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津津指挥小子: “你开过了!我得去巷里买鸭架子!” 回到原点,又见那个贼溜溜讹人的老头,他总是扒着车窗踩点,估计就是专讹女司机。 正好,交警来了,逮住了老头,二话不说就拖着他到一边执法。 老头打着提溜,想赖。 交警不撒手,拽走老头,指挥车辆有序通行。 小子打方向盘,躲开老头,不想被叫下车作证,浪费时间。 “你和这种滑头置什么气?一看就是惯犯。这次罚死他!” 余津津: “我不会真的想轧死他。他也配叫我犯法!” 小子想了想: “也是。这段时间,你也没再出什么幺蛾子。” 余津津很惊讶,撇着嘴: “这段时间?哪段时间?你到底跟了我多长时间了?” 小子: “从那个姓薛的罪犯,报复社会后。边总就叫我俩换着值班,陪你上下班。” 余津津心底计算,这可不得有段时间了。 她故意找缺漏: “我可是在小路上,叫一个疯女人堵过。也没见你们反应多灵敏。” 小子: “那次不是我,是后面那个,他说了,他的车子就在你后面,还没准备上前帮忙呢,你已经把棉花糖糊人脸上去了。” 呱! 岂不是后来她背着他做了什么,边柏青都知道! 余津津心底偷偷幸福着,这个坏蛋,一直没把自己拆穿······ 他默默的保护,迟迟才揭露,像不小心翻书,掉出几百块钱,令人有种天降般的惊喜—— 和,惊吓—— 余津津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那么,她找舅拿钥匙,藏起被追债的余绍良,似乎也不能成为一个只有她和舅才知道的秘密。
第77章 边柏青曾用锁眉、疑惑、不可思议的眼神,问赌徒怎么能在没得到他放出的消息时,就知道余绍良家有了很大一笔钱呢。 朝他瞒点小事,但受不了他朝自己瞒东瞒西,尤其是装逼装天真,超越了自己。 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混蛋边柏青,人滚了,把自己生活搅烂,工作都没办法正常进行! 还给他绑布缝小辣椒?! 等回来,给他拿辣椒酱护肤吧! 何逢萍敲门,约余津津一起去医院。 社长的父亲住院了,每个人出点钱,买点东西,去探望。 探望完毕,乘电梯下楼,好巧不巧,余正海进来了,喊余津津: “你弟住院,你不去看看?” 他们在家里不和,很久没见,电梯里站满了人,余正海还是那么理直气壮,毫不在意她此时的对外人事处境。 同事们都侧脸望着余津津。 担心余正海下一句又会不管不顾,余津津忍着怒气,对何逢萍: “你们先回去,我晚点回单位。” 微小的屈服,不过是不喜欢把公事与私事绞缠。 提前下了电梯,余津津并不想去看余绍良。 站在电梯前,等下一趟。 妈来了,来接余正海——儿子被打,都快痊愈了,做爹的第一次来,不知道具体的病房。 老余,多么幽默。 伺候儿子,让妈苍老了许多。 以前眼角只是起了褶子的抹布,现在抹布存了水,褶子沉重地往下耷拉。 也许是妈苍老的太快,也许是因为忙着照顾儿子,她已无时间花费在自己身上,用腻重的粉质再与时间做着辛酸的对抗。 那一刻,望着妈,余津津只有无限苍凉的悲哀。 心想,边柏青,你只要让我活成一半这样,我就剖了你小马的肚子,把你缝进去。 医院里的走廊,总荡着一种类似超度经似的嗡鸣,余津津听见自己鞋底踩碎这声音。 哒、哒、哒······ ——妈朝她招手,轻轻的,手势成串,像重新连接了一根无影无形的链子,把女儿牵着走。 余津津,随着妈的招手,跟进了余绍良的病房。 母女,因为一根脐带的缠绕,产生无可道尽的共情,注定一生带着纠缠。 一进病房,还未寻到两张床上哪一个是余绍良,就听见他对妈的抱怨: “你就不能把柜子上收拾干净?粥就这么敞着!细菌落在上面,脏不脏!” 还是这种人最有本事,永远在余津津灵魂游离、无法召唤回来的时候,他们仅是张张嘴,说句话,就能把她的灵魂结结实实扇回躯壳里。 比民间神话里的巫师跳大神和现代心理学家的温吞都好使。 一句话的疗程,余津津又强硬起来了。 妈赶紧去盖粥的盖子,笑着: “我不是想着接你爸回来再吃嘛。没来得及。你吃不吃?” 余绍良鄙夷: “我不爱吃粥,没营养,没有肉好吃。” 余津津笑出声。 余绍良撇过头,发现了她,热情: “哎,姐也来了?站后面,没看见你,不好意思。” 弟弟好幽默! 随着姐姐与有钱人纠缠越来越深,他也越来越有礼貌了。 余津津因为边柏青,腰杆子又硬了。 对他的爱恨跟墙边草似的,但是对他带来的金钱客观效应,那可是只有一个立场: 只有喜欢,毫无批评。 余正海嫌医院脏,不坐,立在床尾,看了看儿子,教育老婆: “他头上缠着纱布,怎么喝粥?还不弄一脸?天也热了,喝了粥就出汗,还不捂臭了?勤给他擦着身子点儿。” 妈捧着饭盒,嘴嘬尖,站着,吸着粥点头。 余津津立刻垂下眼,吞嗓子里要呕出来的心。 妈的唇上,竖纹丛生,唇角的毛孔黑大,站着,进食下午两点半过后的午餐。 而床下塞着余绍良的尿壶。 余津津撇过头就嚷余正海: “你这么会支使,你干嘛去了?” 余正海特别理直气壮: “家里还有那么一堆人赖着,我不得看着家?搬空了怎么住?” 余津津音调高叠: “家里有什么好偷的!破家,搬空了都算装修!” “咳、咳——” 余正海像唱京戏似的发音,他越当着陌生人,越喜欢架着胳膊说话,表情也是一个做完了、有明显的转场。 一个本靠自己毫无存在感的男人,靠着一个女人,为他生了孩子,他有了存在的身份与价值,也有了唱不完的戏。 “我家不要了?让它散了?我想不挪窝看着?谁不想出去玩玩?那帮人好缠?哼!我合同都没办法出去签!收购方回内蒙古啦!妈的,钱的事,又得拖后了!” 一听到矿的合同,想起是边柏青介绍的,余津津心中异常烦躁。 老宰羔子,就爱狗拿耗子! 妈吸溜着粥,走过来,拿胳膊肘子顶了下余津津,朝她一种撺掇的笑意: “你弟的保险,说是打架报不了。你是记者,你有办法,去压压保险公司,叫他给你弟赔了。又不是他打人,他是被打,都伤成这样了,怎么报不了?······” 余津津没等妈的话说完,掉头走了。 被迷惑,也是短暂的,她总能最后清醒过来。 烈阳无情,晒得余津津皮疼,可忽然间被唤了一声,她有点动情—— 何逢萍还等在医院的停车场,余津津坐她车来的,她等着带她回去。 还好,还好,曾经种下的善果,在焦渴的路上,给了一丝安慰。 余津津坐到副驾。 车里香味细幽,整洁凉爽,洗濯了刚才病房里沾染的浑浊。 路上,何逢萍接了个电话,语气明显因为余津津在场而支吾。 余津津猜出来了,是那个要工钱而不得的女人。 何逢萍知道余津津也没好的办法,不想再出难题,又要顾及女人求助无门的情绪,回电的言语中便闪闪躲躲。 女人浓重的口音: “你们是记者,有办法的,有办法的······” 余津津忙把眼神瞥向窗外很深远的地方。 所有人都觉得他们这个职业能量很大,精通各个门路、关系,代表着走投无路后、能起死回生的希望。 可她自己,深陷迷茫,同外面被晒焦的白茫茫一样。 她又忽然想起边柏青曾调侃她“干大事的”,她对他恨中又泛起爱…… 挂了电话,车厢里瞬间沉默。 何逢萍可能是出于愧疚,给余津津惹上这么一个事儿。 而余津津沉浸在和边柏青异地沟通不及时的烦躁。 太想弄通所有疑惑,太想掌控到他听话,别再让生活出现波澜…… 最终,余津津还是转回现实,自己狗拿耗子插手过的事,总要有个交代,她艰难理出一点思路: “你叫你邻居直接去包工头子的家里,静坐,别闹。一天又一天的耗着。光打电话,是没用的——” ——还是要见面,才能唤起对方的心情。 她明明都觉得心理上已经放下了妈和那一家子,刚才在医院,一碰面,还是又波动了情绪,而且难安。 而且不见边柏青,已经生出好几出折子戏了…… 所以,见面,哪怕不说话,也是非常重要的沟通手段。 何逢萍也赞同: “这好像是最好的办法了。” 她又打给那女人,女人不停重复,不信: “就这么简单?能行吗?能行吗?” 何逢萍鼓励女人: “你得去试试,你现在打包工的电话,他直接把你拖黑了,你光窝在出租屋,不也是没办法吗?” 挂了电话,余津津皱着眉: “她怎么不去试试,就觉得不行?” “她生活里都是失望,失望多了,一听去试试,就知道试了也白试。” 不知为什么,不经意的一句话,在余津津心里翻来覆去。 边柏青去北京好几天了,他爸都回来了,他都没回来。 只是每天晚上来一个电话,匆匆的。 余津津更是把这种被迫类似异地恋的因由,全怪在他头上。 甚至快要上升到恨! 如果不是为了他所谓的理想维护,他本不用陷入如此棘手的旋涡,以他们俊男美女、财力雄厚的条件,不知道把青春可以灿烂成什么模样! 她在电话里,也不热情,只有日益加剧的烦躁不堪。 边柏青天天疲惫,不知道在如何奔波,失去了往日的敏觉,没有察觉出余津津情绪里的不对劲。 尤其是那句劝: “不要太累,报社给你发几个钱,就那么拼。早点睡。” 简直踩到了余津津神经上的雷点。 ——就你的“深明大义”叫理想,我辛辛苦苦周旋出的事业,因为财力收获上不如你,它就被嘲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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