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津津还没回答老谭,听见边柏青在院子里骂刚才随车的业务员: “……什么交代不交代?!你命重要,还是跟集团里交代重要?把你扔在那里,你死了,我怎么跟你家人交代?!” 业务员快哭了: “下回,您千万别那么莽撞了,场面都要埋车了,我都不敢过去,您非要过去。边董到时候朝我要人,我赔不起······” 边柏青暴怒,吼得满院子响: “操!我女人在车里!!!” 他个头高于其他人,本就白净的脸,气得毫无人色,表情狰狞,要吃人。 余津津第一次听见边柏青直接骂脏话。 今日的天,灰蒙底色,但云中却有一块,透着不透彻的亮光,反倒因天地间的黑暗,显得比平日大太阳还亮。 似乎是边柏青的一嗓子,把天吼亮了。 余津津心底豁豁放晴——阴霾退散。 老谭赶紧冲进人群里,劝慰边柏青,打发走了随车的业务员,不叫他继续碍眼。 药水拿来了,众人七手八脚要给边柏青包扎伤口。 可能边柏青气得头发懵,环视着院子找余津津,高声喊: “媳妇儿?!!” 余津津浑身一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大家帮着找余津津,一转头,她就在人群外,被身板厚实的业务员们挡住了。 他们让出一条路,余津津直冲着边柏青。 她望着他发白的脸,他挺立在路的尽头,像尊神像。 天光,似是因他而亮。 边柏青抬手,一挥: “来,我给你包扎。” 大家立刻不知道怎么捧了,这是老板的女人,老板伤着,还先顾着她,只好冲她集体讪讪笑。 余津津脚步比脑子反应快,不看路,只望着边柏青的眼睛,一路走到他身边。 边柏青把手搭在余津津肩膀上,垂下颈子,声音很低: “不害怕了。” 余津津心底喷涌着温泉。 老谭从车上取了紧急药箱来。 边柏青直接扔了山庄里的劣质紫药水,拔开生理盐水塞子,给余津津清洗小腿。 余津津提醒边柏青: “你胳膊又流血了。” 边柏青不说话,等待生理盐水稍微发挥效用的片刻,他已经手脚麻利拿注射器吸了几支药,弹弹注射器里的空气。 他冷静: “伸手。” 他看着她的眼睛: “别看针,看我的眼睛。一开始会有点疼,你做好心理准备。” 边柏青的话,像麻醉,余津津不晕针了。 余津津望着边柏青的眼睛,上臂被注射了破伤风。 陪她打过一次,那时他醉着,但也学会了。 扎针,无迟疑。 自从余津津被弟弟打伤,她又连续不断闯祸,紧急药箱里,常备几样针剂。 他的周到,她并不事事知道。 给余津津擦好药膏,缠好小腿的纱布,边柏青剪了自己衬衫袖子,咬住老谭递来的消毒巾,拿着消毒镊子,夹走了伤口里的碎屑。 余津津要帮忙,被边柏青无声制止。 生理盐水分好几次冲洗完伤口,边柏青疼的额头暴汗,太阳穴的青筋暴突,烈烈跳着。 余津津赶紧拿消毒巾给他擦额头。 擦一圈大汗珠,又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像滋滋的油星。 应该和被滚油炸,差不多的剧痛。 缓过来,边柏青扔了嘴里的消毒巾,又为自己注射了一阵破伤风。 主要包扎,决不假他人之手。 才从视万物为刍狗的自然灾害中逃离,一般人是很难平定心绪的。 而且会带有强烈的后怕感。 而边柏青的冷静有序,震慑到围观的所有人。 这就是集团未来的掌门人,不止是内斗传闻中杀伐决断的勇夫,带着让人后脊发凉的沉着。 过于沉定,超出常人,有时会给人一种毛骨悚然感。 但余津津却无法自拔这种气质。 甚至令她兴奋。像被召唤出内心沉睡着的另一个津津。 这对年轻男女,双双冷静。 大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对视,集体无声。 老谭最了解边柏青,朝余津津使个眼色。 余津津知道了,那种小小不然的伤口,边柏青允许他自己之外的人包扎了。 她忙要扯纱布,为他包扎。 被边柏青喝止,换老谭: “你来。” 嫌她不敢下手。 老谭有点苦笑: “老板,我可手粗脚笨。你疼可别揍我。” 边柏青似笑非笑了一下,面色终于缓和到有点血色。 大家这才又纷纷自告奋勇,要给老板打纱布。 老谭拒绝: “你们都起开,手摸过牌,老板爱干净。还是我来。” 众业务员抢功: “洗洗手不就好了嘛。我在家还会包饺子呢,手可巧了。” 边柏青才不干涉员工竞争表功的生态,由着他们叽喳、他们抢。 恢复了正常、喧闹的局面。 只有边柏青没忘了刚才随车的业务员,喊人群外被冷落的: “给你支破伤风。” 随口交代旁边人: “给他点药膏。” 其他人揶揄刚才的业务员: “光顾着跟我们抢功,跟老板出去,连老谭的活也抢。你倒是保护好老板啊。还要老板亲自开车回来。” 随车业务员还没从泥石流的无情场面中修复好心理,不停抹脸。 不知道是后怕吓得哭了,还是出汗了。反正无法和路上那么聒噪。 大家继续揶揄他,指着余津津: “瞧老板娘,不愧是老板看中的人,人家女的,都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边柏青隔着恍恍攒动的人头,看向余津津。 余津津也正望向边柏青。 气味相投。 都是绝境中敢杀伐的人。她那下果决的推车门,也救了他。 隔着浮动的人头,对视中,像在海面上,分别站在漂泊的两艘船上相望。 大难过后,劫后余生,更添加了一种远海深处的空茫茫、雾蒙蒙,唯有眼中的彼此是唯一的切实。 因为她,边柏青碧清的眼底,泛出一阵湿。 很快,他别过眼。 余津津因他眼底藏起的温柔打动。 她想落泪,却止住。 ——都是当着外人面,只露坚硬的人。 罪恶的山庄记忆,因为边柏青在身边的存在,又远去了。 很奇怪的,明明危难时刻两人都以对方为先,但等下山时,一切都变了。 他救了她,也开始正式一点点,失去他。 跟以往的小别扭,都不一样。
第53章 因边柏青胳膊受伤,惊动了他的父母,俩人暂时搬到他父母的别墅里住着,由保姆伺候起居。 虽然他还是会去公司,但是比平常待在家的时长多了些。 家很大,除了保姆,他父母外出后,只剩他自己。 为了消遣边柏青在家时的孤寂,余津津每天去报社打了卡,就回家办公。 边柏青一开始见到发条驴余津津上班去又回来,很惊讶: “怎么这个点回来了?” “陪陪你。” 他眼底很感动,会表现出“小伤没事”的样子,还带着余津津打游戏。 一人一只手柄,边柏青耐心教给余津津怎么玩,她则会倚着他没受伤的胳膊。 恋爱将近两月,却是第一次,两人都有了微小的闲暇,余津津从未如此放松过,仿佛这个世界只有他,也只有明媚的青天,不再暗淡。 他介绍手柄上按键的作用,她也情难自禁盯着他的脸。 而他,不在工作环境,坐在只有两人的空间,她这样直白、袒露,他会睫毛垂垂,梳出细密轻柔的羞涩,扑落在紧致平滑的脸上。 她猜,他少年时,肯定还带着青涩与可爱。 而现实,对他有要求,要尽量可能少地表露心思,要有城府,要带着集团奋进,要在缠斗中胜出,不许失败······ 所以,他成为少年老成的漫不经心的样子。 余津津总是因他分心,不大看手柄,边柏青就抵着她额头,不厌其烦,再教一遍。 盯着他修长如白玉雕刻的手指,她没心思打游戏,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吻他皮肤脆弱的颈子,问: “我们很久没做了。我想,你想吗?” 拨弄着手柄的边柏青眼神一定,继续盯着手柄,不看余津津。 这正是余津津困惑的地方。 以往的边柏青,不需要撩拨他,他似乎天生就有无限的主动。 这已是被无声拒绝过的第二次,余津津开始确定那些疑似不对劲,是存在的。 从下山前,就有迹象了—— 那时还以为边柏青是因为伤痛发作,余津津便也没追究。 有那么几次,她逗他,他回望她,不是那种正眼的,而且眼底带着某种疏离。 像是含着被辜负的冤屈。 和初见陌生时的带距离眼神还不同,现在他的眼神是有情绪的陌生。 余津津夺过边柏青拿着的手柄: “你怎么了?” 手里没了手柄,他还在保持着握手柄的姿势,不看她。 “什么怎么了?” 故作不明白的语气。 “是因为我的车子被泥石流埋了吗?不是拖到修理厂了吗?不是能修吗?那是自然灾害,我想那么贵的东西差点报废吗?” 她虽这么说,但觉得问题不在差点被报废的车子上。 女人向男人主动发出性邀请,被拒绝,到底丧面子。 ——且有段时间没那么亲密了,她有生理需求上的焦躁。 语气不悦。 边柏青这才缓缓收起手指,拿起遥控,点电视。 可他休闲娱乐净户外高尔夫和骑马,室内休闲有击剑和其他不宅的方式。 平日也不看电视剧,不太懂遥控节目,调了很多次,界面还是游戏程序,没有节目跳出来。 看个破电视也不顺心,他似乎更不悦。 “边柏青,你说句人话!你受了伤,不高兴,我哄着你,但这都几天了,你给我动不动就挂脸,你什么想法?” 余津津发起真脾气,容易收不住。 没人这样和边柏青讲话。 他先是皱眉,继而冷脸。 后来,见她不忿地总盯着自己,他气笑了: “你要是不愿意陪我,赶紧回去上班。你不去,报社不转了。” “倒闭了更好!本来纸媒就完几把蛋的了!领导班子也混球!” 他回嘴,激得余津津的怒火越来越大,现在天王老子来了,她也敢反手就一耳刮子。 边柏青笑了,但很快,他的笑又挂下来,最后又以灰淡淡的模样收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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