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行。”宋持风沉吟片刻,侧头看向管家,“陈管家,你今年贵庚?” “我?六十五岁了。”陈管家愣了一下,礼貌地回答,“我想想啊……我二十三岁大学毕业那年就来到了这里,那时候老爷也才十八岁。” “我记得你家里是一儿一女,对吧?” 宋持风很少向身旁的人问他们家里的事情。陈管家被宋持风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得有点儿摸不着头脑,却还是先应了“是”,然后说:“我女儿是三年前结的婚,去年刚生了个女儿。真是岁月如梭啊。” 宋持风接着问:“你女儿结婚前,你见到你女婿的时候,心里是怎么想的?” “啊,您今天要去宁小姐家登门拜访吗?”陈管家这才了然,可回答之前,又生出几分犹豫,“您是想听实话还是……” “实话。” “好的,那我就实话实说了。”陈管家依旧满脸温和谦逊,“说实话,我看得出那天我女婿很紧张。但是不管他表现得多么好,我都看他很不顺眼。” 宋持风:“……”这还真是实话。 “不过没关系,绝大多数的父亲像我一样,就算看女婿再不爽,也会看在女儿的面子上忍着,”陈管家“捅完刀子”还不忘稍微往回找补,宽慰宽慰眼前的这位大少爷,“所以您不用想太多,正常地去就可以了。毕竟您这只是与宁小姐的家人第一次见面,以后打交道的机会还多着呢。” “嗯,”宋持风有些痛苦地揉了揉眉心,“谢谢你。” 其实宋持风能坐在宋氏最高的这个位置上,每天要打交道的人可不只公司里的下属,还有其他公司管理层的人,他的社交能力不可能弱。但有一句话说得好——关心则乱。以前他觉得这句话纯属扯淡,有事情应付不了那就是能力不够,到今天他才知道“古人诚不我欺”。 “对了,你别跟我爸和阿姨说这件事儿。”宋持风想到宋老爷子吹胡子瞪眼的样子,便更觉头疼,“等有了结果,我会主动跟他们说。” “当然没问题。”陈管家烤了两片面包,做了个三明治,放到宋持风的面前,“希望我刚才说的话对您也有些帮助。” 宋持风:“嗯,大有帮助。” 他吃完三明治,便回到房间里把衣服换好。这身衣服是昨天他和宁馥一起买的,不是西服,就是一身相对正式的冬装。宁馥说,他要按照商业谈判那样穿,估计她父母会被吓到。宋持风觉得也是。 宋持风再下楼时,宋薄言他们都起来了。宋星煜一看宋持风的手上拎着大袋小袋的东西——燕窝、阿胶、鹿茸、花旗参什么的,愣了一下:“哥,你要去敬老院啊?” 一旁的宋薄言瞥了幺弟一眼:“你可以适当地少说两句话。” 宋星煜:“……” 好在宋持风今天没心思替宋老爷子教育儿子,直接说了一声“走了”,便拎着东西离开了家。 昨天宁馥是同宋持风说午饭前来,大概是十一点前后,但他上午九点就到了宁馥家的小区门口。他也不知道自己来这么早干什么。宁馥他们一家人可能还在吃早饭,自己现在上去未免太过打扰。 他难得有这样无所事事的时间,便坐在车里,看着窗外满是烟火气的景象。早餐店、小卖部里人来人往。小孩子一个两个的穿得鼓鼓囊囊的,像满地滚的小汤圆似的,叽叽喳喳地打闹、玩笑。 自己和宁馥的孩子是不是也会这样笑得傻乎乎、甜滋滋的,手里捏个麻团,吃得满嘴油?那个时候,宁馥会是什么反应?她是会皱着眉头教育孩子不可以这么邋遢,还是温柔地笑笑,掏出湿纸巾来擦擦孩子的嘴和手?不管哪一种,宋持风想到那个画面,都忍不住嘴角上……并没有上扬起来,因为这时他的车窗便被人从外敲了两下。 宋持风愣了愣。有过上次在公司门口被捅的经历,他没有第一时间降下车窗,而是先从里往外看。 车窗外从上往下看的中年男人板着一张脸。大概是因为很难透过这种高档的单面玻璃看见车内的情况,他又抬手敲了敲车窗:“不好意思,我问一下,你是姓宋吗?” 宋持风意识到这中年男人好像有一点儿面熟,立刻降下车窗,礼貌地道:“是,我姓宋,叔叔好。” “这样吧,有些事儿,我当着我老婆和女儿的面也不好多问。正好我出来买菜遇到你,我们就先在你的车里谈一谈怎么样?” 宋持风这才发现宁爸的手上拎着不少菜,有鸡有鸭,菜篮子都被塞满了,还露出来一把绿油油的芹菜。宋持风赶紧下车准备接下“老丈人”手里的东西,就见宁爸已经吭哧吭哧地绕到副驾驶位那边,打开车门坐了进来,将一兜子菜重拿轻放,小心翼翼地夹在棉裤中间,然后利落地带上车门。 “你是几几年生人?什么学历?什么学校毕业的?你现在在哪个单位工作?是事业单位,还是私企?‘五险一金’全不全?社保交了几年?……” 谁能想到,早上九点,小区门口,宋持风就在自己的车里完成了和未来老丈人的第一次简单会面,而且还被问了一些简单又友善的小问题。
第25章 我爱你,我的大舞蹈家 庆城,正月初六,上午十点二十三分,宁馥正在厨房帮宁妈整理食材,听见大门的门锁被扭动的声音。 “我的妈啊!你爸去了仨小时,总算‘长征’回来了!”宁妈简直无语了,也不知道要这个老公有什么用。她喊他去买个菜,他八点不到出了门,到十点还不见回来。更可气的是,他还不带手机。刚才她和宁馥把家里需要处理的菜都处理完,已经准备自己再跑一趟超市了。 宁馥赶紧出去准备接宁爸拎着的大包小包,就看他一进门,脸阴沉得像是布满乌云的天。在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个同样两手拎了满满当当的东西的人。 “你来了。”宁馥看见宋持风的瞬间,本能地以为是约定的时间到了,等扭头看了一眼挂钟,发现时间还没到,又往宋持风的方向看回去,“你怎么来这么早?家里的菜还没准备好呢。” “宁宁啊,你来帮爸打打下手。老婆啊,你招呼一下客人!” 宋持风还没来得及回答宁馥的问题,宁爸已经快一步拽着宁馥回到厨房,把脑袋凑到她的跟前,压低声音说:“宁宁啊,我跟你说,这个人不行!” 宁馥简直满头问号:“爸,你说什么呢?” “刚才我在楼下认出他的车牌来了。这小子可积极了,九点就到我们小区门口蹲着,殷勤得不得了!”宁爸关上厨房的门,更加放心地说起来,“你想想,这无事献殷勤能有什么好事儿?然后你爸就问了他几个问题,果然就把他的底细盘出来了!” “啊?” “你听我给你数!”宁爸把手掌张开,送到宁馥的眼前,然后掰着指头说,“第一,他不是事业单位的,而是私企的。私人企业多不稳定啊!老板一句话,他还不就失业了?第二,他没有‘五险一金’,那很有可能就是一个临时工!第三,他连社保都没有交。这样的人要是老了,拿什么来保障自己的生活?” 宁馥:“……” 宁爸自认每一句都是自己站在黄土地上呕心沥血几十年的经验之谈,但看女儿似乎并没有被自己说动的样子,只能掬一把辛酸泪,苦口婆心地道:“宁宁,爸爸知道你可能很喜欢他,但是你不能被爱情冲昏头脑啊。” 宁馥:“……” “咱就是图长得好看,也得找个年轻帅气的吧,这个人都大你六七岁了,这不是‘老牛吃嫩草’吗?大你六七岁,还干个临时工的工作,你图他什么?图他年纪大,图他没社保啊?!” 宁馥:“……” 她觉得她爸好像误会了什么,但自己还真没办法解释。要是她现在跟她爸说宋持风如何如何,她爸百分之百会以为她遇到了婚恋诈骗。 好好的见家长,结果搞成了这样,宁馥一时之间也有点儿不知所措。她想了半天,只能小声地为宋持风辩解一句:“他才没有比我大那么多,就大五六岁。” 宁爸顿时用“完了完了,这孩子完了”的眼神看着她,说道:“我算的是虚岁。” 宁馥:“那你给我也按虚岁算的?” 宁爸:“女孩子算什么虚岁!” 宁馥:“……” 厨房里的气氛正僵着,门从外边被宁妈打开。宁妈大概是刚跟宋持风简单地聊了几句,发现厨房的门关着,就过来看看情况。宁妈见厨房里的一父一女大眼瞪小眼,感觉有些奇怪,又有点儿好笑:“你们俩干吗呢?” “妈,你说说我爸吧。”宁馥总算找到救星,“他的关注点太奇怪了。” 宁妈拍了拍女儿的背,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爸不是一直奇奇怪怪的吗?好了,你出去陪陪小宋吧,这里有我跟你爸就够了。你同小宋说一下,今天得晚一点儿吃饭,因为你爸在外面耽误了一个多小时,烦死人啦。” 宁爸:“我怎么烦……” “好。”宁馥立刻应了一声,转身出了厨房,奔客厅去了。 宁馥家现在的这套房子属于小两居,两室一厅的格局,但无论是卧室,还是客厅,都很小。 这种面积小的房子当然摆不下太大的沙发,所以宁馥家的沙发更像一个大双人椅。两个沙发垫连在一起,只够俩人并排坐在上面看电视。 宋持风的面前放着一杯热气腾腾的茶。宁馥走过去,正好对上他侧头望过来的眼神:“我是不是把事情搞砸了?” 其实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和表情都是一如既往的平稳。就像是昨天,明明他很紧张,面上却看不出紧张,反而像一位沉思的哲人,仿佛只是在思考这世界上大部分的人未曾想过的问题。 宁馥忽然觉得,他那双黑眸中漾着粼粼波光,就像是宁静的月夜下一片澄澈的湖,旁边偶有蛙鸣蝉语。湖无言语,人的心却在那片静谧中一下就柔软下来。 “没有啊,怎么会搞砸?”她在他的身旁坐下,声音柔和地说,“我爸这个人,有时候就是奇奇怪怪的。他在车间工作,是车间组长。因为肠子太直,他好多年卡在这个位置上,算是晋升到顶了。” “对了。”宁馥说着,又忽然想到一件事儿,拉着宋持风的手腕从沙发上站起,“你想不想看看我小时候的样子?” 宁馥的卧室也不大,放着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以前她还觉得房间小小的,很有安全感。直到宋持风往房里一站,哪儿哪儿都显得挤,手脚施展不开。 “你坐在我的床上吧。”她很大方地把床让给宋持风坐,然后拉开书桌的抽屉开始找相册。 其实她不用找,书桌上就放着好几张她儿时的照片。第一张照片里的小姑娘应该才五六岁,穿着舞蹈服,扎着马尾辫,毛茸茸的头发被汗打湿贴在额角,看着镜头的样子要哭不哭的。她好像已经练舞练蒙了,面对照相机没有任何情绪,只剩不知所措。第二张照片里的她应该十岁左右,站在少年宫的门口,脸上的婴儿肥已经褪去,削尖的小脸儿上,五官已经有精致感了。她化着妆,身上套着演出服,咧开嘴笑的时候,能看到门牙还缺了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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