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会,黎若茗也吃完早餐,两个人又收拾了下才下楼。坐上车,里面开了暖气,黎若茗才把手从口袋里摸出来,她拿起手机,点进天气预报,准备查看今天的气温。 还好,比起之前的强降温好多了。 黎若茗呼了口气,顺着往下滑,看见了一个小雪花的标志,旁边跟着一个50%。 今天会下雪吗? 黎若茗靠近车窗,目光往外瞥,她只看见雾蒙蒙的天色,没看见半点晶莹纯白的雪花。 即使只有百分之五十的概率,黎若茗还是希望能再见到一场雪。 * 不知不觉地,听见沈司聿的声音,黎若茗才发现车子已经停下,他们到了沈司聿父母住的地方。 到了这种时候,黎若茗反而生出点紧张来,醒来的时候黎若茗没想过后悔,出门的时候黎若茗也没想过反悔,但一站到门口的时候,黎若茗直接懊悔地攥紧自己的衣袖。 她咬着唇,思绪不受控制地四处乱飞,好的坏的都有,但还是坏的占大多数。 “怎么了?” 沈司聿偏过头,目光定定地落在她脸上。 黎若茗想了想,还是没将心中的一切想法都说出来:“……没什么。” 沈司聿又接着瞧了她几眼,才伸出手,温暖的大手覆上来,牵住她:“别紧张,我们走吧。” 黎若茗胡乱地点了下头。 幸好,现实总是比黎若茗的预想来的美好。至少,在开门的时候,她第一眼看到的是满脸笑容的沈明舒,听到的是她热烈欢悦的声音—— “新年快乐,小黎老师!” 沈明舒眨了眨眼,又对着沈司聿伸出手:“恭喜发财,红包拿来。” “……红包?”沈司聿看着她,忽而又道,“你要包还是红包?” 沈明舒的眼睛瞬间放亮,她殷勤地拿来拖鞋放在他们面前,还装成管家模样半弯着腰鞠躬:“为你们服务是我的莫大荣幸,不需要红包,给个包就好。” 沈司聿瞥了她一眼,才换上拖鞋,牵着黎若茗往里走。 宋芷和沈淮之就坐在沙发上,见他们过来,也只是投来淡淡的一瞥,微笑地说了句:“你们来了,晚上想吃什么?” “都可以。” 沈明舒则迅速抢占了沙发一角,掰着手指开始报菜名。 等沈明舒说完她晚上想吃的菜,一切似乎才进入正轨,黎若茗能够明显感受到来自宋芷和沈淮之的目光。 一种无形的压力落下来,黎若茗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异常狼狈的冬天。 她的嘴唇动了动,黎若茗想要说点什么,就算是自我介绍也可以,至少还能打破这阵诡异的寂静。可她只是力不从心地碰了碰下嘴唇,大脑陷入空白的状态。 等黎若茗再喘过气,沈司聿已经说完话,同宋芷一道含笑望着她。 一种让人莫名心安的眼神,黎若茗不由得放松下来。 “嗯,那小黎有什么忌口的吗?” 黎若茗摇了摇头,轻声道:“没有。” 或许这是一个好的开始。 随着时间被拉长,起初再漫长的紧张和尴尬也不过成了沧海一粟,掉进时间的汪洋中都不会有人注意。 宋芷没有提起几年前的事情,她的态度还是那样温和有力,黎若茗忍不住想,只要宋芷想要,她可以和任何人建立起一段良好友好的关系。 这其中,自然也包括她。 几个人聊了会,沈司聿忽然凑到她耳边,低低地说了一句:“要不要去楼上看看我以前的房间?” 黎若茗只迟疑了几秒,就被沈司聿直接拉走。 身后,沈明舒的声音也一点点低下去,越飘越远。 一路被沈司聿拉进去,直到停下脚步,黎若茗才分出心神去打量沈司聿的房间。 很不一样。 无论是书柜里放着的航天模型和猫咪摆件,还是另一边展示柜里的荣誉证书和毕业照,只要置身在那里,黎若茗便能轻而易举地感受到一股少年意气。 更何况,这间房间的色调并不沉闷,甚至可以说是比较明亮的浅蓝色。 黎若茗一边走一边看,沈司聿都跟在她身后,时不时还出声介绍几句。等走到阳台上,黎若茗便忍不住低头往下望,下面似乎是花园,花朵树木都过了最好的季节,但还有常绿的草。 “在看什么?” 黎若茗的目光落在远处晃动的一个点上,她抿了抿唇:“在想什么时候才会下雪,好想看雪。” 沈司聿走过来,肩头碰着她,尔后才伸手搂住她,声音悠悠:“会看到的。” 黎若茗只是嗯了一声,内心深处早已不抱任何希望。 两个人又待了一会,就听见沈明舒跑上来喊他们吃晚饭。晚餐很丰盛,沈明舒还一直说自己做了一道糖醋里脊,缠着黎若茗,非要让她尝尝。 在沈明舒期待的目光下,黎若茗只能先夹了一块糖醋里脊,再点评道:“好吃。” 确实好吃。 沈明舒脸上的笑容逐渐加深,她朝着沈司聿哼了一声,颇有几分指点的意味:“看,有些人啊还不如跟我学学,那一句话怎么说来着?抓住胃,再抓住心。” 沈司聿不理会,只给她夹了好一大筷子的青菜,淡声道:“爱吃就多吃点。” “……” 沈明舒气的半死,但又不好发作,只能气鼓鼓地开始与那青菜较劲。 看见这一幕,黎若茗的唇角也不禁染上一抹笑。 就这样也很好,对她来说已经很温馨了,或许这就是所谓的团圆味? 吃过饭,天色已经暗了下来。散步回来,黎若茗就看见沈明舒走过来,挽住她另一只手臂,说:“小黎老师,客房在我房间隔壁,我带你一起去吧。” “……” 不知为什么,黎若茗下意识回头瞄了一眼沈司聿的表情,果然不大妙。 他好像想说点什么,却被沈明舒抢先一步:“爸妈都说了,你跟小黎老师还没结婚,为了保证小黎老师的安全,她不能和你住在一起。” 沈司聿直接被气笑:“……这都是你自己编的吧?” 沈明舒哼了一声,没回答,而是转而看向黎若茗,笑嘻嘻地说:“小黎老师,我跟你说,我们学校之前有个人……” 说着说着,沈明舒就把黎若茗拉走了,只剩下沈司聿一个人站在原地。 一阵风吹过来,沈司聿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只是继续往前走。 和沈明舒聊八卦聊到九点多,黎若茗才回了客房。简单地洗漱过后,她就躺在床上,看沈司聿发来的消息。 ——回房间了吗? ——为什么不理我? ——还不理我? ——再不理我,我就去找你了。 最后一条是三分钟前发来的。 黎若茗连忙回了一句:“别来,我要休息了,好困。” 发完,黎若茗又往下滑,指尖最后定在一个位置。 “对方同意和解,已经签好协议书。” 点进去,对方发来了一份文件。黎若茗点开,草草地看了一眼,就退回到原界面。 “好的,辛苦您了,后续费用我们还是照旧。” 黎若茗按灭手机,身子往后靠,她长长呼出一口气,唇角微微翘起来。 没想到,黎清容和赵肃闹到最后,还能以和解成功收尾。 静静地,过了几分钟,黎若茗忽然听见一道开门声。一回头,果然是沈司聿,不过是换了睡衣的沈司聿。 他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又慢慢关上门。等门关上,沈司聿才恢复了平时的步伐,快步走到黎若茗旁边。 黎若茗看得想笑,又还是克制住自己的表情,将手机屏幕怼到沈司聿眼前。原以为这几天晚上一直在变这房子折腾她的沈司聿看了会生出一点良心,没想到沈司聿直接将手机拨到另一边,靠过来啄了啄她的唇,才说:“想看雪吗?” “雪?”黎若茗顿时坐直,“下雪了吗?” 还不等沈司聿回答,黎若茗直接下了床,推开阳台的门,走出去,往外探出头看。只是,周围静悄悄的,根本没有雪的痕迹。 黎若茗刚想回头赏给沈司聿一记冷笑,就看见他走过来,捻起另一边栏杆上的一抹雪白,递到她身边,轻声说:“看。” 还真的是雪。 黎若茗回过身,睁大眼,才看出一点点正悄然落下的小雪花。 很小,却格外动人。 百分之五十的概率,也会有实现的一天。 心中忽然涌入一股没由来的冲动,黎若茗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单薄的家居服,才想了几秒,正要抬眼往里走,就看见沈司聿递过来一件大衣和一条围巾。 见黎若茗不动,沈司聿就将大衣披在她身上,又低下头,帮她戴好围巾。围巾绕了两圈,紧紧地依偎着黎若茗的脖子,温暖而舒适。 黎若茗盯着沈司聿看了好几分钟,才往前走了几步,搂住他的脖子,难得笨重地踮起脚,在他的唇边印下一个吻。 趁沈司聿还没回神,黎若茗又往后撤一步,拉着他的手,往里走。 到楼下的时候,原本细小的雪花已经变得清晰可见,尤其是在漆黑的深夜之中,格外亮眼。 黎若茗一步一步,主动地走进这风雪之中,白绒绒的围巾贴着她的脖颈,抵御一切寒风。黎若茗转过身,脸上漾出一抹笑,两个人紧紧牵着手,一同往前走。 终于有人不顾一切,陪着她走进风雪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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