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间大学都有舞会,各式各样的舞会,但那只是中学生一心向往的东西——浪漫的音乐、漂亮的裙子,还有优雅的绅士。 在A大读本科时,棠意礼参加的迎新晚会,就是差不多的性质,棠丰还跟女儿开玩笑,问她有没有遇上白马王子。 当时棠意礼垂着眼皮对此评价为:一辈子一定要参加一次校园舞会,但参加一次就够了。 参加一次便终生免疫。 想象中的美好,基本不存在,只有尬出天际的荷尔蒙涌动。 棠意礼自认为已经不是少女了,却没想到汉斯还是个清纯男士。 不过,这也跟她没什么关系,人家喜欢做什么是人家的自由,棠意礼没有多置喙,只是预祝汉斯,玩得愉快。 两人用餐结束,汉斯坚持送棠意礼回公寓,被她婉拒。 虽然让金发碧眼的汉斯露出失望后的可怜表情,棠意礼有点歉意,但不谈情爱,只搞事业,是她现在的原则。 经过了一晚的充分休息,棠意礼第二天打车赶赴大秀现场。 约翰·帕森的新品发布会,地点选在了巴黎的一处废旧仓库,主打环保主题,现场几乎保持了脚手架的本来位置,在正中间开辟了一条蜿蜒T台,两边加上白色钢管拼接的椅子,走工业风。 棠意礼只在舞台上观察了一下灯光和走位,就一头扎进后台的工作中。 大秀在下午六点开始。 正如约翰·帕森所说,工作人员也好,模特也罢,他们只在乎自己的工作内容,没人在意衣服,每次兵荒马乱的更换服装,都是生拉硬拽,几乎每一件都被搞出了瑕疵。 棠意礼和另一个设计师,拿着针线和图纸,不停的修修补补。 一直忙到晚上七点,那是压轴出场时刻。 棠意礼终于有了片刻喘息时间,她站在后台,隔着幕布,看见一大队的模特们依次出场,大胳膊大长腿,踩着劲爆鼓点,走路带风,鱼贯而过。 最后她们让出T台最中央的位置。 约翰·帕森出场,一个小个子男人,穿着一件最普通的黑色短袖和牛仔裤,走在美艳的大模中间,丝毫不逊气场。 棠意礼看不到约翰·帕森的表情,只看得见他的背影,轮廓清晰。 异常明亮的追灯光,黯淡了全场,只留约翰·帕森好像成为这世界焦点,他的身后的光芒太强,聚拢出光弧,叫棠意礼不得不微微眯起眼睛。 光影晃动,引人有一刹那的失神。 棠意礼想起了自己创立的一梨制衣大秀的那天,北市冷得滴水成冰,而她撇下了大秀的一切,跑到美国加州。 那一晚,加州下着暴雪,她站在雪地里,用她的人生第一场大秀的代价,换来的,就是她的现在。 值得吗? 棠意礼问自己。 “嘿!这太棒了!” 棠意礼猛地回神,发现约翰·帕森已经走舞台上下来了,他先给没反应过来的棠意礼一个巨大的拥抱,然后又挨个跟其他人拥抱。 “感谢大家齐心协力的工作!”约翰·帕森沉浸在成功的喜悦里,“如果不是各位的努力,这场大秀绝对不会成功,我会把今晚的每一秒中都收录到工作室的年鉴里,每一个人的名字都在其中!” 大家一起鼓掌。 “我的成功,也是大家的成功!”约翰·帕森振臂一呼,“接下来是属于咱们的时间!” 庆功的时间。 平安夜太合适聚会了,大批志同道合的人,从秀场转移到一公里外的酒吧中,这里已经被提前包了下来,刚刚在一个战壕里当过战友,大家自然捻熟。 气氛很好。 连棠意礼这种不爱往人堆里扎的个性,都被怂恿,上台唱了一首中文歌。 在狭小偏僻的小酒馆里,棠意礼找到一首老歌,适合自弹自唱的节奏,她靠在高脚凳上,慵懒地在话筒杆前,握住、开腔。 你打开一扇窗 我看见窗外的希望 你点了一盏灯 我看见了明亮 …… 我独自穿越这条伤心的街 怎么去感觉所有你的一切 我鼓起勇气忘记这个距离 怎么样让自己习惯了没有你 …… 唱到这里,才发现歌曲写感情的最后一幕,入木三分。 而棠意礼要乘坐明早的飞机,漂洋过海去离婚,划上属于她的句点。 第405章 下楼,现在 庆功聚会大有通宵趋势,棠意礼以赶飞机的名义,借口先出来,打了一辆车回到公寓。 今天过节,楼道里的好几扇门后,传来欢声笑语。 棠意礼拿门卡刷开大门,楼道里的光,以四十五度倾斜灌入漆黑的房间里。 棠意礼有片刻的晃神。 原来是早起出门,她忘记开玄关的灯——这是她来巴黎后养成的习惯,如果晚归,就会提前把玄关的灯打开,这样不管回来得多晚,都好像有人在等她。 可今早出门时她忘了开灯。 打开门的瞬间,棠意礼承认,她被孤独打败了。 脱掉外套,踢掉鞋子,她只穿着长袜,踩着地板关上门,房间再次陷入沉寂与黑暗中,只能看见露台上影影绰绰的植物。 她背靠门板,慢慢坐了下来,把头埋在膝盖里,耳边只能听到老式座钟的指针,卡啦卡啦地走过。 不知道过了多久,棠意礼的电话响起,是荀朗。 她的茫然和紧张同时上线,接通后,把电话举在耳边。 安静的房间里,清冽的声音好似功放。 “你在哪?”他问。 迷茫多了一分,棠意礼回答:“……在家,怎么了……” “下楼帮下忙,现在。”荀朗的声音平缓而镇定,而他那头还传来车门开合的声音。 随机电话被挂断。 只消他一句话,棠意礼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她迅速爬起来,冲到露台上,从六楼向下望—— 一辆黑色商务车正在缓缓开启后备箱,司机正在往外搬行李,熟悉而挺括的身影则站在雪地里对车内的人说:“外面冷,你先抱着孩子在车里等……” 那声音传到六楼,已经听得不那么真切了,可棠意礼还是如临梵音,大感震撼。 她差点光脚跑下楼,都关上大门了,她又返身回去,一脚蹬上雪地靴。 等电梯的时间,她的眼泪一直在与眼眶做最后抵抗。 金色的电梯壁,映着一张紧张又无措,棠意礼觉得自己有点可笑,把眼睛使劲眨了眨,企图逼回眼泪。 电梯到站,她一刻没有犹豫地上去,按了一层的按钮。 随着屏幕上数字的跳动,棠意礼能听见自己的心脏也在一下一下的砸在怀里。 荀朗带着儿子来了? 在这个雪夜? 在这个本该她一个度过的平安夜? “叮咚。” 不过几秒钟,电梯抵达一楼。 随着电梯门缓缓拉开,迎面的凉意,钻入肺腑。 棠意礼反复深呼吸,才小跑着推开了公寓大堂的雕花重门。 这是在梦里也没有出现过的场景,棠意礼心口的喜悦叫她悸痛。 三大箱行李已经卸在雪地上,保姆抱着一个羽绒包裹的小男孩,刚刚下车,她在给孩子带帽子,可被吵醒了的小祖宗似乎很不高兴,扁着嘴,一次一次的把帽子往下扯。 荀朗刚跟司机交待完,黑色的车子缓缓驶离,融入墨色。 他缓缓回身,直到看见棠意礼,荀朗的动作一顿。 平安夜的雪,再次落下,他们隔着夜幕,似乎同时想起了另一个同样下雪的圣诞夜。 四目相对,沉默已是全部对白。 棠意礼做先回神的人,屏住呼吸,向荀少昂走过去。 什么刺骨的寒冷、什么特别的夜晚,都没有把她的儿子抱在怀里来得真实温暖。 踏着雪地的吱嘎声,还有她如擂鼓的心跳声,棠意礼快步走过去,伸出手。 “少昂……”我是妈妈。 她在心里默念,似乎怕被拒绝,而不敢马上去抱。 所幸,荀少昂见过太多对自己示好的大人,没有一点认生的自觉,流着大口水,对着棠意礼咧牙笑着。 只有四颗牙的笑容,成功终结了棠意礼刚要掉下来的眼泪。 保姆有意成全,抱着少昂往棠意礼怀里送了送,见他不排斥,哄着道:“找妈妈喽,少昂喜欢妈妈,对不对。” 少昂没心没肺的笑。 棠意礼感激地看了一眼保姆,接过孩子,便觉得自己再也松不开手了。 荀朗走过来,说,先进去吧,雪越下越大了。 棠意礼十分赞同,抱着少昂赶紧进屋,身后保姆和荀朗推着箱子,跟着进去。 乘坐电梯的时候,棠意礼对镜才发现,自己穿了件高领羊毛衫就跑出来,只有她最单薄,冻得鼻头都是红的。 荀少昂一直看着她笑,不知道这小子是不是觉得他娘很丑。 棠意礼那鼻头故意去贴了贴儿子肉嘟嘟的小脸蛋,少昂笑出口水。 荀朗站在靠近电梯门口的位置,听见身后笑声,微微偏头,嘴角微微上扬。 很快电梯抵达六楼。 这可能是这套公寓迎来的最意外、最重要的客人,棠意礼把他们请进来,然后给保姆指了下方向。 “客房你们住,宝宝的东西我都准备好了。” 保姆分两次拉着两个大箱子进去整理。 棠意礼则坐在客厅,给少昂脱外套,十一个多月的小男孩,像条大鲤鱼一样,东摸西窜,棠意礼又不娴熟,给他脱了半天,也只褪掉了半条裤子腿。 荀朗刚洗过手,一眼就看见这对角力母子,笑了一下,走过来帮忙。 这间房子房子是他叫秘书去租的,地址、楼层他都知道,但第一次上门,站在楼下时,他还是有点犹豫。 “看见你的屋子里息着灯,我以为你不在家。” 荀朗按住儿子的乱动的小腿,棠意礼一边扯裤子,一边答:“我今天去帮了朋友一个忙,也刚回来,如果你们早来半小时,可能就要在楼下等了。” 小小奶黄色的羽绒服和羽绒裤都脱了下来,少昂里面穿了件海魂条纹的连体衣,小肚子一拱,跳下沙发,在地毯上爬来爬去,十分好动。 棠意礼亦步亦趋地跟在孩子后面,即是陪伴也是观察,然后发现荀少昂只是爬得很溜,却完全没有双腿直立行走的意思。 “他还不会走路?”棠意礼问。 荀朗点头,神色里有一丝丝不明显的无奈的笑意。 按照育婴常识,一般孩子在一岁左右基本就会走了,可世界冠军的儿子,竟然没有任何运动过人的表现,难怪棠丰、甚是荀朗本人都跟着纳闷。 第406章 平安夜的镇魂歌 不过,不会走路,一点都不耽误荀少昂调皮捣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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