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想刚酝酿出的感动转眼消散,瞪了瞪,恶狠狠地擦嘴:“你管我!” 沈确饶有兴趣地看戏,不时还会贴心地拍拍迟泽胳膊,提醒他不要错过精彩剧集。 迟泽也不是个笨人,琢磨出点门道,似是随口一问:“陆医生,以后有什么发展规划吗?” 陆安屿莫名其妙被点名,没反应过来:“什么规划?医院不就论资排辈嘛,熬着呗。” 沈确忙补充说明:“小陆医生的妈妈是院长,人家后台硬着呢。” 迟泽没有接话茬,继续追问:“一直在医院?不打算换个新环境?” 陆安屿琢磨几秒,抿了口饮料,喉咙里咕隆着:“看情况,应该会考虑。” 男人似乎都喜欢点到为止,一个只问打算不打算,另一个只回会考虑,如对暗号一般;却足够互通心意,直接结束对话。 沈确听不明白:“会考虑什么?”她支撑起上半身,叩叩桌子,吸引装聋作哑的陆安屿注意:“同学?我在问你话。” 陆安屿无奈地笑笑:“会考虑换个环境。” “废话!” 黎想一声不吭,不加入无聊的哑谜。以前她没少从陆安屿口中听到这些模棱两可的说辞:“再看看”,“会考虑”,“过段时间再说”,很像是小孩爱玩的拖延把戏。待拖到一刻,问题堆积成山,彻底堵死了原先的出路。 一顿饭结束,大家面上都带着笑,意犹未尽。 临别前,沈确一手拽着迟泽,一手攥着黎想的,牢牢不肯放。她惺惺作态地「哭诉」:“哎,我得先和男人回去了,在申城等你哦~宝贝儿~” 黎想鸡皮疙瘩起了一身,抚了抚小臂:“你好好谈恋爱,我在家多赖几天。” 沈确搂住她,重重拍了拍她后背,悄默默在她耳边吐了六个字。 黎想听完,脸唰一下红得更艳了。 她和陆安屿一前一后上了扶行电梯,感受到对方的气息不动声色飘至她鼻尖,存在感极强。她拼命想将那几个字逐出脑海,反而记得愈发牢固。 “你脸红什么?”陆安屿终忍不住问道。 “要你管!”黎想莫名其妙吼他一声,声音不大,气势也不够足,更像是恼羞成怒。 陆安屿无端吃瘪,丝毫不恼,手肘拐了拐她:“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我带你去逛逛。”
第三十六章 我犯不着和你翻旧账 黎想没回答,昂起下巴点了点,示意他带路,约莫猜到他会想去哪。 今年是暖冬,黎想没走几步便开始鼻尖冒汗。她扯下围巾,系到包上,又脱去了大衣。她穿着某家经典的格子衬衣,和满大街无数个叔叔爷爷们撞衫撞到绝望,最后只能挺直脊背,安慰自己:她穿着不土就行。 陆安屿一手攥着羽绒服,走起路来大摇大摆,看上去心情不错。他没留意到黎想的小情绪,胡乱吐槽:“大家审美为什么这么统一?全是格子衬衣,看得我眼晕。” “那你别看!”黎想撇过头,气鼓鼓的。 空气里飘着虚张声势的火药味,还有黎想身上淡淡的蓝风铃香;二者一强一弱、一刺一柔,中合成一根毛笔,重新在陆安屿心中临摹出她的垂眸浅笑。他无辜地解释:“没说你。” “你指桑骂槐。” 陆安屿伸出手敲敲她脑门,“傻不傻,别对号入座,真没说你。” 力度恰到好处,刚好敲退了她的刺劲;黎想摸摸头,低头专注前方的路,喉咙里哼了哼:“陆安屿。” “嗯?” “过得怎么样啊?” 她看似漫不经心地抛出一个问题,里面却包含了无数个引申话题:这些年谈过恋爱吗?有遇到喜欢的人吗?过得开心吗?分手之后,他居然一直和她家人有所牵扯...究竟是带着什么样的心情呢? “你有毛病吧!”陆安屿压根没听懂,只觉得这个问题过于客套和官方,完全是在没话找话。 黎想莫名挨怼,却没什么脾气。暖阳晒得人晕乎乎的,她跨着步子,力求每一步都能踩到石砖正中。途中路过一个十字路口,不小心风沙入眼,她不得不原定站定,揉了好一会。 陆安屿绕到她左手侧,逼得她朝里挪了两步,“风小一点。” 异物感越来越强,黎想不停擦泪,对着手机前置镜头拼命眨眼;她不由得增加揉眼的频率,烦躁地啧了几声。 “别总揉。”陆安屿扯下她手臂,慢慢靠近观察好半天,“眼球都出血丝了。” “我难受啊…”睫羽碾碎了泪珠,折射出一道道五彩斑斓的光晕。黎想瞪着泪汪汪的眼,将好看到对方瞳孔里自己的倒影,时而模糊时而清晰。 陆安屿轻轻撑开她眼皮,吹了吹,“好点没?” 黎想下意识闭眼,适应几秒后尝试睁开,连眨了好几下:“好像好了。” 他依然保持刚才的距离,目不斜视地盯着她眼球,轻柔的鼻息有意或无意拍打着她面庞,“再转转眼睛,舒服了吗?” 黎想点点头,无端想起无数个瞬间,她也如今日这般哭唧唧地嚷着眼睛里进了沙。 陆安屿呢,从一开始欠揍地摆架子:“叫哥,不然不帮忙。”然后百般不乐意地敷衍吹几下;到后来温温柔柔地吹,再情不自禁亲吻一下她的前额。 眼下两个人僵在那,彼此的气息缠绕在一起,又很快被冬风吹散。陆安屿率先撇过脸,指着前方几米之外的牌坊,“去步行街逛逛。” 这些年,老市区步行街不断翻新和扩宽,却依然维持了二十年前的样子。主干道人民路很宽,四车道左右的间距,两旁是商场和各类独立作坊。 青石板路齐齐铺开,不规则的纹理记录下了岁月,也莫名见证了两个人在这条路上徘徊的身影。 道路两边有四五条分岔路。黎想几乎能不假思索地说出哪条小路的鸡蛋煎饼最好吃,炸串最美味,抑或哪家手工店铺的首饰好看又廉价。 久违的景致模糊了成年人该有的边界线。 黎想东张西望,心里涌着别样的情愫;随手拽了拽陆安屿卫衣的帽尖,顺势又捋平了些,“诶,关庙街的鸡蛋煎饼店还开着吗?” “开着啊。”陆安屿转眼调整了方向,随即顿住脚步:“你还吃得下吗?” 黎想没回答,只歪着脑袋眯眼笑,笑得极其做作和虚假。 陆安屿皱了皱眉:“你至少得吃一半。” “嗯嗯嗯。” 关庙街的建筑多半是清朝年间留下的,这些年政府费心维护的同时,还自作主张仿建了一些平房。 现下一侧是阴暗漆黑、摇摇欲坠的木屋,窗檐和门框腐朽了大半,屋顶瓦片更褪了色彩;另一侧是刻意做旧,仍能看出现代感的商店。新旧混搭,谈不上突兀,却也不算好看。 黎想置身其中,被现在和过去反复拉扯:一面提醒她什么都没变,都还在;另一面提醒她:怎么没变呢?几步之遥的邮局明明是这两年新建的。 她眼神不由得飘向陆安屿,看他笃定地朝一个方向走,聚精会神,偶尔提醒她留意松动的地砖,免得溅一身水。她任由脑海中的记忆不停翻滚涌动,不知不觉落后了几步,忽然嗅到了再熟悉不过的香味。 陆安屿站在摊前,熟稔地和老板打起了招呼。 “还是老样子来一套?”老板轻掀眼皮,“有阵子没见你了啊,外卖倒没少点。” “海带丝和萝卜角都不要。”陆安屿嘱咐着,双手插进了卫衣口袋,耸耸肩:“医院太忙,这不是过年才有假期嘛。” 老板麻利地翻饼、刷酱,将双汇火腿肠一切两半平铺在饼上,又补刷了一层辣椒酱,絮叨着:“本来今天不想出摊。但天气好,在家闲着也是闲着。”他说话间朝身后吼了声:“葱花没了!” “马上切!”二楼纱窗里飘出一句回应。 三分钟不到的功夫,饼已经做好。老板正要装兜,陆安屿忙出声提醒:“切一半吧,分两个袋子。” 老板抬起头,方才留意到黎想的存在。他眸光一闪,举着铲子念叨:“嚯,黎想!多久没来了啊。” “好久了,超级想你家的鸡蛋煎饼。”黎想眉开眼笑,接过热乎乎的鸡蛋煎饼,迫不及待咬了一口。老板特调的甜面酱和辣酱鲜香可口,饼身软乎乎的,却筋道十足。 “假话,这些年也没见你来吃。” “工作忙啊。” 老板又舀起一勺面粉糊,“就知道搪塞我。年纪大了,我脑子里始终还是你们年少时候的模样。时间真快啊!俩人结婚了吧?” 黎想嘴里塞得满满当当,差点噎住。 陆安屿咬了一大口,含混不清地咕隆着:“你儿子结婚了吗?” “结了呀,去年刚结。” “生孩子了吗?” “没呢。” “那赶紧催催。你老大不小了,该当爷爷了。” “哈哈,你这孩子…”老板利落地将饼装袋,递给外卖员,拍了拍手上的面粉:“你俩确定一个够吃?黎想怎么胃口还这么小?” “够,她小鸟胃,买多了又要硬塞我。我中午刚吃的饭。”陆安屿边回应,边挥手告别:“叔,生意兴隆啊!” 黎想专心致志地吃饼,破天荒一口没剩,五分钟干掉半张饼,撑到打嗝:“我晚上绝对不吃饭了。” 陆安屿也撑得够呛,“多走走路消食。你稍微控制一点,别弄得像刚从饿牢放出来一样。” “那不是担心回申城吃不到了吗?”黎想吃得意犹未尽,“我又不像你,想吃随时。” 陆安屿递上一张纸巾:“擦擦嘴。”过了几秒,又轻飘飘地问:“打算什么时候回去?” “没想好。” “回去前说一声。”他语气平淡,视线却始终盘绕在她脸上,眸底沉淀了些让人捉摸不透的暗影,“我请你吃饭。” “哦。”黎想被他看得不太自在,别过脸,佯装眺望风景。 陆安屿随手指了个方向,缓缓问道:“这些年在申城过得好吗?” “就那样。” “哦?”陆安屿有些惊诧:“工作不开心?” 怎么说呢,每一种生活都是围城。 城外的人永远都在翘首以盼,等待时机进到城内一探究竟,不然总惦记着,心里直痒痒。可城内的人往往会苦口婆心:别来,没你想象中那么好。 过来人的话通常只能作为参考,好的坏的,黎想都想自己体会。 她领悟过周末孤单一人绕着市中心从早走到晚,打发时间的寂寞;也体验过深夜发高烧到神志不清,摔倒在地,结果头上砸出包的疼痛;还领略过一旦预感又要犯颈椎病,忙乖乖躺到床上,等待晕眩来袭的无奈。 都没什么大不了的,都过去了。 “你呢?” “就那样。” “为什么一直让徐婉住你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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