人。故君子居易......放他妈狗屁! 作者有话说: "君子jsg素其......下不尤人”一段出自《中庸》 感谢在2023-03-15 18:46:53~2023-03-16 20:53:51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ssd、重度番茄爱好者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2章 纸婚 ◎不是,我爱他。◎ 江听白接连抽了两支烟以后, 头靠在软枕上阖了一会儿眼。 他是抽出午休时间来看于祗的。 这场发布会之后,他就要去位于青海的锂矿区,检查安全生产情况,近来别的矿上频有状况发生。上头也一再强调生产责任, 矿工们的人身安全是第一位的, 这节点上出不得任何问题。 这于江听白也是生平头一遭, 鬼迷心窍地在紧张又繁重的公务行程里钻一点空子去瞧自己太太, 更没想到会瞧出一肚子火来。 萧铎急着想将功补过, 也没怎么过脑子就说, “需要派个人,盯着夫人吗?” 江听白没好话给他, “你没主意就别硬出。” 别说于祗心性无染,做不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来,就是她所受的正统家庭教育, 也不允许她背叛婚姻。 更何况她这人,身上背得枷锁和包袱都太重,不会失了分寸。 于家的颜面对于祗而言,怕比他这个丈夫还紧要。 他根本不担心于祗会做什么对不起他的事。 反而他更怕的是,于祗迟早有一天都会发觉, 是他在对不起她。 他挖空心思娶她过门,彻底绝了她可怜的那么一点,被世人称之为不应有的妄心,来填满他自身的贪欲。 可他的贪念像个无底洞,一天比一天要得更多,装神弄鬼的, 把人娶到了手还不够, 还想她能稍微喜欢他一下。 江听白有些紧张的, 把嘴边含着的那一支还没点燃的烟取下,心像被什么攥住了。 如果说于祗在婚后所表现出的,知其不可奈何而安之若命,都是因为对情爱不再有幻想的话。 那现在好了,她的幻想回来了,就在她对面。 萧铎把车绕过会场前的喷泉,“江总,记者们这会儿都堆在门口了。” 江听白整理了一下衬衫,等到门口的礼宾人员为他拉开门,他闲庭信步般迈了下来。 萧铎站在他身边,已没办法把这个在无数镜头面前步履从容、八风不动的江总,和刚才在车上,把一根根烟抽得像肺癌晚期患者一样绝望的人夫联系在一起了。 新能源这一块的业务是江听白主抓的,所以提前也不用备稿,面对各种式样的刁钻问题都应答如流。 这一场访问于祗看的是深夜频道的转播。 黄金时段的财经新闻,单给了寕江集团十分钟的独家回放,抛开江家的势力不谈,江听白本人也是个极富魅力的存在。 演播厅内的灯光都打在他身上,不见他有任何的拘谨,他生来就有种松弛感,永远不会在任何场合感到不安。 江听白一身烟黑色的西装,平整印着自上而下的横斜纹,不仔细瞧也不易发觉,但无故便多了几分的贵重感。袖口处露出一截象牙白的衬衫,低眸也清贵,往那一坐便是京圈子弟的门面。 于祗晃了晃手里的红酒,看着江听白微肃又从容的,把锂电池未来的发展趋势剖析得鞭辟入里,是连她这样的业外人士都能听进去的程度。 她看进他那双明净清亮的眼睛里,听他娓娓而谈,关于老牌领头企业的社会责任。 转头一看时间已经真的晚了,今天被什么耽误了还不回? 她拿起手机,给他打电话。 响了七八声之后才被接起来。 还是翟颖接的,她的声音是很细细弱弱怕被人听见的那种,不知在干什么,“于、于姐姐,哥哥他现在不方便,你有事吗?” 于祗只觉得举着手机的那半边身子都麻了。 跟刚被雷劈了一样,语调也不由得发冷,“他怎么不方便了?” 出于教养,她到底把话咽了下去没有问,怕失了身份。 是他的嘴被你占住了吗?嗯,好妹妹?还是他在你身上忙别的。 翟颖倒似真的不便多说一样,“我们来了西宁,他喝多了,都已经睡下了。” 都睡…… 是谁都? 你们两个吗? 于祗活了二十七年,没有任何一刻比现在更想骂脏话,何止是骂人,她简直想把江听白和翟颖给埋了。 她直接挂了电话。 于祗的太阳穴突突地跳,她猛然仰头喝了一整杯酒,眼巴前儿张牙舞爪着的,全是翟颖那张人畜无害的脸。 倒是有一身的龌龊不堪提。 翟颖听着手机那头传来的挂断声,把于祗的生日输进去打开屏幕,从最近通话里删掉了这一行记录。 然后把手机放回了床头柜,“哥,真的不要怪谁阴你,羞辱我你挺在行的?” “既然你那么爱她,这点小绊子,能跨过去的对吧?” “于祗心气儿那么高,你觉得她会多费口舌来和你对质这些上不得台盘的污糟事儿吗?我猜她会直接离婚。” “那我就和你打个赌,她会离婚,我很快也会嫁给你。” 翟颖给他盖好被子就出了酒店套房。 临出门前,她拨乱了自己的头发,把上衣扣子扯下来两颗扔在地毯上,很快换上一副委屈样,哭哭啼啼地从房间里跑了出去。 迎面碰到来送解酒汤的萧铎。 他看翟颖这个模样,又看了看半掩着的门,“你从江总房里出来?” 翟颖很是顾全大局的,“我哥喝多了什么都不知道,我不想他太内疚,这件事闹大了对江家没好处,你能帮我保密吗?” 萧铎知道她的身世,父母都亡故的早,被江家抚养长大。说是抚养,倒也没见江盛对她有多么上心,不过是对她父亲的死有愧而已。 长辈都这个态度,那就更别提素来眼里无人的江听白了,萧铎能看得出来,从前江总对她是不闻不问的,从上次的事以后,眼神里更莫名多了几分厌烦。 可这样翟颖还是江总长江总短的嘘寒问暖。 在萧铎眼里,准确地说,是在集团所有男员工的心中,翟颖都是清纯坚韧的小白花形象。 出了这样的事受伤害最多的无疑是翟颖。她都愿意忍气吞声,那别人还能说什么? 萧铎迟疑地点头,“用不用,找个医生来看看?” 翟颖连忙说不用了,“谢谢,我先回房间洗个澡。” 等一背了萧铎的眼睛,翟颖立马换了副神情。 她抬起头,学着于祗平时走路的样子,优雅,得体,唇边噙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昂然走着。 仿佛她已是江太太。 翟颖回到房间给蒋玉轻打电话。 她躺在床上,“我这边的事已经办完了,你今天给我哥的刺激不轻啊,他晚上一个劲儿的喝,喝得连他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 蒋玉轻不咸不淡的,“没事少给我打电话,翟颖,别以为自己多聪明。” 他关了手机扔在展柜上。 深宵在空旷的画廊里一点点流逝。 蒋玉轻没有开大灯,留了一盏束顶灯照在他一副还未完工的画上,只有一个纤美的轮廓。 他抬手轻啜了口白马庄。 这酒太柔了,和于祗一样。 连拒绝他的模样,说那些伤人透顶的话,都是和婉平顺的。 “你没错,我也没有,”中午她对他说,“但太晚了,蒋玉轻。” 蒋玉轻笑了下,“你还年轻,我也不老。” 于祗摇头,“我说的晚不是年纪,是我已经,无法离得开我丈夫。” 蒋玉轻还在自欺欺人地回避一个他已经意识到的问题。 那就是,于祗早就变了,她已不再爱他。 她在最初的重逢时刻,所带给她的震惊大过理智的情绪里回过神以后,神思又恢复了清明。 他装糊涂,“你是说于家的声望和地位,都不许你……” “不是。” 于祗干脆利落地打断,“我爱他。” 蒋玉轻往后一仰,随手拨了下勺子,“你为了惩罚我,连这种理由都编出来了?觉得我会相信?你亲口说过你讨厌他。” 于祗感到微微诧异,“抱歉,很遗憾我没有这个义务,对一个外人解释,我和我先生之间的种种。” 钱这东西是很妙,但它竟能使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也是她没料到的。 不再对他有余情,明白告诉他不可能为了他和江听白离婚,就是在报复他吗? 从前的那个蒋玉轻,可没这么自以为是。 于祗的意思蒋玉轻听得很明白。 不管是她曾经视江听白如洪水猛兽也好,还是现在爱上他,爱得不可自拔,都是他和她的事,轮不到他一局外人过问其中的曲折变化。 于祗站起身来,“这杯咖啡就你来请吧,今后我们两清,也不要再单独见面了。” 蒋玉轻想起从前他们在外面吃饭,都是于祗买单,蒋玉轻为这事儿自卑过好一阵子。 但于祗安慰他说,“谁说约会,就非得男jsg生结账?法不禁止即可为,你别在意。” 说起来,这竟然是他请她喝的第一杯咖啡,运气不好的话也许会是最后一杯。 但他不信他的命总是这么不好。 六年前,他是无声无息的贩夫走卒,于从声仗势逼走他,如今成就一番功名,却还抢不回他失去的东西。 “于祗。” 蒋玉轻叫住她,“你在骗我对吧?” 于祗不知该说他什么好。 她回过头,换了一种更粗浅易懂,或者说更直白的表达。 于祗上下打量了他一遍,“所以你还是觉得,自己是不可战胜的白月光是吗?你对我的杀伤力大到单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就可以毫不费力地赢过所有人。” “你认为,在所有的年少心动里,属你最别具一格对吗?” “你冲我招招手,我就会走向你?你是光明我就向往日出,你是阴暗我便跌入深渊。只要你一出场,我先生就落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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