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裕听了这话,眉心起了微波,不高兴,但没表现出来,只放下筷子,抬眼看了一眼对面坐着的几人。 “你吃你的,哪那么多话。”宋景睿很会察言观色,赶紧夹了一筷子的鱼放在了宋文溪面前的碟子里。 宋文溪不高兴地瞪了一眼宋景睿,没去看一眼碟子里的鱼。 谈淑窈在一边看得明白,客气地笑笑,老练地找了另一套说辞,“阿裕,文溪才从国外回来,就听说你要结婚了,好奇嘛,你别见怪。” “没什么好好奇的,不是都见过很多次了嘛。”谈裕擦了擦手。 罗意璇从前作为谈敬斌的未婚妻,来顺园就是家常便饭,谈家有谁没见过她。 只是,准大嫂变未婚妻这样的大的转变,旧事重提总归是不光彩的。 谈正清脸色变了变,目光扫过谈裕颇为不满。 “行了,既然生病了就好好休息,别耽误了祭祖。刘妈,可以上茶了。” 菜肴已经都撤了下去,离开餐厅,一家人移步到前院的竹溪堂。 今晚准备的黄山毛峰,单独给宋文溪上了伯爵红茶,加奶加糖,还有替换栗子蒙布朗的杏仁司康。 谈裕还叫着丁芃文买了南宇斋的肉桂蝴蝶酥,是给谈静初的。 “姐,你尝尝这家的味道。” “好。”谈静初笑了笑。 上好的毛峰茶,冲泡得当,茶色清凉,香气馥郁悠长。 谈裕凑近,轻轻嗅了一下,微微合上眼,休息片刻。 忆起那一晚她用建盏给他点的茶,他不禁想,要是今晚的茶,她来亲自冲泡,应当也是更有一番风味。 竹溪堂的茶桌上放着今日布置的新鲜冰美人百合,嫩白茂盛的花朵,素雅白净,大朵大朵的,看着就叫人喜欢。 整个堂里都萦绕着馥郁的香气。 堂前是大片盛开的紫色绣球,和还翠绿着叶子,没有开花便爬上架子的蔷薇。 整个顺园,就属竹溪堂前这片空地最色彩缤纷,独具生命力。 现在还是四月上旬,等到月底,一株一株的风信子会慢慢挺立起来,娇艳欲滴的黛安娜玫瑰会开满整个小园子。 春风送暖,花枝摇曳,才是真真的夺目漂亮。 这片空地,是谈静初回国后花了不少时间和精力悉心栽培的,连带着竹溪堂也是她在打理和布置。 自此之后,谈家只要迎客喝茶,都是在这。 “瞧我们静初,还真是独具慧心,把园子打理得这么漂亮,真想请你教教我们家的花匠。” “姑姑,您过奖了,随便摆弄着玩的,如果您喜欢,我也可以帮您布置。”谈静初啜了一口热茶,不动神色,乖巧应对。 又在下雨了。 不知怎么,今春的雨特别多。 昨晚下,今晚还在下。 谈裕心思根本不在这,拿起手机。 “三少,已经接到罗小姐了。” 看见丁芃文二十分钟前发过来的消息,谈裕松了口气。 檐下有点点滴滴的落雨,堂前的窗子和门都敞着,竹溪堂地势又较高,顺着望出去,可以看见大半个园子。 这座百年传承,谈家三代栖息的地方。 整个顺园摇曳在一片温热的灯火里,格外幽深,静谧。 品茗观雨,好不惬意。 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散了场。 一家子,准备从竹溪堂下来,准备各回各的院子。 正逢上丁芃文送罗意璇回来,在小玉桥附近的亭子碰了个照面。 谈裕站在隔着她不愿的地方,仔细看了几眼。 瞧着脸色好了许多,松了口气。 “嫂子,你回来得太晚了,晚饭已经结束了,二伯今天的好茶你也错过了。”宋文溪意有所指,话里有话。 “是嘛,真是对不起各位长辈。真是遗憾,是我回来晚了。下次,下次我带文溪妹妹去我舅舅的茶馆,请你喝一杯好茶赔罪。”罗意璇有了些精神,便和宋文溪打起了太极。 又礼貌地同几位长辈寒暄了几句,期间没看过谈裕一眼。 他知道,却隐忍不发。 “行了,不早了,回你们的院子吧。”谈正清开口。 八角亭分叉开三条路,分别通向谈正清的东院,谈裕的南院,以及会客的别院。 静初的小院子在别院前面,所以刚和可以和谈淑窈一家同路,其余的都是各走各的路。 谈裕知晓谈正清的意思,上前一步,挽住了罗意璇的腰。 故作亲昵,尽显二人恩爱缠绵,叫一边的宋文溪把话给咽了回去,也没再多说什么。 待到和长辈们都道过晚安,目送他们都离开,他也没松开手。 罗意璇下意识抖了一下,看着身侧的男人,一脸礼貌周全的笑。 也不挣扎,任由他环抱着。 两人都出乎意料的平静,像是达成了某种默契。 只要他需要,她就会配合。 就好像下午的事,没发生过一样。 谈裕从丁芃文的手里接过了伞,嘱咐他把买的东西送到自己院子,一路带着她回去了,并没有叫车过来。 快要到谈裕院子的时候,要过一道幽深小路。 因为还下着雨,所以不太好走。 他回过头瞥见了她穿着漂亮的芭蕾风单鞋,怕她受寒,也怕她摔倒,转身把伞递给她。 “拿着。” 罗意璇愣了一下,微微仰头看着他。 男人面若冰霜,没有什么表情,眸光很暗,并没有看向她。 比起平常那种危险和生人勿进的冷漠,此时此刻,微红的眼底,和淡青色的眼底好像更能证明他的疲惫。 他看起来沉闷,倦怠,好像没了脾气。 就像这暗淡的雨夜,没有光彩,也并不神气。 踟蹰片刻,接过伞,伞柄还有他手掌的余温。 他什么也没说,稳稳地将她抱起,然后迈进雨里。
第23章 相拥 小路不算崎岖,只是青石板铺就,会难免沾染上雨水中的泥泞。 他臂弯坚实有力,紧紧环抱着她纤细白净的小腿。 在他的怀里,每走一步,她都能感受到他有力的心跳。 在竹溪堂坐了这许多会儿,他的身上也染了冰美人的味道。 香气清雅,直冲鼻息。 她乖乖地撑着伞,笼罩在他们上方,另外一只手缠绕上他的脖颈,贴得微微近了一些,呼吸洒在他身上,犹如缠人的小蛇,吐着芯子。 并不是很远的距离,却好像走了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她乖巧地躲在他怀里,跟个漂亮又精致的芭比娃娃似的,白嫩如雪的小臂挂在他身上,微微垂着头,撑着伞,还是不可避免地被雨丝淋到,湿了一点点发梢。 男人笔挺地立着,抱着她,每一步都走得那么稳。 剪裁得体的西装贴合在他身上,因为工作回来还没来得及休息,鼻梁上还架着那副工作时才会佩戴的眼镜。 只是今天这副,罗意璇从前没见过。 但牌子,她认得。 Silhouette金丝无框眼镜,很简单的款式,但格外衬他清贵自持的气质。 她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重新低头,抿着唇,连呼吸都不自觉放轻。 终于,走回了院子。 不过几场雨,玉兰花已经凋落,零零碎碎的花瓣碾入被泥土,看起来略有些可怜。 粉色,白色,散落了一地。 玉兰的花期,是那么短,在春天生,又在春天死。 迈进院门,走上石阶的那一刻,谈裕停住了脚步。 微微仰头,看了看满院即将凋敝的玉兰树。 伞檐遮住了一点点视线,只能看见暗淡下来的夜色,茂盛茁壮的枝桠交错在其间,还有零星的花朵,缀在枝头,尤为可怜残败。 疲惫里交杂了一丝落寞,除了有关于,他很少想往事。 尤其是那些,无法改变,难以承受的事 比如,白珞灵离开的意外,比如八年独身一人,异国他乡漂泊...... 他不爱回味,每次只要察觉快要失去理智,都会强制打断思绪,将自己从万千思绪里拉回来。 因为每一次回味,都会不可避免地陷入到痛苦的漩涡。 而他如今坐在这个位置,作为要带领云想走下去的那个人,万千目光汇聚瞩目下,不允许他有这样的情绪。 他要做稳定,风雨中亦不会飘扬的人。 因为他撑着的这片方舟下,有太多太多人,有太多难以想象的压力,无形的推手,破事他每一步都要稳操胜券。 他永远要神志清醒,永远要处变不惊。 只是这一刻,看着雨中零落的玉兰花,他突然有些克制不住。 心很空,被掏得干干净净,徒留一个摆设一样的躯壳。 没有父母庇护,没有爱人相拥,有的只是无穷无尽的算计,应酬,装模作用。 这一刻,他很想白珞灵。 甚至有那么一瞬,很后悔,后悔来了京城。 这样,他就不会遇见她。 就不会爱上一个永远都不会有结果的人。 罗意璇察觉到了他的徘徊和停滞,扬起头看看着他,捕捉到了他平静的面容下闪过的短暂一瞬的落寞。 “雨下大了。”她很小声地提醒,口气娇弱,和白日里判若两人。 谈裕听见了她的提醒,低头往怀里看了一眼。 那种空有转瞬拧成了疼。 一下一下,切肤般难以忍受。 大概又沉默了几秒,他抱着她回了房间。 谈裕径直去了浴室,过了足足半个小时,才出来。 出来的时候,罗意璇正坐在书房的桌案边上,低头看着旁边摆着的冰美人。 冰美人是她最喜欢的花,不像玫瑰那样艳丽夺目,又比旁的花开得茂盛灿烂。洁白中还沾染着几缕粉,漂亮盛大到让人没办法忽视。 没想到,谈裕的房间也会放置这种花。 她倒也,颇具冰美人的气质。 冷漠疏离,并不热烈娇艳。 谈裕沉默地看了几秒,并没说话,只回了卧室。 他有睡前听白日里财经新闻的习惯,但今天,没有力气。 好累,累到快要连面子上那种平静都快要坚持不住。 罗意璇眼见着他直接回了卧室,什么也没说,犹豫了一下,也去了浴室。 因为还是在生理期,所以弄得磨磨蹭蹭。 好久,她才擦干身体,吹好了头发。 浴室外面的更衣室架子上,有一套准备好丝质睡裙,款式相对于上次那件柔粉色的较保守,裙长也更长,还搭了一个轻薄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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