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要说的?”裵文野杵在电视机旁的柜子前,问她。 楸楸不知道该说什么,依旧两眼空茫,不知是不是药吃完了,这两天没吃药的原因,总觉得自己迟钝了一些。茫然过后,她反思了一阵,关于方才的不高兴,终于认清一点,她确实是在生气,对自己,对身边的人,对这个世界。 见楸楸迟迟不吭声。 “那就回去再说。”他说。 裵文野摸了烟和打火机,打开阳台的门,又关上。 楸楸累了,高跟鞋没脱,挨着床边躺下来,床很软,她小心翼翼的还是破坏了心形状。 房间里光线昏黄,她眯着眼看阳台方向,裵文野正在打电话,手里扦着一支烟,橙红光点随着风过而明明灭灭。 不知过了多久,裵文野吸完那根烟,推开阳台门进来,楸楸攫起床上的玫瑰花瓣,往裵文野身上扬。 裵文野原地站定,眼前洒落零散的玫瑰花,一枚花瓣掉落在他的戗驳领上。 他摘下那枚花瓣,放在手心掂量,也不知道酝酿着什么坏水,先是温和地问了一句:“为什么?” 还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楸楸不止一次意识到,跟裵文野待在一起,自己会降智,也不知道是只有自己会这样,还是其他人都会。 她对这一点感到费解,裵文野已绕过床尾,来到她躺的这边,钳着她的肩膀翻一把,楸楸惊呼一声,背过身去。裵文野膝盖一横,压得她小腿肚无法动弹。 裙摆没有被掀开,却仍有什么探进了裙摆。楸楸睁大眼睛,意识到他想干什么,忙去阻止,“不要。” 太迟了。花瓣挤入花蕊当中。 楸楸郁愤捶床,“你暴力,我要报警,让法律制裁你。” 裵文野抽了一张纸巾,慢条斯理擦擦手。 “我看你喜欢的紧,到时还要向法官帮你的好哥哥求情。” 从床上下来,台上手机嗡嗡响,游艇和邮轮船长那边安排好了。 “走。”他拉起楸楸,给她戴上口罩。临出门前,一把抓起纸巾包着的口球,塞口袋里。
第56章 爆炒 ◎「爆炒牛河。爆炒花甲。爆炒蛏子。」◎ 回到香港, 已经接近凌晨,都饿得七七八八,俩人出去觅食。 这个时间街上西装革履的男人并不多,他的出现又成为视觉中心, 尤其他今天身上这一套矜贵的西装, 充满S感。 今晚上,楸楸很少正眼看他全身, 怕发大水, 偶尔又斜眼睨他, 因为忍不住。 他们去了九龙一间大排档,还没到路口, 便闻到烟火弥漫地镬气,锅起火爆炒的味道。 然而生意也如锅气,红红火火,不少人在街边等着, 大都T恤大裤衩, 吊带牛仔裤的来享受宵夜,像他们这样西装裙子的, 简直是奇装异服。饶是裵文野, 也后悔没回家换件衣服再来。 俩人在路边便利店买啤酒,楸楸原本想要二锅头, 被裵文野终止了交易。 “为什么不能喝?我长大了。”楸楸不爽,看向收银员, “二锅头。” “那我不让你长大。”裵文野拉回她的手, 看向收银员, “青啤。两罐。” 收银员看看他俩, “谁付钱?” “我。”裵文野拿出手机。 楸楸惊讶地看他拿出手机, 往自己身上摸了摸,才发现自己居然又没带手机出门,而她居然一晚上都没有发现。 裵文野得逞地看她,“切。” 一人一罐啤酒,俩人站在灯杆下,栏杆旁,聊着天,等座位。楸楸快饿的不行了,晚上酒席都没吃,裵文野好歹吃了几口,听她百无聊赖地报菜名。 “爆炒牛河。” “爆炒花甲。” “爆炒蛏子。” 楸楸深呼吸一口气,怨念地瞪裵文野一眼。要不是裵文野,她不至于现在还在饿肚子。 “怎么不继续报了?”裵文野说,“要我说都不好吃,还不如爆炒楸楸。” 裵文野说的,和她说的,根本不是一回事。 “…耍,耍流氓啊。”楸楸瞬间耳朵红了,脸也热。 “不过只能回家尝了。”裵文野拿啤酒罐冻了冻她的脸。 楸楸躲了,没躲开,脸上一点冰水。她轻轻擦掉,脸上羞愤,捂脸。 “变态!” 他笑了下,低头看手机震动,喝一口啤酒,接起来电。 是卓至。半小时前他叫卓至来拿位置,卓至来拿了,碰巧他们到地儿的时候,卓至觉得他们左右都等不来,手机都快没电,就找了个咖啡店坐下来充电,裵文野到地儿后,问老板现在排到多少号了,距离他们还远着,就让卓至继续充电,省得来打扰他们。 此时电话接起,卓至呵呵了一声,“表弟,我到底还来吗?” 阴阳怪气的。 裵文野:“又苡橋没人拦你。” 卓至:“那我现在过来了?” 裵文野听不远处叫号,就差两位了。 “来吧。” 过了一会儿,路口走过来一个T恤大裤衩人字拖的男人。 楸楸认得他,上次见过的‘表哥’。 卓至有点近视,不高,两百多度,不进实验室的时候基本不戴眼镜,走近了才发现两人,以及两人的穿着,然后在两米开外站住了。 他一脸生无可恋,“你俩四不四有病,穿成这样来次大牌档?” 时隔几日不见,表哥的普通话依然不普通。 楸楸憋着笑,跟他打招呼。 裵文野:“我看确实是有。” “还病得不轻。”楸楸点头附和。 服务员拿来菜牌下单,三人点了几个爆炒的菜和虾蟹粥,吃个全饱。 结束后,卓至徒步回家,他们开车回了公寓。 整个屋子都是黑的,唯独花园开了灯,游泳池波光粼粼,看着就很令人向往。 裵文野终于明白,那些同龄朋友为何都在恋爱后有了肉裙子,因着下班后生活充实,根本没时间健身。他发誓自己绝不能变成这样。 但在那之前,裵文野还是想算一算在船上的账。 取花瓣时,楸楸眼尾飞红,禁不住在小喘气,小手攥着他的手腕,说不好是想让他取出来,还是放进去一些。 最后裵文野还是取了出来。“都泡烂了。”他轻声道。 楸楸捂着脸,无端觉得很丢人,看他将花瓣残渣扔到白净洗手盆里,又听他说:“以后,说不定会遇到很多次类似的事情,像今天晚上这样的。”顿了下,他问,“你数过吗?” “什么?”楸楸反应了好一会儿,才知道他问的是什么,“没,没有。” 哪儿敢数?楸楸紧张地抓着洗手台边沿,桌面一片狼藉,瓶瓶罐罐袋装的东西,有卸妆的,也有其他的,刚才又用了一次软导管。 “那你是怎么想的?”裵文野平静问。塞子已经摘掉,堵半天,然而刚拔取出来,小口渐渐关闭。 “我什么都没想。”楸楸摇摇头。 “说谎啊。”裵文野叹一句,“如果下次再发生像今晚这样的事情,比如见到刘飞驰,见到Lachlan,见到暨然,见到Aaron,Brady,Dennis……” “……你别说了。”楸楸听得恼羞成怒,反身要捂他嘴,想不通,裵文野怎么都知道? 被裵文野固定在怀里,“别动,手抓着洗手台。” 他继续说:“你看,只是说说,又要生气,这么不想面对吗?” “我没有生气……”楸楸反驳一句,却还是听他的,乖乖撑着洗手台,嘴硬道,“就算遇着了,又怎么样?” “是啊,又怎么样?”裵文野附和一句,掌心摁着她背,半根指节被挤压着,消失在视野中,“我不介意你生气,恼怒,贪心,欲望,控制不住想表达出来也行,我都可以看。” 地上有水滴落,可惜分量不够重,听不到抽抽嗒嗒的声响,不过眼睛看得清楚,还有晶莹剔透拉丝的。楸楸额头渐渐冒汗,感受着背后这人炙热的呼吸喷薄在耳后。 “但至少,不要因为这么点小事而生气,那会让我觉得我很冤啊,我想方设法让你开心的,结果你因为我是处而生闷气,这是我愿意的吗?公平刻在人心,我理解你这种AA制的心情,可我生来就有第一次,有什么办法,我才感到荒唐吧?是不是?” 很长的一串话,她艰难地点头,又摇摇头,也不知道点头是哪句,摇头的是哪句。 “我说太多了是吧?”裵文野了然,“那我一句一句来。” 他继续说:“说实话,我对这事儿并不太热衷,如果你是想让我用人数跟你对等,这事儿有点难为我。” 剩下的指骨节都推进,问她这儿是不是初次。 楸楸连忙点点头。 裵文野:“那我们对等了,现在大家都有第一次,这件事就过去了。” 他们指的不是膜,大家都读过书,膜这种东西根本不存在,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吧? 裵文野:“下一个,你要为偷看我的日记道歉。” “…我错了。” 道歉完了,楸楸又迟钝地想着,这怎么能全是她的错呢?裵文野将平平无奇的笔记本摆在桌面上,她只是想借张纸来记邮箱,属于误打误撞罢了,她怎么知道那是用来写日记的? “嗯,乖。”裵文野应了,指节撑大,又出来。 “你知不知我第一次见到你,脑子里都在想什么?”他又问。 楸楸脖子上都是细细密密的汗,脑子艰难地启动,在空白处待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你没说过。” “你说不能告诉我。”她又说。 裵文野吻着她脖颈上的汗,都是香的。 “那你要不要听?” “听的。”楸楸小声道,“告诉我。拜托。” “我看见你的身体里刮起一阵狂风。” 楸楸感受着他的食指,从自己的背脊顺着背柱一溜弯儿滑下来,汗珠子被劈开。她咽了咽口沫。 他说:“向我席卷而来。” 楸楸问:“我们接了几分钟的吻,你才想了这么一句?” 当然不止有这一句。 “我把这话跟你说,是要问问你,”裵文野垂着眼睑,看着食指再度消失半截,“这到底属于自然灾害,还是人为灾害?” ……好,好冤枉。他看到的风,朝他席卷而来,怎么就成了她的错了?她可没有掀起什么风,她只是安静的,或许还有点渴望的,看着他。怎么会有风?那晚上根本没有风,白天烤得人浮躁,晚上亦热的要命。 她低下头,吁一口气,呼吸都热了。 “怎么不说话?” 楸楸撑着盥洗台,眯着眼,缓了好一会儿。 “…自,自然灾害。”她说。 鬼才会认这是人为灾害,倘若就这么认了,岂不是还得道歉? 裵文野看着湿了半截的食指,灯光下亮晶晶的,漫不经心道:“你的意思,这是天注定的?跟你没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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