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雎静下班，拎着晚餐上门时，庄雾正坐在客厅地毯上，整理那天拿回来的纸箱。 贴纸粘久了，撕掉也留有痕迹，她在网上查了办法，正在试图用吹风机吹热胶痕。雎静进门，自觉换了拖鞋，庄雾关掉了吹风机。 “干嘛呢？”雎静路过，瞄了眼，照片铺了一地，“这么大阵仗。” “那天回家拿了点东西。”说到这儿，庄雾又想起雎静之前的预测，干脆把丁芯仪怀孕的事也说了。 雎静把饭菜摆好，啧啧作声：“要不说男的不管多大年纪，总想让老婆永葆青春呢，你小后妈也真行。” 庄雾洗干净手，在餐桌前坐下。 雎静把餐具递给她，说：“她因为怀孕逼你嫁人，本质上肯定也觉得，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21世纪还有这种观念，想想也挺可悲的。” 说完，又抬头问庄雾：“你打算怎么办？” 庄雾咽下嘴里銥誮的食物，没提程则逾帮过忙的事，含糊道：“反正联系也不多。” “你爸没再说什么？” 何止是说了，庄兆昌大概是气坏了，庄雾一天收到八百条消息，一水的说教训骂，甚至还问起程则逾的家世背景来，明明人都没见过，就因为丁芯仪的三言两语，把人贬低得什么也不剩。 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分手，然后回家听安排。 这些年，庄雾听多了习以为常，看多少都不受影响，反倒觉得心里痛快，雎静把这归结为迟来的叛逆期。 吃过饭后，雎静坐下来，帮庄雾一起弄难搞的胶痕。庄雾的家庭状况她大致了解，没有太细，毕竟这人有事藏心，私事也不好问。 雎静拿起其中一张照片，笑着说：“你小时候挺活泼啊？” 庄雾扫了眼，那是唯一一次，他们一家三口出行，郊游的地点是忪陵谷。照片里，八九岁的她站在溪水间，弯腰朝镜头撩水，被施穗抓拍到，笑容灵动自然。只是后来的回忆不怎么好，施穗和庄兆昌吵架，庄兆昌直接开车走人，把她们母女两个丢在山野间，在路边拦了好久的车才得以回家。 那天，程则逾开车经过的观景台，正好是她们被丢下的地方。 “诶，这张照片你还留着啊？”雎静惊奇出声。 庄雾凑过去看，是雎静某次参加设计大赛，找她帮忙，合影里除了她俩，还站着那场的模特们，个个穿着破破烂烂的原始风。 “我靠！” 雎静猛地站起来，吓了庄雾一跳，她仰头问她怎么了。 雎静难以置信：“我之前不是说见过程则逾吗？” 庄雾嗯了声，听觉一下子集中了：“你记起来了？” “这个！”雎静指着庄雾身后最高的模特，激动地说，“就是程则逾！” 庄雾接过来，照片她保存得很好，基本没有褪色。那人站在他斜后方，肩宽腿长，仅露了双眼和鼻梁，下半张脸带着搭配用的金色面具，一头金发格外惹眼。 庄雾微微皱眉，她对这个人有印象，只是有点难以想象这种发色的程则逾。 雎静以为她不信，立马拿来手机，翻了好久，在列表里找到那时建的群，点开成员列表给庄雾看：“这里面有程则逾吗？” 庄雾眼神稍凝，还真在第二排看到了熟悉的暗色头像，她伸手指了指：“这个是他微信。” 雎静直接点进去，惊呼道：“我们还加了好友诶，我都不记得了。” 她点开程则逾的朋友圈，果然没发过一条，躺在列表没存在感，倒也正常。 庄雾若有所思，拿过手机，点开了雎静的朋友圈，最新一条还是上个月，她们一起去交流会前拍下的合照。 雎静还在震惊中：“这也太奇妙了吧，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吗？” 庄雾想了想，也不是完全没印象。当时她帮雎静顾后台，模特的衣服都由她调整，这个人身材比例非常好，尤其是上半身。腰侧布料剪裁，露出的腰腹线条很漂亮，她好像还随口夸过，个人风格也很独特。 “我想起来了。”雎静说，“那时候我不是托你，让章然帮我找人嘛。” 庄雾点点头，是有这件事，所以章然把室友推来帮忙，也无可厚非，毕竟还有颇高的兼职费拿。 聊到这儿，雎静难免开始回忆往昔，直到睡觉前才消停。 庄雾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有点睡不着。 她一直以为，她和程则逾之前没见过，毕竟那张脸的确陌生。现在想想，有可能是那头金发太惹眼，或者那时的他区别于如今的样子，所以她注意力没在脸上。 脑袋里开始自动回想，庄雾在回想中陷入沉睡。 隔周团建日。 雎静在电影院包场，请全工作室的人看电影，说是为配角栏的朋友捧场。 一部票房颇高的校园片，美曰其名回溯青春，庄雾看得昏昏欲睡。电影结束，雎静哭得很惨，运营部的女生们反响也很强烈。饭桌上，纷纷回忆起无疾而终的年少爱恋。 电影中，男主女角经历了青涩暧昧，毕业后各奔东西，再见面是在女主角的婚礼上，遥遥对视，男主握紧又分开的手。从始至终，他们都没捅破那层窗户纸。 宋宋分析得头头是道：“暧昧期才最让人上头，我跟我之前的crush，情侣间该做的小事都做了，后来谁也没说破就散了，当时的感觉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太对了。”女生间不忌讳谈这些，雎静含泪吃下一口碳水，“我又想起我那该死的初恋了。” 晚饭结束，众人嚷嚷着要去续场，直接打车去附近的酒吧玩。 庄雾和宋宋坐一辆车，半路上，没忍住问她：“为什么不直接说破？” 宋宋当时正在回男友消息，啊了声才会明白这话的意思，笑着说庄雾反射弧太长，像个好奇宝宝。 打趣完，她还是认真说道：“说破那还有什么意思，何况暧昧期本身就像一场博弈，你试探不到对方的深浅，直接亮出底牌，很容易满盘皆输。简单来说，就算抱也抱过，亲也亲了，那并不代表你们会走到恋爱那一步。” 昏暗的车厢后排，庄雾摩挲着指腹，似懂非懂，问了个很傻的问题：怎么试探。 当晚，庄雾就收到了宋宋发来的试探108式，以及一句“我会保密的呦”，光看字就犯晕。 从前找上庄雾的那些人，目的性都很强。就算是跟谈逸明，她们也没经历过所谓的暧昧期。那时，庄雾对外界情感的观察很浅薄，理解不了那种上头感。 可现在，庄雾隐约有所察觉，又因为经验匮乏，暂时难以施展拳脚。 庄雾从小到大，别的不说，学习能力绝对一流。 将近凌晨，她洗完澡，回到卧室，点开宋宋发来的合集，第一条是：在意是从时刻想知道对方在做什么开始。 于是，庄雾端坐在床上，捧着手机，像基督教徒捧着圣经，她深呼吸一口气，点开了和程则逾的对话框，开始认真敲字，再反复删掉，磨蹭半天，决定干脆直截了当。 刚打出“你在”两个字，左侧突然跳出一条新消息。 程：干嘛呢？
第24章 私生活 庄雾紧盯手机屏幕, 微微睁大眼。 首战告负，对方反客为主，她只练习了出招, 哪里懂应对, 只能先装傻, 发出耐心寻味的符号再说。 Nebbia：？ 对面忽然没动静, 庄雾咬着下唇, 一颗心开始不上不下, 正斟酌再发一条，屏幕上突然跳出语音通话邀请。 庄雾吓一跳，肩背坐正了些, 手忙脚乱地接起来，一时有点心虚：“喂？” 安静几秒，那边忽而传来轻笑，紧接着是程则逾懒洋洋的声线：“正在输入了两分钟。” “庄雾。”他低低喊她, 似是调侃, 又掺杂暗意，“你是有多少话要跟我讲？” “……” 最近气温屡破新高，忪陵市民每天按点收到高温预警，就算于夜间, 空调温度也打得很低, 庄雾望向出风口，总觉得吹出来的是热气。 话到嘴边, 她磕绊了下：“我……不小心点到了。” “哦——”程则逾声音低下去, 隐有点失望调调, “原来是这样啊。” “不是。”庄雾嘴比心快，听来更像急于找补, “我是想问你。” 程则逾笑了下，显得很有耐心：“嗯？” 借口现找，庄雾停下来，灵机一动：“之前闪送的早餐是哪家的？”怕说不清，再补了一句：“就是去愉台那次，你在车上给我尝过的可颂。” “那个啊。”程则逾卖关子，压低声音说，“秘密。” 庄雾舒了口气，算是躲过去了：“好吧，那我睡觉了。” 程则逾语调轻松：“真没什么要跟我说的？” 有。 庄雾轻捏被单，一句再寻常不过的问话，从未觉得如此难开口。她酝酿了下，轻声说：“程则逾，你在干嘛？” “怎么？”程则逾声调慢悠悠，打趣她：“这么好奇我的私生活？” 他音色偏冷，贴紧听筒，落入耳廓，总带有酥酥麻麻的懒意。 庄雾没出息地弯了下唇：“不能好奇吗？” “能啊。”程则逾顿了下，吊儿郎当地说，“不然，给你开视频，欣赏一下？” 庄雾想都没想，连忙制止：“不用！” “不是好奇？” 有一瞬间，脑内已经开始脑补奇怪画面。庄雾低头查看屏幕，确保摄像头没开，故作镇定道：“我睡觉了，你早点睡。” 程则逾嗯了声，怕再撩把人吓跑，漫不经心地补上结束语：“好好睡，改天当面给你看。” 手机撤离耳边之际，那边传来一声很轻很乖的“晚安”。 通话挂断，楼梯间感应灯也灭了，莫名应景。 程则逾斜靠在墙边，续了支烟，烟雾静静蔓到微亮处。 侧面有扇不大的小窗，方方正正，不知是不是错觉，从这里望出去，月色总冷冷清清，即使是在蝉鸣夏夜，也没见得多热切。 反倒不如某人一句晚安。 感应灯没再亮，只剩应急灯泛绿光。烟燃到一半，点点猩红，程则逾用力摁灭在垃圾桶上。 黑暗中，他嗓音低哑，像轻声在对谁说：“晚安。” 回到病房，老太太已经睡熟，他奶奶身体一向不好，早两年生过大病，之后也断断续续地在调理，老人脾气倔，不爱住家里，嘴上说周围高楼太多，不利于气血畅通，也闷得很。 其实程则逾心里清楚，她是怕添麻烦，始终觉得自己是他的拖累。 也是今年，身体状况实在不好，程则逾态度强硬，把人送到疗养院来，请专人照料。 一个半小时前，他还在耀月科技加班。这段时间真的很忙，离职前有很多工作要收尾，他开发的项目也已步入扩展期，每天做不完的测试，敲不完的代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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