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津津仰着脖子,看到走廊棚顶,西北角有个施工不当的裂缝,洇着水,墙角有张蛛网。 蜘蛛倒吊,与倒着五官的余津津凝视,无动于衷。 一下、一下,刺痛传遍全身。 喊谁来救呢? 据说,人在危急和疼痛难忍的时候,会喊最爱的人,绝大多数会喊妈。 但在余津津的记忆里,带来原痛的,似乎就是那个女人。 她无声地,回凝着倒置的蜘蛛,蛛网旁边的天棚水渍。 廊外的雨,潲到她搭在藤椅扶手的腿上。 薛永泽在余津津耳边: “为什么没有血?!说实话,我是不是第一个?!” 余津津脸色惨白。 薛永泽脱了上衣,余津津以为完了,可是腿拿不下来。 他把白T垫在她的身下。 终于,薛永泽满意了,在余津津耳边: “老婆,我爱你。” 得到满足的薛永泽,帮余津津扳下僵硬的腿。 她站在藤椅旁,不知道自己哭没哭,也不知道拿手遮没遮身上,呆呆的,望着白茫茫雨帘隔绝出的世界。 薛永泽体贴地给余津津套上睡裙,帮她拽拽裙摆,忽然抬起头,指着她的小腿,很惊喜: “老婆,你腿上沾了只黑蝴蝶。” 余津津呆呆望着笑着的薛永泽,她开始质疑所有青春文学制品里的白衣少年。 他算少年吗?年龄上才成年。 但笑起来,有种恬淡,似乎平日外人前,他跟邪恶不沾边。 薛永泽指着黑蝴蝶,分析: “哦,你刚才腿搭在藤椅扶手上,这里贴的刮刮纸。一定是小表妹干的。她就喜欢这些花里胡哨的。不像你,连玩偶都不喜欢。” 是,余津津想,我不喜欢一切被摆布的美丽。 以为恐怖也就到底为止。 高考后的七月,为何那么多雨? 不停。 断断续续下了七天。 薛永泽姨夫期间打来电话,可是山路没硬化完,下了雨,烂泥如流,车子压根没办法上来,叫他想办法自己做吃的。 余津津在七天里,被薛永泽无止境地一次次强X. 以为,那些记忆都封存了,不会再伤害到自己,可——一场雨,一切的恶劣,全都冲刷回来了。 走廊里,被众人陪伴情绪的边柏青,面部在余津津眼里模糊了。 在他面前锵锵而行的余津津,轰然倒塌了。 那些武装起来的坚强,有时如蚁穴溃堤,余津津痛恨的破碎感出现在了她的双眸。 踉跄着,走进雨里,她也不知道,怎么就上了车子,开了出去。 去哪里,不知道。 反正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雨又开始唰唰下,似乎这个世界总有洗不掉的肮脏。 下山的路,还不到一半,山上,烂红的泥土拽着石子和植被掉落。 “砰——”一声巨大的门响,砸了正行驶中的红色跑车。 突遇泥石流,余津津被砸回现实世界,恍然噩梦初醒。 她惊吓地望着四周,一棵枝干健壮的树,毫无人性地砸在了她的车前盖上。 扑落的红色泥浆,像薛永泽非要收藏起来的白T一样,都带着恶心的红色。 荒无人烟的山路,余津津觉得今天是要死在这里了,泥石流要埋了她。 “边柏青!” 她捂着脑袋,听着“砰——砰——砰——”不断滚落的石头砸在车上。 “边柏青!” “青青哥哥!” 固土的树倒了,山石放肆起来,“咚——”砸得挡风玻璃结了蛛网。 余津津知道今天会死了,早知道中午不说“我死了,你就”怎样的丧气话了。 她不再呼唤边柏青来,她祈祷如果有神明,等泥石流过了,再让边柏青下山,不至于那个无忧无虑的公子哥也死在这里。 罪恶的山庄,不值当埋了曾经的她,还要殉葬她唯一爱着的人。 她嘴唇颤抖求神明: “保佑边柏青一生平安,顺遂康健······” 砰砰、咚咚,像枪林弹雨。 濒死的战场。 余津津听见有人在声嘶力竭呼喊: “边总!不能过去!石头要滚下来······”
第52章 余津津寻声,望向车窗。 只能看到边柏青的腰线和他奋力拉车门的手腕。 “咣——” 业务员喊边柏青要躲的那块石头,砸在了副驾的车顶。 车身一震。 车子早倾斜了,主驾低、副驾高。 轮子回弹! 余津津心悬到车子外面——不要砸到边柏青! 好险! 副驾车顶的巨石居然没再滚向主驾的位置。 毫无神明信仰的余津津,此刻有种对天的深切感激。 雨没那么大了,但泥石流还在继续。 石子扑簌簌往车顶、车前盖上落着。 怕边柏青拉车门会破坏副驾车顶上石头的平衡,怕他被砸着,余津津在车内大喊: “你走啊!” 他担心她,她担心他,两两陷入互救时的错差中。 车门锁着,拽不开,边柏青大力拍门,提醒吓坏的余津津开锁。 车子到处被石子和泥土拍,他的拍门声被混乱掩盖,辨别不出。 余津津见边柏青偏着头,在车窗外焦急地提醒着她什么。 他的手在挥着,指着她的车窗。 怕加剧她的紧张,他秒切换极为舒展、耐心的面孔,在这危急时刻不相称的表情。 余津津有神奇的瞬间镇定。 她会意: 开锁,下车,我在,别怕。 一块滚石落下。 本还没从惊吓中彻底清醒的余津津,疯了似的,敏捷开了车门,把靠在车门上的边柏青怼出去好几米。 一气呵成。她的脑子跟不上手速和爆发力。 车门瞬间被砸——是边柏青刚才站立的位置。 见余津津伸头下车,边柏青顾不上自己,眼神往上一抬,跃过来,不等她反应过来,就把她的脑袋夹在了腋下,死死护着。 一块尖头的岩石,“咣——”又砸了下来。 刺破了边柏青死死护着余津津的那只胳膊。 他有吞咽痛苦的压制声,她的耳朵被圈压在他的臂膀中,仍旧听到了。 余津津想检查边柏青遭受了什么,却被他携着奔跑。 还是有小石子和粗砂擦着小腿而过,密密麻麻,像硝烟弥漫的战场躲枪林弹雨,还是会受伤。 余津津心想,被死死护着的上半身,一定被边柏青分担了这种尖锐且密集的疼痛。 她想反手护着边柏青,却被他更大的力箍紧在怀。 跟来的一个业务员脚步忙乱上前,要帮边柏青,被他呵斥: “赶紧自救!上车,调头!” 业务员显然不及马场那俩小子训练有素,带着常居办公室、四体不勤的笨拙感,救人落后面,撤退又落在了后面。 边柏青半携半抱着余津津到了他的车边,跑不迭的业务员才气喘吁吁跟来。 这边虽没余津津车子旁的泥石流大,但地上成河的雨水水力也很迅猛。 余津津感觉只靠自己,会被冲走,却被边柏青死死抱紧在怀,脚下悬浮着,直往他身上冲贴着。 这个时刻,业务员扑腾着脚下的逆流,还在废话职场上的惯性,带着吓坏的哭腔: “边总,您要是出个什么意外,您是独子,我担不了······” 傻缺! 边柏青恨铁不成钢,咬着牙,开了车门,把吓坏的余津津塞进后座,紧急交代: “横趴,护好脑袋,如有意外,钻座椅底下。不要管任何人!” “你呢······” 边柏青已甩上车门,跳到主驾,大声喝还纠缠在水里的业务员: “上车!愣什么!” 性命攸关时刻,完全可以弃拖累的傻子不顾。 边柏青却探身推开了副驾。 业务员傻呆呆、笨拙扒副驾车门。 边柏青看不惯磨蹭,指着业务员,震天吼: “快点!” 库里南调头,老谭开成商务气质的车,在边柏青的果决气势下,终于爆发出它应有的越野属性。 逆着水流,开出几十米,虽有石子不停敲过来,但库里南比较抗造,加上此段没有大面积泥石流,车子进入平安地带。 有两只从山坡上被冲下来的羊,落入车子正行着的水流正中,打着旋。 边柏青照踩油门不误。 “砰——砰——” 两声闷响。 业务员吓得不停叫: “哎唷——哎唷,唷唷唷······” 他侧脸看到边柏青冷峻无情的面孔,噤声了。 保命时刻,难道还要圣母着爱护小羊吗? 越混乱,越看出一个心思斩决领导者的重要性。 轰—— 刚过去的路段,路沿塌方。 哼,迟几秒,也躲不及。 业务员居然还扒着车窗玻璃,回头看羊,嘟囔: “……飘起来了……” 又想起来: “车子不要了?那可是跑车……” 缓过神的余津津,坐在后座,恨不得上手扇两巴掌废物业务员。 但怕干扰边柏青,她忍住了,低声呵斥副驾: “闭嘴!” 边柏青驾驭的库里南,往上走,没有迟疑。 果决前进中,听不到副驾上的干扰。 山庄门口,老谭带着几个人等在那里。 停了雨。 邪门的,快到山顶这里居然还有点要放晴的意思。 见边柏青的车子回来了,大家围上来,搭手。 这帮人还不知道半山发生了泥石流,只是在迎接领导而已。 大家一看从主驾上下来的居然是边柏青,又看到他衬衫袖子烂了,上面的血洇了一片,吓坏了。 老谭一嚷,所有在廊下打牌的业务员扔了牌,跑过来。 边柏青脸色差到发灰,顾不上理任何人,去开副驾门。 惯用的右胳膊受伤,又开了一路车,车门没拉开。 还是老谭跟边柏青久了,知道他的意思,赶紧上前,替他拉开车门,扶坐在后座的余津津下车。 坐在后座的余津津,猛然看到边柏青受伤的胳膊,才知道他受了这么严重的伤,跳下车,就要抚他的胳膊。 心底怪自己粗心,怎么能会没看到! 可她没争过集体表忠的业务员们。 那群人把边柏青围住,张罗着找药水,要纱布。 老谭开始组织现场,不要大家堵着,分散开,问余津津: “余记者,没事吧?安全到了,别害怕。边总也不会有大碍的。” 就今日穿了裙子,裸着小腿,腿上满是密集的擦伤,只有被边柏青护着的上身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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