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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一时之间有些怔愣，显然一副没反应过来的样子。 空气一阵安静。 突然，身后的程千舟嗤笑了一声，打破了这股莫名其妙的气氛。 顾初晴迷茫的转过脑袋，神色有些生气。 这么严肃的事情，很好笑吗？ 只见程千舟的手伸向一边，摸索到一个黑色的塑料袋子，轻轻一勾就勾到男人面前，说了句：“我妈让我给姥姥带点药，送完就回去，行了吧。” 男人这才松了松神色，有些犹豫。 公交车司机朝后吼了一声：“干嘛呢干嘛呢，搁那开会呢？下不下车啊不下车走了啊。” 男人迅速转身跟司机连连道歉，然后又看了一眼程千舟，才下了公交车，朝路边停着的一辆黑色小轿车走过去。 只剩下顾初晴一个人尴尬的站在原地。 “坐好了！”司机又吼了一声。 顾初晴回过神来，缓缓坐了下去，像是不死心似的扭头问了一句：“他是……你爸？” “嗯”程千舟轻轻应了一声，刚刚的戾气全无，还显得有些轻快，半晌他敛了敛神色，又补充道，“算是吧。” 程千舟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经常吵架，有时候两个人都不回家，只剩程千舟一个人，久而久之他也就习惯了。 习惯到每天晚上都能听着两个人吵架的声音入睡。 但突然有一天，一向聒噪的家里突然安静下来。 两个人竟然能心平气和的坐在沙发上说话了。 程千舟天真的以为他终于摆脱了那种无休止争吵的环境。 后来他才知道，安静下来是因为两个人都吵累了，要分开了。 两人离婚后，程千舟一直是跟着母亲秋舒的，但姥姥生病以后，他每天看着秋舒累得脚不沾地，又要赚钱供他上学，又要攒钱给姥姥看病，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住那时候小小的他。 他曾经一度想要辍学来着。 但被一个女孩给拦下了。 初二那年，程千舟突然提出要去跟父亲程永望生活，那天秋舒抱着他哭了好久好久。 因为原因两个人都心照不宣。 程永望当时已经再婚，娶了一个叫赵涵的女人，而且又生了一个女儿，家庭情况还算富裕。 秋舒联系上他的时候，程永望乐意至极。他正愁生不出儿子呢，就有人白送一个已经养了这么大的儿子。 程千舟刚过去的时候，第一眼差点把程永望新找的老婆认错，她长得跟秋舒很像，举手投足间的气质也很像，就像是按照秋舒的模型做了个翻版似的。 那天赵涵穿着一身米色的高领毛衣，身上挂着一个围裙，头发用鲨鱼夹夹着，一副温婉又体贴的形象，笑着让程千舟快快坐下。 慢慢接触下来，程千舟才发现，赵涵原来对自己有那么大的敌意，她把他当成一个敌人，就因为他是前妻的孩子，是宋永望跟前妻之间的纽带。 只要有他在，这个纽带就不会断。 但每次赵涵背着成永望给他甩脸色，排斥他，或者说一些阴阳怪气的话时，他都特别想笑。 要是赵涵知道自己跟秋舒长得有多像，知道到头来自己才是那道最坚实的纽带以后，会不会被气死？ 对所有的冷嘲热讽程千舟都无所谓，本来就是寄人篱下，他从没把自己当成是这个家的一员。 程永望的控制欲很强，不只是对他，对所有人都是如此，秋舒大概就是受不了他这一点才跟他提出了离婚。 他不允许程千舟晚上不回家，不允许他跟赵涵或者小女孩发生争执，甚至有一段时间他要求程千舟每天去接送小女孩上下学，就为了让那个跟他没有半点血缘关系的阿姨相信，程千舟是喜欢她们的。 程千舟大多数时间都照做，因为他知道，他现在还必须要依赖他，依赖他的钱，依赖他的住所，他还要生活，还要上学。 但只有一件事他违背了他的心愿，他从来没有管那个女人叫过一声妈，尽管宋永望很不满意。 她很像她，但她永远也成为不了她。
第10章 加个微信呗朋友。 后来孙芮到站下了车，本来人就不多的公交车上一下子就显得空空荡荡了。 顾初晴看似波澜不惊，实则内心波涛汹涌。 暗恋的人就坐在自己的身后，她还不能回头去看。 难受死了。 她微微偏着脑袋，看着窗外景物的迅速倒退，她跟程千舟的公交车之旅也只剩下最后一站了。 “欸”程千舟突然毫无音调的叫了顾初晴一声。 顾初晴下意识的扭过头去看他。 只见程千舟又恢复了脑袋靠着椅背的动作，眼皮耷拉着看她，明明是一模一样的动作，但那种疏离感却好像消散了很多。 他眼神里闪过一丝戏谑的笑，但开口时依旧是沉稳的声线：“你刚刚说，谁是你朋友？” 顾初晴大脑又开始宕机，整个人好像突然关机了似的愣了两秒钟，然后有些无措的解释：“我只是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程千舟敛了笑意，直直的看着顾初晴躲闪的眼神，“那就是不想和我做朋友的意思？” “想！”顾初晴这回反应的极快，几乎没有经过大脑就直接脱口而出了。 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的反应有点太强烈了，顾初晴整个人朝后扭过来，显得慌里慌张的，想要给自己解释一下。 她不想让自己的行为举止看起来和那些程千舟疯狂的花痴迷妹一样。 因为朋友不是像迷妹那么简单的东西，两个朋友之间要有共同的话题，或者共同的兴趣爱好，又或者是共同的梦想与愿望，才能走到一起去。 顾初晴想了一会，找了半天也找不到一个跟程千舟的共同之处。 最终，她憋了半天，憋出一句谎话：“我打游戏还挺厉害的。” 男生应该都喜欢打游戏的，对吧。 顾初晴心虚的看着程千舟的眼睛。 他越沉默她就越心虚。 他不会不喜欢打游戏吧？ 顾初晴探寻的抬眼，弱弱的问了一句：“你呢？” 程千舟翘起的嘴角被口罩掩着，情绪被隐藏起来，他思索了两秒钟，淡淡回应道：“一般。” 顾初晴暗暗松了口气，一般就好一般就好，要是以后程千舟要拉她一起打游戏的话她应该也不至于暴露的太惨吧。 “那我们以后可以一起玩。”顾初晴弯起眼睛，终于露出笑意，就像是小孩子交到了新朋友一样喜悦。 程千舟没回应，而是在顾初晴眼前掏出手机，在屏幕上点了两下，举起来时，屏幕上是一个大大的二维码。 “加个微信呗朋友。” 顾初晴后来都已经记不得自己是怎么掏出手机，怎么扫的码，怎么下的车，怎么回的家了。 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无声的尖叫。 那天她终于切切实实的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花怒放，原来人是真的可以在心里放烟花的，烟花很漂亮，而且可以保留很久很久。 每想起来一次就会绽开一束。 风流云散，美不胜收。 - 程千舟返校的第一天，整个一班门口的走廊上几乎一到下课就水泄不通。 丁毅拿着他那个都快用包浆了的保温杯精疲力竭的从门口熙熙攘攘的女生堆里挤出来，跟被榨干了似的往程千舟旁边的桌子上一趴。 他虚的不行，奄奄一息的说：“程哥，你能不能别来上学了。” 程千舟淡淡的往门口看了一眼，便毫无兴致的收回了目光：“喝你的水。” 丁毅这个人很奇怪，他对热水有一种近乎偏执的执念，即使在现在这个只是坐在教室里都能出汗的季节，他也天天抱着保温杯去楼道的饮水机里接热水喝。 程千舟整个人以一种放松的姿态靠在椅背上，有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椅子。 他很多时候总是表现出一副对所有事情都漠不关心的模样。这种不经意流露出的疏离感足以让所有女生望而却步。 一边的丁毅被保温杯烫的伸着舌头吸气，缓了一会儿朝程千舟这边靠过来，一脸疑问：“你老盯着手机看什么呢？” 程千舟的眼睛低垂着，眉眼耷拉下来，透着一股淡淡的烦躁。 屏幕上是简洁的微信界面，最顶端干干净净的写着顾初晴这三个字。 从昨晚加上微信好友到现在，两个人一个字都没说过。 她怎么能连个招呼都不打？ 没礼貌。 程千舟在丁毅的脑袋靠过来的瞬间按灭了手机屏幕，紧接着丁毅就开始咋呼。 “有什么不能给兄弟看的啊！”他是下垂眼，天生自带委屈的表情，但他那股贱贱的语气把他的表情给完美盖了过去，“是不是有什么不健康的东西？我告诉你啊程千舟，别不学好。你得学会分享。” “滚。”程千舟字正腔圆的吐出一个字，然后伸出一根食指顶着他的脑袋远离自己。 - 顾初晴下课之后经常跑到孙芮的座位上坐着。 孙芮叉着腰站在柯琰桌子前面：“你怎么一个人吃独食呢！” “我拦着你吃了？” “身为同桌，你看见我上课睡觉的时候能不能叫一声？” “我也在睡觉我怎么叫你？” “……” 反正两个人总是会对这些毫无意义的事情产生争论，孙芮让顾初晴来评理，顾初晴就像个和稀泥的和事佬一样随便糊弄。 因为她的心思压根没在这两人身上。 孙芮的这个位置很好，她只要稍微一扭头就能看见楼道里的人。 但是她就是看不见程千舟的身影。 - 程千舟午休被老师叫过去说事。 贝德华拿出一张白色的薄薄的纸，没说话，直接往程千舟这边递过来。 程千舟接过，眉心一皱，只见上面白纸黑字写着“省重点高中数学竞赛资格报名表”。 “不去。”程千舟淡淡的吐出两个字。 贝德华转动椅子面向程千舟，程千舟长得高，他坐在椅子上必须得仰着脑袋看他。 “上课看手机，去网吧，偷拿身份证……”他一根一根手指头掰着程千舟犯下的“罪行”。 “只要你参加这个比赛，这些东西咱们一笔勾销。”贝德华语气强势，一脸的胜券在握。 他知道程千舟肯定会同意的。 果然，程千舟冷着脸说了句：“拿不到名次别怪我。” “那当然不会。”贝德华摆了摆手，像个笑面虎。 程千舟的实力他再清楚不过了，毕竟当了他快一年的班主任，这孩子的天赋没的说，不然也不可能次次霸占着年级第一的王座。 所以平时对于他犯的那些小错年级都保持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态度，毕竟学校要为自己的一本率和升学率考虑，不能失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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