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俩,一个集团接班人,一个记者,不管在家情绪怎样糟糕,出门必须是积极、向上、正面的,不然选你们出来做什么?在家养着,好吃好喝快乐到死,又不是养不起!带头,就要给别人希望。灰丧丧的,不像话!” 边董呵斥他俩: “一个暴脾气,加个炸药桶,你俩今后怎么帮扶?糊涂!” 余津津赶紧挪一步,挎起边柏青的胳膊: 哥,你教的,拉所有人下水。别光我低着头听,你也跑不了。 边柏青低头看了余津津一眼,不耐烦抬头,朝爸: “行了,行了,知道了!” 说着,他转身就走,余津津朝边董鞠个躬,俩人一起走向车子。 余津津蹭边柏青车子去上班。 车上,边柏青拄着胳膊肘在窗,望着倒退的街景,不说话。 此刻,或许他的情绪比景乱。 余津津这才梳理出,前几天边柏青问自己理想是什么,记者精神又是什么。 是他自己的理想,遭到了现实的重创,又不直接告诉她不快乐。 大约这几天形势越来越严峻,他才绷不住了。 其实,她也没好到哪里去。 不会因为车子是库里南,上班高峰就为他们开道。 车子堵在半道,整条道上的人,都很浮躁。 汽笛声声,此起彼伏。 明明是去上班,开始新的一天,却疲乏的像是载着已磨旧的白天。 满车厢的沉重。 余津津下了车,回头看车上一脸焦躁的边柏青。 他的双眼,不再清澈,带着别样的黯淡。 车棚顶上的天空依旧蓝,她却有点不知道蓝图会是什么形状。 倒是可以回答社长了: 小边总,也很可爱。 但,这种可爱,有种隐哀。 车子驶走,不知道他将怎样面对理想被噬的接下来。
第76章 知道边柏青心情不好,事情也多,他总是很晚回家,余津津吃完饭就抱着电脑,在客厅,写着东西等他。 他每次回来,见到她等到很晚,都会嘱咐: 不用等我,早点休息,忙完我就回家了。 虽不把坏心情牵扯给她,但他也已无多余的精力,与她甜言,或者缠绵。 他总是那样嘱咐,她总是固执等他。 有时,边董在家吃饭,看到余津津在客厅的电脑上敲敲打打,会和沈青渊笑: “天天挎着个小包,风风火火,到点上班,按点回家,吃了饭就在那写作业。跟个学生似的。” 余津津不小心听见了,想笑,又笑不出来。 她不像边柏青的父母一样,一年经历的波折与云涌,可能比市井小巷居民一生经历的还多。 那天,只是耳闻到边柏青打电话时的几句惊心动魄,已来回反刍到生出倒刺,扎得她天天不得安生······ 不用自己做家务的好处,就是有大把的时间用来伤春悲秋。 有时深夜11点多还不见边柏青,她已经幻想他被人砍了。 ——何况,又有薛永泽那个杀千刀的伤边柏青的先例。 她又幻想,最好把薛永泽放出来,她会把他绑在镜子前,让他动弹不得,拿着刀片,一片片割下他的肉,要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死亡。 对那个贱货,她就是这么恨。 ——就因为划伤过边柏青——别管怎么打起来的,谁约的谁,是不是计划周详的密谋,反正就只是薛的错误。 好在,边柏青完好无损地回来了,还是倦累的样子。 见余津津还在客厅,等在荧荧的电脑前,边柏青走过来,伸手指,兜住她的下巴,速速轻挠两下: “还不睡觉?” 等他等到太晚,她早把客厅的主灯和灯带关了,只留着电脑前的落地灯。 而餐厅灯火通明,显得客厅尤其显黑。 边柏青背朝餐厅,光明把他的轮廓描摹的尤其清晰。 他的腰线很高,站着,比放电脑的升降台还高。 高腰线,像汛期失控的水线,冲毁了堆岸,边柏青只是存在着就能给的安全感,汹涌、扑面而来。 余津津伸出胳膊,死死抱住了他的腰。 边柏青顿在那里,伸出手掌,盖住她的脑袋,颤颤指腹,轻擦着她的头皮。 她,曾幻想着的母亲,可以为她做这样亲昵、柔爱的动作! 妈把她推到一边,让她滚远点的童年,在这里,得到了安慰。 边柏青察觉到了余津津的异样,由着她把眼泪、鼻涕蹭到他裤子上,开始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她的太阳穴: “是不是写累了?打会儿游戏吧。” 他开始转移她的注意力: “你知道吗?我把你的安琪拉用报废了。” 余津津起身,抹着泪,边柏青也伸手,一起拭。 他提了下裤管,蹲下身,尽量与她视线齐平,故作闯祸的得意: “你不知道吧?” 余津津: “什么时候?” 边柏青耸耸绷了一天的眉毛,努力回想: “头一次请你吃饭,你在按摩椅里睡着了。我去了,你总也不醒,我就拿你手机玩,直接把你安琪拉用到掉成永恒钻石。这么久了,你也没发现?” 余津津压根回忆不起来,什么时候算第一次一起吃饭。 他亲她、她赏了他一巴掌那次? 边柏青还在回忆: “你那时候真能睡。现在——” 他忽然降调,声音变得很轻: “对不起,我叫你担心了。” “坏蛋会跑到桉城来,砍死你吗?” 她只关心他当下的安危,紧张到无心回味一起的从前。 边柏青一下就笑了,立刻收敛,嘴角却忍不住括笑,他努力用认真的语气: “不会的。” 为了增加语气里的郑重,他握住她的手,抚在他的胸口上,一字一句: “我边柏青像你保证,我会没事。你——” 他把余津津的手转到她的胸口,拍一拍: “——也会没事。我们大家,都会平安。要相信,还是有······嗐,见多了,应该换个词,就叫朴素正义。还是有朴素人性与正义存在。我当时纯粹是情绪激动,所以才在电话里那样讲,用词比较激烈,你不要放在心上。” 他保证的很好,她也信了,在他坚实的臂弯和温暖的怀抱里安然睡去了。 可第二天下楼,见边柏青着装正式,和边董在商量怎么进京,那些信又是如何带好,大伯已在那边做好了接应。 南方暂时不会去了,但是信,还是要上交。 边柏青父子在对手头的open票,现在出发,赶到机场,半小时后就能坐上去北京的飞机。 余津津扶着楼梯,心中慌到像低血糖发作。 边柏青父子雷厉风行,眼见带着包裹走出门厅了,余津津抽出腰间的红绳子,跑到厨房,摸了把剪刀,剪断一截,跑出去。 正在同爸说话的边柏青,听见身后的气喘吁吁,惊讶地回头: “你不睡觉,起这么早干嘛?” 他起得早,一动,她压根不敢睡,时时监督着他,偷偷下楼了。 余津津说不出话,顾不上他爸在旁,她蹲下身,撩起边柏青的裤脚,把红绳子绑在他的脚踝上。 ——那是保姆自己串的红绳,上面挂满了缝着艾草芯的红布小辣椒,给她辟邪、驱五毒的。 边柏青低头,看清了余津津的心思,没有拒绝,没有搭手。 他抬起头,平视着前方,下眼睑线上闪着两条极细的亮光。 晨曦中,也闪闪的。 边董轻轻踱步到前方,先去开车门。 边柏青走了。 沈青渊像无事发生一样,照例做完早日瑜伽,来餐厅吃早饭。 还笑眯眯给余津津拿马卡龙配咖啡。 剪断的红绳子不够长了,沈青渊连问都不问怎么断的,找出一根梵克雅宝的链子,拆了,帮余津津续上。 红玉髓的坠子贴到皮肤上,指甲盖那么大的微凉。 一上午,无论做什么,都有一个小小的提醒——另一截,还没回来连上。 中午,余津津开车到巷里,买鸭架,准备配刚出炉的街边烧饼。 不回边家吃饭。 ——边柏青父母的味蕾已经返璞归真,喜欢原汁原味,家中菜谱几乎没什么带强烈味道的。 边柏青也是,在外面吃饭应酬腻了,吃重口也喜欢家里做的,但不放乱七八糟的添加剂。 余津津很怀念添加剂熬制的、来源不明的、狠科技鸭架子······ 擦,这时时作祟的贫穷基因,吃不了细糠! 还没开到巷里,堵车的功夫,一个老头儿扒着车窗一瞅,见是个女司机,开着A8,立刻跑到车前倒下了。 草! 操作丝滑到余津津都愣了—— 光天化日!监控到处!还有行车记录仪! 老头儿见车子不动,起身,噗通——跳到车前盖上了。 草? 这成精的老、□□! 也太藐视现代交警执法了! 余津津立刻掏手机,要打122. 老头见余津津掏手机,咣咣——铁拳怒捶车前盖,指着车内。 有那么一刻,余津津惊吓到了: 不会是边柏青管闲事惹到来暗杀我的吧? 草了! 余津津降下车门,就要干死老头。 派这么个玩意儿! 余津津从车窗探出身子,朝老头大喝: “你蹲在我车前。” 老头很直接: “给我200!给钱,给钱!不然不让走!” 纯讹钱? 一听不是来要命的,余津津还是想要他命! 余津津指挥老头: “坐在正前方,快点!” 轮到老头一愣: “为啥?你别废话,给钱!” 余津津: “我怕轧不死你!快点!坐到车前面,我急着踩油门!” 老头不干了,费解: “你有毛病?” 马场小子之一,忽然出现,抬手就提起了老头,把他从车前盖上扔下来,马上拨了交警电话。 老头一看小子的块头,掉头就跑。 小子报完警,走到主驾前: “余记者,坐到后座,我来开。” 余津津疑惑: “你打哪儿冒出来的?” 小子不吭声,只催着她坐到后面。 等余津津换到后座,她看见小子拽着耳机: “我不回车上了,她现在情绪不稳,我帮她开。” 余津津立刻反应过来: 边柏青离开,但是不放心她的安全,叫人一直跟着她。 索性,余津津挑明: “你下班你就跟着了?” 小子老实回答: “从你早上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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