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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抬着箱子回头说了一句：“李婉，我们以后老死不相往来。” 李婉清醒了没做声，掀开被子下床进了浴室，她简单洗漱之后，下楼叫了车，带着行李回家。王观之没送她，在她出门的时候，他转身上了楼。 关于王观之，李婉还是不太想和人说起，最终匆匆落款结束了这封仓促的信。 国庆长假没有如李婉预想的完全属于她自己，第三天，程晋用一个陌生号码联系她，约她明天碰面。这事让李婉很意外，她考虑过后，最终开车出门见程晋，她的脚在和王观之彻底分手的那天，好像就不疼了，不知不觉恢复了。 程晋喜欢钓鱼，每个假期，他都会找一天时间去钓鱼。他约李婉到 A 市一处河岸边会面，李婉到的时候，这处河岸的各个垂钓点都已经有不少人。而今天太阳很大，程晋戴着宽大的遮阳帽和太阳镜全身包裹严实，李婉找了好一会才找到他。 钓鱼需要安静，程晋看到李婉来了，指了指身边已经撑开的折叠椅，对她笑了笑示意她坐下。李婉便坐下，抬手遮了遮太阳。 程晋余光瞄到她的动作，伸手从自己脚边包里掏出一顶遮阳帽递给她说道：“忘了告诉你，过来要晒太阳，要是不嫌弃就戴这顶帽子，是我妹上次陪我钓鱼的时候落在我这的。” 李婉闻言伸手接过，抬手就扣在头顶上，问道：“是您的亲妹妹吗？您家里是两兄妹吗？” “是的。”程晋握着鱼竿，注视着水面。 李婉没再说话，等着程晋再度开口。 大概五分钟后，程晋见水面还没有动静，侧过头看向李婉说道：“钓鱼很需要耐心，喜欢的人觉得很有趣，这是一种博弈。不喜欢的则觉得很无聊。” “是挺无聊的。”李婉微微倾身在自己腿上单手撑着下巴，直接笑说道。 “假期把你约出来打扰了。”程晋不以为然，嘴上说道。 李婉笑而不语，看向程晋。她知道程晋亲自下场找她肯定是有事，而不管是什么事，以她多年做业务的经验，越大的合作越要摆好自己的态度，所以她反而不太敬畏程晋了，不打算主动开口问。 于是，程晋先开了口，他问：“李总，我听黄经理说你们公司的报价一直还没有提交，是有什么问题吗？” “截止日期不是还没有到吗？”李婉反问。 “你要是在截止日期那天提交，可就没有第二次提交的机会了。你早点交给黄经理，他内部先审过对你们有好处。”程晋不疾不徐说道。 “我们的价格已经是最低，要是再低，我们也没有报价的必要了，也不需要第二次机会。”李婉也不紧不慢。 “听起来，你们公司似乎不是特别想中标，李总。”程晋似笑非笑，捏了捏鱼竿。 “一斗条件苛刻价格又低，我个人的确很犹豫要不要投，况且路很多，我们也在做其他的投标打算。”李婉半真半假笑说道。 “那你现在投标是被公司逼着在做吗？”程晋笑了笑。 “能和一斗这样的大企业合作，我们当然是积极争取。”李婉的态度模糊不清。 但程晋微笑的表情似乎很满意李婉的回答，他说道：“上次李总说自己只是执行者，背后还有老板，不过我听说李总其实就是半个老板，难怪这么有底气。” 李婉闻言这才直接说道：“程总，您约我来是什么事？您是希望我们继续投标还是放弃？” “这我可决定不了，那是你们公司自己的事。”程晋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笑说道。 “那就是您还有其他的合作想和我谈？”李婉又问道。 “我不过是一斗偌大一个集团里的小小螺丝钉，能有什么大合作和你谈？”程晋笑说道，目光转回水面，眼神里却没有笑意。 “那我就不打扰您钓鱼了，我先走了。”李婉准备起身，抬手摘下帽子。 程晋没回答，不过嘴角的笑意愈深，在李婉给他递还帽子的时候，他没接却问道：“我之前听瑞华的刘总说李总是个很有野心有魄力的人，今天看起来还有点酷。” 李婉则道：“刘总对我有知遇之恩，听到他对我有这么高的评价，我很高兴。” 程晋闻言再次侧了侧头，认真说道：“李总，我很希望你们公司这次能中标。” 李婉没回答，只是眼神探究不解看着程晋。 “你们公司入场了之后，你想改变的事才有改变的可能。”程晋微笑说道。 “我不明白你说的是什么意思，程总。”李婉说道。 “先中标吧，李总，你们这种低端产业的实体工厂没有话语权，你要看清事实，先保生产才有生存下去的可能。李总，你是个聪明人，一定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意思。”程晋说这话的语气从缓到急，因为他感觉鱼咬钩了，急着抬竿站起身。 李婉看到一尾鲫鱼被拖出水面，鱼惊慌扑棱着求生，这画面让她莫名有些不舒服。当程晋收线取勾将鱼放入脚边水箱，她说道：“谢谢你的指点，程总。” 程晋这会回身示意她把帽子递回来，笑道：“帮别人就是帮自己，我们两人说白了还是个打工人，都想为自己多挣一点自由而已。” 李婉见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直接道：“那你这次会让我们公司中标吗，程总？条件是什么？” “没条件，你是鹤姨引荐的，又是观之的朋友，我肯定会帮忙。你们照成本价去报就好，今年只能先这样入场，明年再说。不让人赚钱这生意的确不厚道，这种品类的投标情况董事会其实也有数。”程晋笑给人埋下明年的希望。 李婉深呼吸一口气，程晋这番明确的话，让她松了口气又一点也开心不起来。因为她在面对程晋的时候，仿佛又回到了初入职场被人拿捏的境地，可她现在手里的确没有底牌。 而生活也开始重新拿捏李婉，她在准备转身离开的时候，接到了李乐乐的电话。 程晋隐约听到李婉说电话，听到她因为这通电话变得急躁。他猜李婉的家庭关系不太好，可能和他家一样。说来很奇怪，程晋在第一次见到李婉，就直觉他们是同一类人，那类自私心狠但上进努力的人。
第十五章 你太厉害了。 王观之的国庆假期一直在加班，他们工作室前段时间洽谈了一个项目，近期刚拿下，他在假期赶方案，节后约了甲方谈事。 而王观之这个项目说起来是李婉搭的线，大概在去年六月份的时候。那时候，王观之认识李婉不久，他想追求她，常约她吃饭见面，而李婉也有意，有次主动约王观之来公司，说要给他介绍项目。 王观之有些意外，赴约而来，李婉带着他去了她公司隔壁的那间大办公室，熟门熟路给他介绍了那家公司的老板赵总。 那次是王观之第一次看到李婉谈事情，她的态度热情开朗，很能说笑，几句话就打开了场面活络了气氛，逗得赵总很开心。她还很会卖乖，对赵总说：“您随口和我说的事，我可是都很上心，您不是正在买地想要建大厦，问我有没有认识的建筑设计师吗？我就当真了，两天没睡给您找的建筑设计师。” 赵总笑道：“让李总两天没睡那可担不起。” 李婉见好就收，转而腼腆笑了笑，换上认真诚恳的口气说道：“赵总，我真的很佩服您，就在想什么时候我们公司也能建楼就好了，以后得多跟您学学，才能把团队做大做强。” 赵总听李婉说话别提心里有多舒服，下一秒李婉顺势就自然给他介绍王观之，让两人交换了联系方式，又自然开始讲王观之有过的设计作品，把两人都讲得一愣一愣的。 王观之主要是愣于李婉原来去查过他的作品，还说的头头是道充满欣赏，当时他真是彻底被她知性活泼的谈吐给迷住了。 今天，王观之就是去见赵总，来到李婉公司所在的大厦，他不免路过她的公司，他不想停留，但里面的说笑声惊扰了他。他不由顿了顿脚步，透过玻璃门一眼就看到了李婉。她今天穿着干练的西装套装，整个人神采奕奕站在办公室中心背对着门，她的同事都围着她，他们在庆祝什么开心的事。他在看到她的一瞬间眼神不由亮了，但也被唤醒了他们之间不开心的记忆，心里瞬间感到沉重，这使得他也更想看清她，不自觉转了鞋尖到玻璃门前，他发现她已经穿上了高跟鞋，不知道脚是不是已经完全好了。 但转念一想，王观之觉得自己的关心很多余，他听到里面传来她同事对她的夸赞声：“婉婉姐，你太厉害了，一斗的投标一次就拿下了。”她则笑如春花灿烂，大方开始和大家分享自己的想法。 他看到她始终自信积极，他们分手对她没有任何一点影响。对此，他心里有不甘也有苦涩的安慰，他对她难免有恨意，却还是希望她开心。他想他该恨的应该是自己，没有出息对她念念不忘。但感情这种事情真的说不清楚，她对他来说就是很特别，好像认识很久的故人，一场来自幼时的风沙，吹迷了人的眼睛，让他看不清自己在感情里到底想要做什么走向哪里。 他看到她说着话将要侧过身，忙回过神忙冷了脸转开身离开。 李婉的余光看到门外有人经过，熟悉的身影让她不由转过身去看，只见是王观之背影挺拔阔步经过。 李婉笑容渐微，很快转回了头继续听同事说笑。上两周她的公司投了标，今天刚得到通知，他们公司中了最大的标段，数量可观。 这个消息让公司一片欢腾，局外人都觉得这是一件好事，大家与有荣焉。而实操者李婉，面上故作高兴，心里却没有任何的欣喜。她上午还接到黄经理的电话，对方说开始合作前，他们要打一笔六位数保证金到一斗，李婉听笑了调侃道：“你们不给我们定金，还要我们保证金，企业做大了真的是爽。” 黄经理呵呵笑，一句公司要求把人堵得全死。 李婉在热闹的片刻喘息中低头看自己的鞋，她讨厌一斗这种投标，却依旧在想有一天，她也要把自己的公司做到这种程度，要掌握绝对的话语权。但她要怎么做？而去压迫别人，是不是就是优胜劣汰适者生存唯一的法则。其实李婉怀疑“规模效益”四个字，就是实体经济的毒药。 她像个领导者用投标的事激励团队，故作开怀听着别人的赞扬，回头看到王观之经过，她觉得他像在另一个时空。她能感觉到自己还是会想王观之，但在这段感情里，她找不到能让她感到积极敞亮的地方了。她想去的地方和他们感情要去的地方完全不一样。 李婉在嘱咐了行政今天要准备下午茶之后，刷着手机回公办室，她这两天总无意识会刷一刷私人邮箱。国庆假期期间，她给 W 写了信，她知道他们之间现在的通信没有约定一定要回信，她只是在自说自话，但在心里，她还是希望能得到一些沟通和回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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