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你好,我是宁馥的大学同学兼室友,叫‘林诗筠’。”见宁馥朝自己点点头,林诗筠顿时有种“这群有钱人可真平易近人啊”的想法,然后回握住杨开远的手,在空中颠了两下,学着他方才自我介绍的模式道:“‘树林’的‘林’,‘诗句’的‘诗’,‘温庭筠’的‘筠’。” 这两个人的会面的正式程度堪称史诗级别。宁馥站在旁边,总觉得杨开远的小眼神儿好像比前几次自己见到的更亮一些。作为旁观者,宁馥自然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味道。但林诗筠所关注的重点显然和宁馥所关注的不太一样。 “哎哎哎,宁,你看那个女的。”林诗筠微偏了一下头,一双“火眼金睛”迅速锁定从远处走来的身穿宝蓝色衣服的女人,哪儿还顾得上眼前的杨开远?林诗筠用手臂撞了撞宁馥:“你有没有觉得她好眼熟?” 杨开远顺着林诗筠的目光看过去,热情地介绍说:“她是唐瑶。在我们小时候,杨家、宋家、唐家就经常来往。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朋友。” 唐瑶本来准备回自己的那桌,一侧头,发现杨开远正指着自己说着什么,便迎着他的目光大方地走过去,朝他挑了挑眉:“杨开远,什么情况?拿我讨好美女是吧?” 唐瑶的五官属于美艳型的,眼角微微上挑,仔细看的话,能看到她的右眼下缀着一颗精致的泪痣。像这种撞色极其大胆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不但不显得俗气,反倒有一种雍容感,令她看起来俨然如同一朵行走的人间富贵花。连宁馥这种记不住他人的相貌的,之前在宋氏年会上见过唐瑶一面后都能一直记到现在,可见唐瑶的这张脸有多么令人惊艳。 只是宁馥想起自己上一次见唐瑶,好像并不是在宋氏年会上,而是在林诗筠发过来的照片上,就是唐瑶与时慈在餐厅里的那张照片。后来宁馥拿那张照片给时慈看,时慈说当时自己和唐瑶在讨论投资的事情,聊到时间渐晚,就请唐瑶吃了一顿饭,后来也确实是唐瑶给时慈的项目投了那笔钱。 “哪敢啊?我就是一个‘弃妇’。”杨开远还记着刚才唐瑶形容他的那俩字,用余光向林诗筠的小脸蛋儿上瞄了一眼,又朝唐瑶得瑟地抖了抖眉毛,“你什么时候认识大美女的?不够意思啊,唐瑶,也不给我介绍介绍。” “你想多了。我现在就是一个‘无业游民’,上哪儿认识美女去啊?”唐瑶也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认识林诗筠的,倒是对宁馥的印象深刻,“应该是今年年初在宋老板家的年会上见过吧。” 三个女人友好地握了握手,唐瑶的目光落在宁馥的身上:“‘嫂子’应该还记得我吧。以后麻烦你让宋老板多提携提携我,有什么好项目想着我一点儿。” “真要说投资眼光,我可没有你这个专业投资人来得精准。” 宁馥被唐瑶的一句“嫂子”叫红了脸的当口,宋持风正好从旁边走过来。他抬手轻揽住宁馥的肩,帮宁馥接住唐瑶的话:“我恐怕担当不起提携你的重任。” “行,你们人多,你说得对。”唐瑶一看正主来了,摆了摆手,准备跑路,扭头就看到徐嘉致牵着他的宝贝妹妹走进来。 杨开远也看见这兄妹俩了,立马喜笑颜开地迎上去:“这个老徐……” 不少人往那边聚过去。他们大概是彼此认识很多年了,一看见许久不见的旧友便一拥而上。宁馥还没看清那个小姑娘长成什么样,视线就已经被人群挡住了。 宁馥看向一旁的宋持风:“你不去吗?” “不了。”宋持风说,“你想不想喝小吊梨汤?” 刚才宋老爷子特地嘱咐厨房给徐嘉致的妹妹单独送一盅小吊梨汤,宋持风便惦记了一下。桌边的椅子一下空出大半,宋持风牵着宁馥的手坐下来:“我等一下得回我爸的那一桌去。你待会儿有什么需要,直接跟杨开远说。” 宁馥嗯了一声,余光里又瞥见唐瑶,顺势抓住之前脑海中闪过的念头:“对了,我问你一件事儿。你和唐小姐从小就认识吗?”宁馥一直觉得有点儿奇怪,为什么宋持风完全不看好的投资项目,唐瑶却能那么爽快地拿出钱来投资? 毕竟投资虽说是有赌的成分在里面,但如果风险过高,一般人肯定也是会本能地避开的。可唐瑶的行事不同。她就像完全没有风险的概念,很爽快地给这个项目投了钱。哪怕当时时慈的表现看起来相当急功近利,也没有动摇她投资的决定。宁馥之前觉得这可能是因为宋持风的看法不一定准确,时慈的项目有宋持风没有发现的可取的一面。但今天在寿宴上见到唐瑶,得知唐瑶和宋持风从小便相识之后,宁馥忽然感觉这件事儿好像没有那么简单。 “是,我小时候就认识她,但是关系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宋持风好像也知道宁馥在想什么,捏了捏她的掌心,给了她一个让她安心的眼神,“你要想问什么可以直接问,我不会瞒你。” 宁馥既然提起这件事儿,当然也是以相信宋持风不会隐瞒为前提的。一旁的林诗筠很懂眼色地去了洗手间,宁馥才轻声问:“这个唐小姐是在你之后第二个给时慈投资的人。这件事儿你知道吗?” “我知道,”宋持风坦然地看着宁馥,“是我委托她这么做的。” 宁馥微微一愣。她想到了这个可能性,却想不明白他这么做的理由:“为什么?是出于补偿心理吗?”她很好奇。 宋持风却笑了笑:“我说‘不是’的话,是不是显得我很冷血?” “那是为什么?” “因为我当时还需要一个能牵制住他的最有力的手段。”男人将自己所有的心机都袒露在爱人的面前。只是这一次,他感觉到的并不是如暗潮涌动般的不安。他仿佛站在岸边,望着黑夜里的大海,听着海浪的声音,心里有忐忑,但知道大海是平静的,在倾听他的声音。 “你们的朋友关系会不会有突破,什么时候突破……就我当时而言,对这些都不知道。”宋持风说。 但是,当时宁馥让宋持风把钱收回来,他不能不去做,否则他前后的行为便会自相矛盾,在逻辑上出现漏洞,前面所做的铺垫则有暴露的风险。可是他若把钱收回来,就意味着失去对时慈的控制。所以他找了目前正在专职做投资的唐瑶,说明自己的意图之后,便将从时慈那里收回来的这笔钱给了唐瑶,委托唐瑶进行投资。虽然现在看来,这一步对于整个计划来说是多余的,但在那个节点上,宋持风没有别的选择。 至于宁馥说的所谓“补偿心理”,宋持风完全没有这么想过。这一切对他而言就是博弈和争取的过程。在这个过程中,除了宁馥的心情与状态是他需要小心翼翼地去照顾的,其他的一切于他而言都不重要。 “吓到你了?”眼前的小女人愣怔的神情把他逗笑了。他将她的柔荑攥在自己的手里,垂眸看着她指甲上的“小月牙”,温柔地道:“说白了还是因为在这件事情上我输不起,不能忍受有任何失败的可能性,所以想得多,做得也多。”他可以猜到事情大致的发展方向,却没办法精准地判断宁馥的心中情感天秤的倾斜,只能将所有的可能性都抓在手里。 “是有一点儿被吓到。” 宁馥虽然已经对宋持风的城府有一些了解了,但听他说清楚原因之后,还是不免被震撼到。盯着宋持风那双柔情似水的眼睛,她确实难以想象这么一个温柔的男人,手段强硬到好似把人摁进水里还能面不改色一样:“我觉得自己可能也要跟你学学怎么经商。” 宋持风:“嗯?为什么?” 宁馥皱着眉,一副“这个人心眼里的弯弯绕也太多了吧”的表情:“要不然以后被你欺负了,我还不知道。” 闻言,宋持风直接笑出了声,然后连连点头:“行,以后我要做一个决策之前,都同你讲一讲来龙去脉,带你多分析分析利弊。我觉得这样时间长了,你就无师自通了。” 徐嘉致已算是最后一批进场的宾客,寿宴马上就要开始,宋持风不得不放开宁馥的手,坐回父亲的身边。杨开远也在这个时候回来了,看着林诗筠的位置空着,立刻探过头来问宁馥:“‘嫂子’,林小姐呢?” “她去洗手间了。”宁馥说。 杨开远哦了一声,又是一阵毫无意义的东张西望,然后才跟忍不住似的再一次凑到宁馥的耳边,压低声音说:“‘嫂子’,你能把她的微信号给我吗?”谁能想得,他杨开远竟然也有一见钟情的一天! 宁馥盯着杨开远看了一会儿。杨开远这个人,五官长得其实挺周正的,再加上他本人的精、气、神一直很足,西装往身上一套,还真有点儿帅。宁馥之前觉得他长相平平,那也是因为他站在宋持风的身边,对比之下显得平庸。现在把杨开远单独拎出来这么一看,一下就显得眉清目秀了。 可林诗筠本身长得不差,学习成绩也一直不错。她不去舞团,只是因为志不在此。在庆城大学就读时,追她的人不说很多,但她的身边也是人来人往没停过。四年来,她也不是没跟人谈过恋爱,只是谈的至少也是校内公认的一系之内最帅的男生。她还有一句名言:“反正谈恋爱不就是赌两个人能不能走下去吗?既然如此,我为什么不把有限的筹码下在帅哥的身上?”于是她谈的男朋友一个比一个帅。 “‘嫂子’,你别这么直勾勾地看着我。我是不是说错话了?”杨开远哪被宁馥这样看过?见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他完全不知道她的心里想的是什么,搞得他以为自己冒昧了:“不方便告诉我也没事儿,我就这么一问。” “她的微信号,你肯定得自己去要啊。” 回想一下和林诗筠谈过恋爱的那些大帅哥,宁馥还真不太确定林诗筠能不能看上杨开远这种仅是普通的帅的男人,当然不敢先把好友的微信号给出去。不过出于和杨开远的交情,宁馥决定还是给他一句忠告:“你把自己打扮得帅一点儿再去。” 杨开远有些蒙,捋了捋额角的碎发:“‘嫂子’,我听不懂你的这句话。我还不够帅吗?” 宁馥:“……” 宁馥的沉默并没有打击到杨开远对自己的外貌的信心。他直接掏出手机,切换到前置摄像头,开始对自己的头发、衣服一通整理。过了一会儿,林诗筠回来了。他一脸期许地看着林诗筠,问道:“林小姐,我可以问一个有点儿冒昧的问题吗?” 林诗筠:“啊?你问吧。” 杨开远:“你觉得我长得怎么样?” “……”林诗筠根本不知道杨开远怎么突然向不熟的人问这么无厘头的问题,一时之间有些无措地看了宁馥一眼,就见宁馥朝自己点点头,示意可以适当地对他给予一点儿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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