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叶正和客户交谈,迟休则坐在凳子上,又将一大抹厚重的颜料往画板上堆砌。 她的作画风格多变,有时是细腻到逼真的油画,有时是全凭颜色渲染意象的水彩,有时直接揭开大桶颜料,像糊水泥一般创作立体画。 迟休刚要把一抹黑色往画板上甩去,工作室适时响起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画板猛然一颤,迟休的手也跟着一抖,刮刀上的颜料不慎蹭到留白处。 迟休漠然抬眼,神色满是不耐。 即便看清来者,她眸底的怒意依旧不减。 “迟处秋。”迟宽的手敲了敲画架,低声咬牙道,“这次真是急事儿。” 迟休眯了眯眼:“手,挪开。” 迫于急需,迟宽忍下脾气,讪讪收手。 其他人望向突然闯进的陌生男人不明所以,但见迟休一如既往地冷淡,便也没过多在意,继续讨论。 迟休又淡定往画板上抹了一块白:“你急不急,关我屁事。” 迟宽脸色有些狰狞。 “你是老子亲生的!” “那你出了几分钱养我?” 听到钱字,迟宽努力挤出一丝悲情迎合。 “是爸爸不好,爸爸也很愧疚……” 迟休冷嗤:“愧疚?偷来的?” “你位香阿姨也说了,咱们不计前嫌,还是可以成为一家人的!” 迟休烦躁闭了闭眼,扔下刮刀。 “我听位香说,你在做生意?” 闻言,迟宽双眼放光:“对……对!” 忽又贼眉鼠眼地回头望望众人,压低声音凑近迟休。 “处秋啊,爸爸最近遇到点难处,你看你能不能……” 迟休冷冷抬睫:“位香不挺有钱的么?” 迟宽脸色一僵,眼神略显飘忽。 “她……要顾及孩子……”迟宽明显没正面回答迟休的问题,倏然转移话锋,“你不是画家吗?钱总得有点儿吧?” “多少?” 见迟休松口,迟宽脸上的笑意愈重,往她面前伸出两根手指。 迟休沉口气,冷声道:“二十万?” 迟宽忙点头。 “还挺敢开口。”迟休双手抱在胸前,目光睥睨,“你当你他妈是谁啊?” 迟宽强装的笑容顿时收住:“迟处秋,有你这么跟老子说话的吗?!” 盛叶听见吼声,忙从临时会议间里走出。 “你干什么?” 迟宽没应她,继续怒吼:“你是老子的种,老子管你要点钱怎么了?!” 迟休瞥向迟宽身后的盛叶,眼神示意她。 盛叶会意,拿出手机。 “吼什么吼,敢乱来我就报警!”盛叶举着手机,输入号码后把屏幕展示给迟宽。 听到“报警”二字,迟宽后背一僵,气焰敛了些。 “我又没干什么,报警有用吗?”迟宽回头瞥一眼盛叶,脸上划过讥讽的笑。 “行!”他直起身,扯扯衣服下摆,“迟处秋,记住你今天的话。” 忽地,迟宽又扯出一张狰狞的脸,声音压低。 “爸爸下次再来看你。” 迟休面无表情地看他。 说罢,迟宽转身,悠哉离去。 盛叶上前:“姐,你没事儿吧?” 迟休摇了摇头。 “我去,这年头还真是林子大了什么牛逼鸟都有。”盛叶细细回忆着,皱眉望向迟休,“不过,听他的语气……姐,你跟他认识吗?” 迟休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却被盛叶的话拉出思绪。 “以前认识。”一顿,又补充道,“现在,不熟。” 结束工作,迟休缓步下楼。 不远处,韶谌正背对她打电话。 迟休略微不解。 韶谌的车呢? 没多想,她慢腾腾挪步走近。 “……上次那方案他不同意了么?还她妈那么多事儿。”韶谌刚要转身,蓦然感觉后背被什么抵住,随即腰也被熟悉的力度搂住。 韶谌舔了舔唇角,想尽快结束谈话:“得了,这点破事儿找杨觉去,少来烦我。” 掐断电话,他转身面向迟休。 “怎么?” 迟休看他:“你不是我对象?” “怎么不是?” “那为什么不让多抱一会儿?” 韶谌无声失笑,眉梢轻挑:“哟,还会学以致用?” 迟休若无其事地扬眉,话锋一转:“你车呢?” “没开。” “你怎么过来的?” “有同事在这边办事,顺道捎上我。” “……” 迟休缓了几秒,不知不觉被韶谌牵住手。 “那我们,怎么回去?” “随便你。” 得到答复,迟休下意识看向对面街口的地铁站。 “地铁?” “行。” 考虑到韶谌没有地铁卡,迟休给他买了张单程票。 晚高峰的地铁站格外拥挤,她领着韶谌在人堆里默默穿梭。 等待地铁进站的间隙,迟休看了看身边等待的人群,莫名有些担忧。 果不其然。 地铁一进站,仅透过玻璃窗就能感受到车厢的拥挤。 迟休没想起这茬,突然后悔。 拉着韶谌强硬挤进地铁,但没一会儿她发现,由于韶谌个头太大,人们都自觉地为他让开路,两人因此在车厢连接处得到一个角落容身。 韶谌一手撑在迟休头顶上方,垂眸戏谑看她。 迟休抿了抿唇:“抱歉,我忘了现在是高峰期,人多。” 韶谌没应她,目光玩味而直白地落在她身上。 逼仄的空间里,除了隧道的刺鸣声,迟休看着韶谌近在眼前的胸膛,仿佛心跳声从里漏出,直穿耳膜。 迟休强装淡定别过脸,却瞥见不远处两个身着校服的学生。 看模样像是高中生,女生安静坐在座位角落,似有些腼腆,男生则抓住扶手,抵住身后拥挤的人群。 两人不时交谈两句,但都以耳稍的红晕结束话题。 迟休推了推眼镜,没忍住多看了两眼。 然而头顶上传来慵懒而不耐的声音。 “看什么呢?” 迟休扶住眼镜,撇过头。 韶谌语气略带幽怨意味:“你对象就在你面前,看别人看那么起劲儿干嘛?” 迟休蹙眉。 “我怕看久了――”迟休顿了顿,斟酌用语时,脑中忽地闪过一个词,“审美疲劳。” 韶谌眉心微跳,舌尖轻抵上颚,噤声。 换乘地铁后,两人准备出站的地铁站人数寥寥无几。 过分安静的走道里,只剩皮鞋与高跟踏地的声音。 准备拐弯走上出站的扶梯时,迟休感觉被人猛然一拽,往另一个方向扑去。 她刚想提醒韶谌走错方向时,却被人摁到一处昏暗的拐角里,后背隔着韶谌的手贴墙。 迟休懵然抬头:“怎么了?” 韶谌沉默须臾,埋头轻蹭她的鼻尖。 “某人刚才说,看我看久了,审美疲劳?” “……” 迟休下意识别过脸想躲开他,韶谌却不如她意,偏头跟随。 “怎么?”韶谌吊儿郎当笑笑,“是看我这张脸看够了?” “还是没看到我其他地方,不太满意?” 迟休话语噎住,抬手在他胸前推搡。 “我……说错了,不行?” “现在知道错了?” “嗯。”迟休略窘,垂头,“有人,别闹。” “有人怎么了。”韶谌压低声,眸色幽深,“犯了错,就得挨罚。” 第63章 (六十三)恐惧 迟休颊边忽生燥热,定定直视韶谌。 韶谌前额轻抵迟休,呼吸灼热。 “眼镜,摘了。” 为了尽快结束韶谌的审判,迟休讷讷抬手取下眼镜,下一秒,韶谌的唇便重重压了上来。 不带一丝温柔,撇去往日里的缠绵缱绻、极富占有欲与野性的热吻。 迟休在窒息中感觉自己拿眼镜的手被韶谌扣在墙边,而停在后腰处的厚掌有意无意地摩挲着。 直至换气都变得困难,迟休紧抓韶谌胸前的衣料,想提醒他放过自己。 良久,韶谌发现胸前紧抓他衣服的手软了下来,终于收回炙热。 仿佛从真空中破壳,迟休胸口剧烈起伏,贪婪捕捉新鲜空气。 韶谌盯着迟休迷离的双眸,抬手,拇指指腹轻抹去唇边沾上的口红。 迟休朦胧中瞥见他充血的唇,以及如掠食者般的幽邃眸光。 “现在。”韶谌挑眉轻笑,“审美还疲劳么?” 迟休干瞪着他,但也只敢缩在墙边摇头。 不远处又传来人声,迟休本想厉色压低声音让韶谌休止胡闹,结果脱口的一瞬却变成嘤咛。 “有人……” 韶谌抓住她扣在自己胸前的手,玩味笑道:“那要不,再亲会儿――” “回去接着来?” 不等迟休回应,韶谌又把人捞回身前继续缠吻。 …… 再走出地铁站时,天色已然昏沉下来。 迟休一路垂头,轻抿发胀的唇,而韶谌则满面春风地牵住她往回走。 “真没想要的东西?”韶谌揽着迟休走进电梯,按下楼层。 迟休撇头:“什么?” “生日礼物。” 迟休透过反光的轿壁看向韶谌。 最想要的礼物。 她早就得到了。 不想扫韶谌的兴致,迟休定下心认真思索。 “那,你能不能――”迟休仰头,瞥向他,“送我一个十八岁的韶谌?” 韶谌眉头一皱,忽又舒展开换上散漫的笑。 “怎么?一个我还满足不了你了?” “……” 迟休一愣,反应过来话里的歧义。 “不是……” “得。”韶谌揉了揉她的发顶,“想要就送你。” 迟休收住话音。 韶谌似乎没在意她幼稚且矛盾的发言。 而是把重心放在了。 她想要。 不管是什么。 迟休侧回脸,倏然有些期待韶谌对这份特殊礼物的理解。 - 赶在定下的搬家日前做完手里的订单,迟休仰头靠住椅背,无声叹息。 盛叶麻利收拾完东西,跟她道别。 桌上的手机忽然振响。 “喂?” “喂迟休,你对象亲自下厨,你的积极性难道不该提高点儿?” 明天便是两人商定搬家的日子,韶谌近两天都没工作,待在家专心研究厨艺,并扬言以后由他做饭。 迟休能想象到韶谌下厨的狼狈,但见他兴致颇高,也只好由着他自由发挥。 “嗯,我马上下班。” “行。” 挂断电话,迟休收拾完东西离开工作室。 刚要跨出门,她想起桌上的遮阳帽,又折回去拿上帽子重新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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