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的寝室楼里,明明气氛压抑,却被禁止发出较大的声音。 不知道从哪个寝室楼里,忽然传来歇斯底里的哭泣,像是顶不住压力,撑不住了,无助地发泄。 寝室里的妹子都好奇地问:“哪个寝室啊?” 走廊里也有女生打开门,探出头张望,互相问:“怎么了?” 这会儿,外面传来宿管阿姨的哨声,紧接着一声呵斥:“不准交头接耳!” 在高三,好像连关心同学都是件错事。 许听芜叹气,和她说了会儿就挂断电话。 寝室里加上她一共四个女生,因为都是借读,没什么交流,认识了快两个月,才彼此了解一些。 也有可能是,气氛实在过于压抑,再不互相说会儿话,会被逼疯。 这一交流才知道,她们几个转学的借读生都挺有故事。 其中一个女生是因为父母离婚了,她跟着爸爸来了这边。 更让她绝望的是,她父母早就离婚了,为了让她安心度过高中,硬是撑了两年没说,高三前夕被她发现。 还有一个早恋被抓,而那个女生喜欢的人,也是女生。 另一个是睡在许听芜上铺的妹子,她很安静,说是在原来的学校被孤立,后来被迫转学。 也是,如果正常顺利,谁又会在高三的节骨眼上再发生动乱。 她们看向许听芜,露出了好奇的神色,仿佛在说:你呢? 许听芜坐在床上轻笑,眼里带着伤感,若有所思说:“我……我捡了只流浪狗,大人不让我养。” “这就把你送走?”她们不可思议。 “嗯……”她笑了笑,心口刺痛。 只有那位早恋被抓的女生,隔着空,笑着给她比了个敬礼的动作。 那位女生叫阿淼,长得漂亮,有种英气的美。 她应该藏了烟和酒,晚上会在厕所里抽,但她控制得很好,都没被发现,也没影响到她们。 还是有一次,许听芜晨起去洗手间,看到一听百威里燃灭的烟头才知道。 时间被再次按了加速键,飞驰而过,许听芜一直都在强撑,觉得自己还能扛。 终于,速度到了极限,车辆撞破栏杆,猝不及防掉进掉海里,海水开始结冰,每一秒又变得僵硬漫长。 许听芜认为最近有点不对劲了,经常感到压抑难受,而且无法排解。 她也不主动给赵飞萤打电话,宁愿封闭自己。 有次路过文科教学楼下,看到一个男生在焦急地背政治,背得焦头烂额,然后一声怒吼,撞向树干:“为什么会忘,为什么记不住!” 她只想飞快赶回寝室,因此加快脚步,面前几米传来“砰——”的一声巨响。 世界顷刻间变得毫无声音,又在几秒后疯狂轰鸣,尖叫声,嘶吼声,变成海里的暗礁,把她撞得头破血流。 一片殷红的花海在她脚下绽放,湿润蔓延,带有尤热的刺鼻味道。 全校学生都沸腾了,学校拼命封锁消息,收了寝室里的座机,不让他们和外界联系。 过了灰色的几天,又给学生放假,做心理疏导。 许听芜从那会儿开始反复做噩梦,梦到一辆飞驰而来的车,在夜色里碾过父母,梦到盛遇被掐住脖子按在阳台挣扎。 还梦到,一个重重的物体,从高楼坠落,绽开花朵。 一旦睡不着,她就坐在厕所里,默默抽烟喝酒。 这傻逼的高三给她的折磨够多了。 后来几天,她被接回了家里,三娘和弟弟都来了,陪在她身边。 终于,她扛到了极限,在一个秋夜弥散的夜晚,买了回云槐镇的火车票,翻墙从院子里逃出去。 全程六百多公里,无座,她坐在车厢连接处,给三伯发消息道歉,说她一定快去快回。 又在凌晨两点,打通了那个不敢打的电话。 电话接通的瞬间,耳边有一瞬静谧,她全部的坚强顷刻溃不成军,哽咽了,捧着手机边哭边骂: “盛遇,你特么真的可以。”
第106章 【106】重逢·宝贝,不哭 电话那头静谧无比,浅弱的呼吸声传递而出,响在许听芜的耳边。 过了几秒,听筒里传来熟悉的嗓音,低沉的,温柔的,有些颤抖的—— “别哭。” 小魔女双肩轻颤,憋了近乎四个月的眼泪夺眶而出。 她离开的时候没哭,在压抑无比的学校没哭,半夜被噩梦惊醒,也仅是仰面发呆,忍住不让眼泪掉下来。 现在听到盛遇说的两个字,泪水便不受控制地簌簌落下。 她脑袋靠在火车的铁皮墙上,扯过袖子豪迈地擦了一把,平复好情绪,断断续续,终于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盛遇,我在……”她抽出一个气音,“回来的火车上,早上到,你,爱来不来。” 说完,她啪地一声挂断了电话。 电话刚挂,三伯也和她联系了,开口十分无奈:“小猴儿,我觉得高三也快把我逼疯了,你知道我怎么想的吗?” 许听芜没回答,三伯自言自语。 “我在考虑,许知耀成绩那么差,干脆让他早点去打工算了,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再来一个还得了。” 听到小女生的抽泣,知道她大概也是到了临界点,于是叹气道:“早去早回,注意安全,把列车号发给我。” 许听芜点头:“我知道,对不起,三伯。” “嘶……”三伯在电话里倒吸凉气,“别对不起,听着怪可怜的,三伯受不了了。” 他竟然率先一步挂断了电话。 许听芜把手机放进兜里,抱着书包,找了个小角落窝着睡过去。 一晚辗转醒来好几次,最后一次是在黎明即起,蓝调的光色从窗外洒进,唤醒了她的双眼。 许听芜坐直了身子,趴在窗户往外看。 视野里是低矮的楼房,不远处有大片农田,正是水稻成熟的季节,籼稻身体弯曲,密密麻麻挂满了饱满果实。 前方绵延隐约的是熟悉的西岁山,许听芜看到后没忍住笑了出来。 快到了。 她不知道盛遇会不会来,也没考虑过他真的没来会怎样。 至少在这一刻,看到云槐镇的一草一木,紧绷的神经忽然间松懈下来。 再次踩上这片土地,她每一步都走得无比眷恋,东看看,西看看。 出站的人很少,和她一起的,还有位抱小婴儿的阿姨,她说她老公在云槐镇的烟草厂上班,她来找他。 许听芜厚着脸皮说:“我男朋友在云槐镇上学,我也回来看他。” 天还没彻底亮,远方一片鱼肚白微微勾勒。 等在出站口接人的也很少,每一个道人影,都被将亮未亮的天光衬托得孤寂又落寞。 出站口左边,那道穿着校服,个子高高的身影,最为落寞。 许听芜脚步放慢了,走到一半,停了下来,和盛遇遥遥对望,赌气似的没走过去。 最后,还是盛遇拗不过她,大步朝她走来。 走近了,她终于看清他的脸,他一直拧着眉,好像很不高兴,把她从上到下打量,然后眉头越皱越深。 许听芜心想,我回来一趟你就那么不高兴吗,你这表情臭得跟什么一样。 “没好好吃饭?”盛遇目光定在小女生的清瘦的下颚,问道。 许听芜眼眶一热,有些嘲讽似地回怼:“是谁没好好吃饭啊。” 两人再次沉默了,天色正在一点点明亮,旁边草丛里窜过秋天的风,小虫在灯柱周围飞来飞去。 他们僵持不下,谁也没有主动说下一句话,好像谁开口说话谁就输了一样。 四下岑寂,许听芜听到头顶传来一声无奈的轻叹。 盛遇弯下腰,看她的双眼,声音轻缓地问:“怎么回了?” “想回就回了,要你管?”许听芜忽地抬头,瞪向他。 好像跨过了四个月之久,正在和他吵上次没吵完的架。 她连发火都那么可爱,大大的眼睛瞪得溜圆,蹭蹭往外窜小火苗。 盛遇抬起手,轻轻摸了摸她的大拇指后背,温柔得近乎于哄:“要好好的。” “但我过得不好。”许听芜鼻尖一下子酸涩,声音也有些沙哑委屈,“我在想你。” 小姑娘眼角依旧挂有泪痕,眼里的倔强让人无比心疼。 盛遇指尖滑过她的眼眶,轻声说:“不要想。” “你特么教教我,怎样做到不想。”许听芜大声朝他发泄。 盛遇怔愣片刻,这个问题超出他能解答的范畴了,他也不知道怎么不想。 因为她不在的每一天,每一秒,他都在想。 盛遇沉默了,指尖勾过她的眼尾,来到她的耳廓,找到熟悉的地方,轻轻捻了一下。 许听芜鼻尖被冻得红红的,深吸一口气,说:“反正我回来了,你有本事在这里把我揍一顿,不然我不走。” 她说完,就直直看他,与他漆黑深沉的目光猛然对视。 他摇了摇头,眼神逐渐变得辛酸又心疼。 “你要下不去手,那你就最好欢迎我。”她嘴唇上下翻飞,竹筒倒豆子般一股脑说,“我走了那么久,抱一个总得有吧……” 话音未落,许听芜就被扣住后脑勺,撞入一个结实坚硬的胸膛。 盛遇把她用力按进身体里,像是要用自己的温度去温暖她,他弓着身子,下巴抵在她的发顶,轻轻摩挲。 他睫毛轻颤,低掩住眼里的依依不舍。 许听芜在他抱上的那一刻,没忍住用力捶了一下他的腰间,又委屈又生气地控诉:“你让我走,你居然让我走,不找我,还不回我消息……” 她越说越气,然后猛地推开他,抓起盛遇的手,在他大拇指处狠狠咬下去。 盛遇没有收回手,安静地任由她咬。 直到嘴里传来血腥味,许听芜松口,然后就是洪水决堤一般的哭泣。 “你怎么做得出来的啊!”她嚎啕大哭,比过去每一次都更夸张。 像是把这几个月以来,或者是这辈子以来,全部的委屈和难过都发泄出来,算在了盛遇头上。 那种被钝刀子割肉的感觉反反复复,她一刻也不想经历。 但没办法,心会控制不地疼,更会遏制不住地想他。 盛遇一遍一遍擦着小女生的眼泪,自己胸前的校服湿了一大片,透过内层的衣料,像要穿透他的皮肤。 “听芜……”他小声地哄,“不哭。” 许听芜哭得更大声了,同时觉得自己好他妈废物啊,怎么就能哭成这样。 路过的人都纷纷侧目,打量这两位怪异的学生。 盛遇捧住她的脸,弯腰吻在她额头,垂眸看她,轻声地:“宝贝,不哭。”
第107章 【107】颓废·薄荷糖纸吻 东南街的拆迁已经快到尾声,还剩了几条巷子未收尾,小江包子铺岌岌可危地挺立,背后是一片废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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