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黄岚岚就是与她们不一样。 在大家的内衬都还是千篇一律的T恤、polo衫时,黄岚岚便已学会变着法地穿搭,今天是一件鹅黄的娃娃领公主衫,明天是一件嫩绿的宽领碎花衬衫,后天又是一件杏仁白的蕾丝花边上衣。 就像他们说的。 五颜六色,漂亮极了。 偏那天不巧,她穿了件领口略有发黄的衬衫,眼前这场暧昧叫嚣明明与自己毫不相关,可她却还是在这样无形的对比之下,有了一抹难言的晦涩。 她攥紧衣角,隔了好半晌才转过身,默默退出人群。 她清楚自己算不上明媚动人,差他们口中说的“五颜六色”更是十万八千里。 从小到大最多的夸赞,便是被各个长辈首肯,说这姑娘气质好,干干净净的,像幅水墨画。 淡淡的,不浓不烈,没什么味道。 与五颜六色毫不沾边,与黄岚岚截然不同。 往事堪堪。 当年盛况与如今闹热程度几乎无二。 樊小雨的确可能性最大。 太像了。 她与当年的黄岚岚太像了。 热情、大胆、明媚、可爱,是那些男生口中的“五颜六色的漂亮姑娘”。 也是传闻中孟聿峥最喜欢的那类女孩儿。 她又刷新了一次。 就这么一会儿时间,评论区竟然开始冒出一堆叫唤着“嫂子好!”的人。 估计是孟聿峥那群兄弟来凑热闹了,全体热烈得恨不得亲自全了那八字的一撇。 心中有股莫名的低落情绪逐渐泛滥,她出了一会儿神,最后鬼使神差一般,竟也跟着楼,回了个“1”。 追得着。 消息刚发出去,还没来得及后悔,便忽然听见身后有人从上面缓缓踱下来。 回荡着的脚步声在寂静无人的楼梯间里清晰得引人注目。 由远及近,步调颇有些慢条斯理的散漫。 归要回头。 冷不防,撞进一双熟悉而冷冽的眼眸。
第3章 周誉知道孟聿峥那点针对的心思。 这混球打小就爱跟他较劲儿,大概是因为同父异母,加之孟氏如今的地位非比寻常,所以二人之间好像天生便存在着竞争与较量。 只是周誉很早之前便已承认,他的这位弟弟相较于他,的确更加出色。 不论是能力,抑或是人情来往里的手段与心机,哪怕是两兄弟差了10岁,孟聿峥都只会更胜一筹。 老爷子当年就是觉得这孩子身上锐气太重,明明十四五岁的年纪,气性却大得天王老子来了都不一定能压住。老爷子觉得照这么发展下去迟早得出大问题,这时候刚好听说他有个学生被调任去了望城,于是老爷子权衡再三,最后把人丢去那位学生手底下读了三年书。 望城在南,远离京城,长江上游地区,地势险峻,交通、人文、城市发展也统统不比京城。孟聿峥自小锦衣玉食,原以为去三年能修身养性磨磨傲气,可没想到历练一圈再回来,脾气竟变得愈发鲜明坚毅。 尤其是这几年,无形之中透着上位者的果断杀伐,主意大起来的时候,连他们的父亲都得再三斟酌措辞。 老爷子直到如今都在感慨当年不该一时心软,就该把这臭小子扔去部队里,也好过现在谁都奈何不了他。 “除了他哥,如今还有谁能压得住他?” 这是老爷子的原话。 放虎归山,悔不当初。 周誉提了个神,等到归要离开后才转头去看孟聿峥。 男生身形颀长,倚在桌边,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玩转着手机,心不在焉的。 就是一双眼珠子却忒不老实,竟赤/裸裸直勾勾地跟着刚刚离开的姑娘的背影,目光随意,却生出淡淡佻意。 像个登徒子,没个正形。 周誉蹙眉。 怎么说也算是半个京大名师,钻研人类心理近十年,许多事儿许多人,一眼便能看透。 他这弟弟,本质是个极具个性化的人,不好掌控,且意志品质足够独立果断。这么多年,只要是他认准的事儿,周誉就没见过有不成的,且不论是逢人还是逢事儿,从选择目标到确定目标,皆讲求一个快狠准,绝非空穴来风头脑发热。 周誉对归要印象极好,姑娘家认真上进,又聪明沉稳,是块搞科研的好料,可经不起这祖宗的折腾。 唯恐归要是真合上了这人的意,周誉赶紧敲敲桌子打断他,示意他回神:“爸联系不上你,让我带个话,叫你晚上一起吃个饭。” 不出周誉所料,对方一听这话,想也没想便丟给他一句:“没空。” 半点不犹豫,利落得丝毫不拖泥带水。 周誉:“不回你试试看。” 轻描淡写一句话,给孟聿峥噎了一下。 要换作别人说这话,孟聿峥顶多一声嗤笑,都不稀得搭理。 可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周誉。 周誉是最了解他的人,他的死穴痛点周誉全都门儿清,他若是稍有不慎,周誉能将他往死里整。 佛面蛇心,他还真得忌惮三分。 见人不吭声了,周誉心里也有了个底,不再同他多纠缠,转手提起一袋文件,起身离开:“晚上八点。行了,你回吧。” 孟聿峥:“……” 他是真烦周誉。 出了办公室,脚步一滞。 停留片刻,旋步,直接挑着最远的楼道走去。 -- 哒、哒、哒…… 楼道里脚步空响,频率越来越快。 归要心脏仿佛被人揪住往上猛提,连脚下的步子走到哪一梯层都浑然不觉。 面前已经是办公楼平层,往外便是一条通往大路的林荫小道。而身后大有愈发逼近的趋势,声音如同追逐一般,连带着她浑身的细胞与神经都开始跟随他的步履节奏动荡不安。 也许是自作多情。 这样的感情也本就容易自作多情。 她感觉身后始终有一道目光落定于她,悠闲且缓慢,仿佛一只蛰伏在她周围的猎狼。 面上无波无澜,也努力让自己步履平稳,可到最后却越走越快,干脆疾速逃似的出了办公大楼。 到了宽阔地带才觉得呼吸顺畅。 他与她不顺路,两人背道而驰。 终究是小插曲,她却无法控制地在某一刻又怂又期待,要是能顺路就好了。 她垂眼,没走两步,一通电话又打了进来。 来电是归远山。 她接起:“爸。” 归远山那边正忙,有纸张快速翻阅的脆响,可对她说话的声音却分外和煦:“这周你弟弟生日,一起吃个饭吧。” 没想到是这件事,她微怔,张张嘴,那些话到了嘴边却又吞回去,只顿了一下,说好。 这通电话最终时长不过一分钟。 归远山在反复确认她的生活费够用后,便匆匆结束了对话。 屏幕逐渐黑下去,归要沉默。 重组家庭最忌讳偏心,可归远山在这方面已经控制得仁至义尽。 知道她是因为曾经寄养在二姨家的缘故,所以对亲缘人情颇有些冷淡。归远山这些年也不是没有努力撮合过她与新家庭,可统统都被她绕开躲避。 归要能瞧出,归远山的新夫人唐珂并不待见自己,她的态度是出于骨子里的教养与风度必须维持体面。归要也识趣,两个人次次面和心冷,私底下从不深切往来。 这样的关系不算坏,但也算不上多好。 毕竟有时候正是因为难以亲近,才会在他们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合家欢喜时,徒生一股局外人的悲凉。 亲人也分缘深缘浅的。 这个道理她很早就明白了。 归要回了宿舍才收到归远山的消息——弟弟的生日宴定在华府宴。 华府宴出了名的京中百年老字号,主厨家中往上三辈,也是入过宫廷,制过国宴的大家,其环境、菜品、用具诸多考究,从上个世纪直到如今,接待过的大人物少说也有千百次。 通常去这种地方,都是讲究一个宫廷格调,吃的也不是菜品,而是地位。 这么豪迈阔绰,归远山是真疼这个儿子。 那天早上归要化了个淡妆,冉冉在上面神志不清地嚷嚷,说要要他们要是欺负你你call我,姐替你爆头揍人。 归要笑了一声。 不怪冉冉担心她。 归家是今年归远山生意做大后才从望城迁移来的京城,是以今日赴宴的没有归要与归远山的亲人,而都是归远山和唐珂在京中的生意好友,除此之外,便只剩归棋的同学。 而她一个亡妻之女,在这些关系之外。 她自己不在意,可在冉冉眼里,她却像一只孤苦无依寻不着队伍的小鸭子。 孤零零一个人,可怜得很。 那天也果然如她所料,席间言笑晏晏,宾客都夸赞归棋这孩子小小年纪能说会道,能进京城的那所高中,小子前途无量。 也有人恭维夫妻和睦,有人赞叹一家人和谐美满。 归祺坐在旁边玩手机,压根不搭理那些客套话。 归远山不知道听见什么,忽然大笑,搂着唐珂,唐珂精致的脸上有清浅的幸福笑意。 唐珂气质好,二人看着也很登对。 比跟她的母亲更登对。 归要兀自啜了一口汤。 她在最初敬酒过后便没再发话。 存在感低得如若不是归远山一开始便介绍过自己,只怕会被轻易误以为是哪家宾客带来的孩子。 之所以会有这种感觉,是因为一位晚来的不知情的叔叔匆匆赶至,一片谴责声里,那位叔叔笑着自罚了三杯,接着便说道:“远山哥,说实话你们这一家三口啊,妻贤子孝,看着是真让人羡慕……” 一家三口。 归要终于抬起头。 全场竟无一人察觉这话的疏漏,即便有反应过来的,也全都默不作声粉饰太平。 她能看透。 今天在座都是生意场上的,个个都是揣摩人心的好手,有这反应,大概是都打心底里默认她今天这外人的身份。 出头不值得,还闹僵了场面。 小事小过节,她不往心里去。谁知一转头,正好看见一位平时与唐珂亲近交好的阿姨,趁着无人注意对她悄悄摇了摇头,略带警告的眼神全是在暗示——你今天就忍一忍,不要声张。 要她顾及场面。 归要目光略滞。 若说没有后头这一幕,她大概也就随大众息事宁人。但这番劝阻,却让她自发沉默的举动全然变了味道。 她还没有蠢到别人一脚欺到自己门前了还要顾及脸面忍气吞声的地步。 她这人表面看着对大多数事情温和清淡满不在乎,可若是旁人触了她某个忌讳的点,才会发现这姑娘脾气其实最是犟与硬,一身反叛逆骨容不得他人侵犯挑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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