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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再顺理成章地将离婚协议书交过去。 两个月的婚姻，了结。 无视心里那密密麻麻的酸楚，他强迫自己保持体面。 可面上平静无波，内心浪潮翻涌。 “之前你给我的三十万，我会尽早凑齐还给你。” 果然啊。 乔见深觉得嘴中发苦。 真的到了这一步吗？ 虽然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这一刻，他却没有以前那般坚决了。 强压住心头莫名的沉重，他起身，走到餐边柜前，打开柜门。 柜子里面放了好几支酒，他从中取了一支出来。 罗曼尼康帝，葡萄酒中国王，虞晚晚口中说的三十万，也就够买一瓶的。 乔见深找出拔塞器，刚想拆封，被虞晚晚拦住了。 “不许喝酒。” “小酌，不碍事。” 日子难得，就当是送行。 他眸色淡淡的，手上的动作没停，嘴角依旧挂着清浅的笑容，腔调慵懒，只是比平时少了几分力气。 虞晚晚也发现了。 今天的他好像格外累。 她只能猜想是不是因为病情让他心神惧乱。 她伸手，白净的小手覆盖在他的手背上。 “不要多想，一切都会好的。” 虽然她至今都还不敢问他到底是什么病，到了什么程度，甚至已经想到了最坏的那一种。 不过，她不害怕。 经历过辰辰的事，她早就看明白了。 钱财都是身外之物。 只要人还在，一切都会好的。 “是啊，一切都会好的。” 毕竟以前他也没人陪，一直以来都是一个人，没道理只是相处两个月，就离不开了。 她强硬地闯入，总是惹麻烦，逼得他不得不关注，不得不费心。 从此以后，他也能舒坦一些，能分出手来处理自己的后事，将公司和爷爷安排好，然后找个地方呆着，安安静静地死去。 看他的眉头又不自觉地蹙起，眉心处都已经挤出一个小小的川字，她伸手，手指抵住他的太阳穴，伸出拇指替他抚平皱纹。 “别皱眉。”虞晚晚表现出与她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皱眉头，好运气都会散掉的。” 乔见深苦笑着摇摇头，揉了揉她的脑袋：“你从哪里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 “我可倒霉了，所以我很珍惜我的运气，从小到大，只要有一点好运气我都会抓住的。” 虞晚晚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承着波澜壮阔星空的宇宙。 “那你抓住了吗？”乔见深记得，她不止一次说过自己很倒霉。 “抓住了呀。”虞晚晚轻轻地握住他的手，笑意盈盈，如秋水波动：“这不是抓得紧紧的吗？” 乔见深心里突然一震，某处柔软的地方好像被人轻轻地敲打了一下，心脏瞬间被激活，开始越跳越快。 手中的拔塞器落下，砸在大理石台面上。 虞晚晚眼疾手快地抢过他手里的红酒，塞回酒柜，快速将柜门关好，转身抵住。 “等病好了再喝，到时候我陪你喝。” 原来，只是想阻止他喝酒啊。 他本就不是贪杯之人，又何必这么麻烦。 不让喝就不让喝吧。 他伸手去摸，兜里只有一个打火机，没烟了。 虞晚晚变戏法地摸出一块口香糖来。 “用这个。”拉起他的手，她将口香糖放到他的手心里。“我查过，用这个方法可以缓解烟瘾，以后不管是抽烟还是喝酒都要戒掉哦。” 她像个管家婆一样絮絮叨叨：“以后也不许熬夜了，要注意休息，我会盯着你的。” 乔见深默默地听着，没有反驳，那块口香糖也只是被他默默地收进兜里，并没有准备吃。 他不需要。 从小在高压环境下长大的他，早就学会了不依赖外物。 他对抽烟没有瘾，有心事的时候才能抽一根，若是真的想戒，很轻易就能做到不抽。 虞晚晚一路小跑，从手包里翻出一个物件来，递给他。 乔见深当然认得，这是他那天给她的黑卡。 黑卡绑定的是他的手机号，只要虞晚晚消费了，他那边就会收到动账消息。 至今都没有。 她一次都没有用过。 虞晚晚的话也证实了这一点。“我没动过，里面的钱我也没查，我之前就想着帮你存着的，如今既然到了要用钱的时候，你先拿着吧。” 这姑娘真的傻得可爱，她难道不知道这是信用卡吗？ 乔见深也不拦她，接过卡片，随意地扣在大理石台面上。 比起这张全球限量的信用卡，他更关注的是她的去向。 “你想好了？” “嗯。” “准备什么时候去民政局？” “啊？” 第103章 我不需要同情 虞晚晚被他说懵了，诧异地问。 “去民政局干什么？” 转瞬她就明白过来。 她先是一愣，站在原地反应了足足半分钟，然后又板起小脸，五官都皱起来，没多时，她突然又笑了出来。 这短时间内换了好几副表情，让乔见深仿佛看了一场变脸大秀。 虞晚晚踮脚，仔细观察乔见深的反应。 乔见深后退一步，总觉得这个姑娘今天怪怪的。 “怎么了，这么盯着我看？” “原来你也会害怕啊。” 在虞晚晚心里，他就是无所不能的存在。 不管是在火场、雾中还是荒郊野外，他都如神兵天降，救她于危难之中。 这样的他令人安心，也好得很不真实。 她总觉得自己从未了解过他。 但今天过后，一切都不一样了。 天神走下神坛，男人有了血肉，会生病，会脆弱，会害怕。 她可以真实触摸到他了。 眼前的男人不自然地别过脸，试图解释：“不是害怕，是尊重你的决定。” 她笑着问他：“什么决定都会尊重吗？” “嗯。” 她走上前，小手伸进他的手心，与他掌心相对，十指相扣。 “这就是我的选择。” “你……”这下，轮到他来变脸，从错愕，到惊喜，再到浓浓的担忧。 将手从她的手心里抽出来，他轻轻揉乱她的秀发。 “小姑娘，你好好想清楚再说。” “我想清楚了。”没有任何犹豫，斩钉截铁。“况且，我不是小姑娘！” 她的年纪的确比他小，但法律意义上，她早就是个成年人。 “好。” 不是承认，只是对待一个撒娇卖萌的小孩子的宠溺。 不管虞晚晚如何重申，在乔见深眼里，她就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姑娘，干干瘦瘦的，像一朵花骨朵儿。 这也是自从那次之后他都不愿意再提孩子的原因。 只是那一次的冲动，就已经足够他后悔的。 “安霖！”虞晚晚急了，这个人怎么油盐不进！“你说过的，要尊重我的决定。” “你不懂。”留下来对她而言太残酷了，且不说乔氏这么大个集团，单要面对生死，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我知道！你别忘了，我照顾过辰辰，我不是没经过事的小女孩。你要是累了，我就当你的枕头。你要是走不动了，我就当你的拐杖。在这之前，一直都是你保护我，现在也该换我来照顾你了。” 她提起虞辰辰，乔见深才不得不重新审视她的那句：“想清楚了。” 她知道要照顾一个病人，需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为了凑钱，她高三的时候还在外打工，与重点大学失之交臂，后来又为了奖学金，选了一个前景渺茫，她完全都不理解的工作。 她的人生，一步步地被弟弟的病逼着往前走。 直到…… 走到必须和他闪婚，才能继续下去的那一步。 他明白“想清楚了”的重量，可他更舍不得让她承担。 他故意吓她：“我的病是个无底洞，二三十万还不够一次药费的。” 说到这里，虞晚晚低下头，明显有些犹豫。 他的眼神里，有他没有看到的留恋和不舍。 但他不会开口挽留。 他是个十分理智的人，总会在诸多选择中做最理智，最经济的那个。 他早就替虞晚晚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虽然很难受，他也必须让她离开。 虞晚晚抬起头来，说出自己犹豫的原因。 “有件事我的确要和你商量。” 乔见深已经做好她会放弃的准备，他没有再看她，转身走向沙发，拿起桌上的水杯，却没有喝。 “我已经和辰辰商量过了，不管基金里有多少钱，你拿给辰辰治病的三十万，我们先还给你，不够我们再想办法凑。如果还完这三十万还有剩的，我给辰辰留一半，剩下的我拿出来支援你。”她一字一句，认真重申：“我愿意和你同甘共苦，这是我的选择。但辰辰也有自己的人生，我想让他也有选择的余地，希望你能理解。” 她甚至已经连自己的钱如何分配都想好了？ 说不感动那是骗人的。 二三十万，对他而言或许只是营业额上最微不足道的一笔。 可是对这个姑娘而言，那就是掏心掏肺，要赌上一辈子来还的全部！ 他真的心疼她。 “你完全不必这样，我们之间的婚姻本来就很仓促，甚至连婚礼都没办。” 这场婚约，对她本来就是不公平的。他对她了解彻底，她却什么都不知道。 甚至，直到现在他爷爷都还没有彻底承认她。 “可是咱们已经领证，还签了合同呢。” “那又如何？”他笑了。“我说过，不会追究你的违约责任。” 那合同本来就是为了孩子拟的，可真到实行起来，他发现自己都做不到。 所以毁约的不是她，是他。 就算没有这个原因，他也犯不着和一个小姑娘较劲。 “结婚证上不是写了嘛，无论贫穷富贵，不离不弃。” 听到这儿，他笑得更深了，笑容里全是嘲讽。 婚约就更是笑话。 虽然本国的法律明令禁止私生子，但婚内出轨的依旧不在少数，他所在的圈子，夫妻双方各玩各的就更多了。 可这个小姑娘，却拿着一本结婚证，当成了宪法在认真遵守。 “咱们既然已经是夫妻，拿了红本本，那就要不离不弃。” 乔见深突然有些酸涩。 这傻姑娘还不知道，结婚证上的那个，都不是真实的他。 她却为了这连婚礼都没有的婚姻，想要奉献出自己的全部。 “你现在留下来，不过是因为同情罢了。”他的语气冰冷。“我不需要同情。” 如果她只是个拜金的女孩，他可能会完全没有心理负担地接受爷爷的提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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