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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开会，不知道几点结束。” 夏元满心中忐忑，不知道驰渊等了这么久没回复，是不是走了。 可那边几乎是秒回。 -“开完会过来找我。” -“好的。” 她终究发了两个字过去。 夏元满第一次希望会议快点结束。 心中的念头刚刚才生根，不一会儿就直接突破嫩芽状态在她的四肢百骸里疯长。 她的心跳都快了许多。 她抬眸看向侃侃而谈的纪飞，盯着光亮的投影幕布，眼角余光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一分一秒都在她眼前流逝。 如此再过了半个小时，她听到纪飞说今天会议暂时开到这里。 夏元满叮咚作响的心跳忽然静了静。 “砰……” 会议室的灯亮了。 紧接着是桌椅移动的声音，窃窃私语的人声。 夏元满才意识到会议真的结束了。 她将桌上的东西一把抓，匆匆地跑出会议室。 纪飞在后面叫她：“CHLEO，一起吃饭啊。” “不了，有事。” 夏元满头也不回地拒绝。 纪飞再见到她时，她手上已经拿好了包，在电梯前视线一眨不眨地盯着下行的数字。 驰渊跟前的咖啡已经续了N杯，面前有一碟黑森林，三角形的小蛋糕精致小巧，黑白层叠，最上面是两颗诱人的红樱桃。 蛋糕没有动分毫，被推的远远的，像是被主人家遗弃至此。 他抬腕看看手表，已经要八点了。 转而他耳边传来咖啡厅清雅的风铃声，还有那句温柔的欢迎光临。 驰渊下意识地转头看向门口，白衣黑裙的女人正急切地推开门，视线四处搜寻。 两人的眼神不期然地对上。 驰渊招招手，看着她缓缓地走过来。 他没有挪开目光，因为无法挪开。 她今天穿着细高跟的鞋子，脚步落在安静的咖啡厅里，敲出“噔噔”的声音，这声音循着固定的节奏，刚刚进门时的如同大珠小珠，如今倒是一首舒缓的D大调卡侬。 黑白色其实很适合她，有人穿起来淡而无味，在她身上却带了色彩，驰渊这么想着，他瞟了眼桌上那叠孤独的黑森林蛋糕，那顶端的红樱桃娇艳欲滴。 “抱歉，让你等久了。”夏元满站着，有些歉意，“现在赶紧走吧。” 驰渊却没起身，定定地看着她，倒是说：“你先坐下。” 接着，他把黑森林蛋糕推给她。 “先垫垫肚子。” 夏元满愣住，她根本没看桌上的东西，视线都在这人的身上。 “别愣着，快吃。” 男人蹙眉催她，又打了个响指，让服务生过来。 “给她一杯热饮。”驰渊安排道。 “请问是要什么热饮，我们这里有热茶，牛奶……”服务生报了一串名字。 驰渊看向有点呆怔的女人，“自己点吧。” 夏元满“哦”了声，笑着点了杯冷萃咖啡。 “这天气太热了。”她耸耸肩，解释了一句。 在暧昧的橘色灯光下，驰渊眼里似乎噙了点笑意，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夏元满看得不甚分明。 看到蛋糕，她才真的觉得饿了。 这么一小蝶蛋糕，正适合她娇贵的胃。 夏元满拿起叉子，她从表层开始吃起，黑巧克力的苦味浸入唇舌。 再往下一层是甜腻的糖霜，在微苦的味蕾中突然冲入甜，那些腻就被冲淡很多。 黑森林的美感就在于苦尽甘来吧。 她吃到一半才觉得不对劲，对面的目光和头灯的灯光融在一起全数倾洒在她身上。 夏元满握着叉子的手迟滞片刻，微微抬眸，笑了下： “你，吃过了吗？” “不饿，你先吃。” “……” 夏元满放下叉子，要叫服务生过来。 驰渊摆摆手，仿佛看穿了她的意图，“不用，我也不爱甜点。” 男人爱甜点的果然不多，她记得初二的时候曾经偷听一群八卦的女生讨论要不要课间给他送奶茶，后面苏言告诉她那群女生铩羽而归，因为驰校草压根不喜欢甜食甜饮。 夏元满想起以前，眼神稍微呆了点，突然嘴角被纸巾印了一下，真正地一触即放，男人熠熠闪光的钻石袖扣晃了下她的眼，接着她听到他沉缓的音色响在耳际。 “慢点吃，有的是时间。” 红色悄然爬上夏元满的耳根，还好这灯光的颜色足够晕黄。 她轻轻“嗯”了声，低头默默地解决完蛋糕。 她确实挚爱甜点，可不喜欢黑森林。 因为黑森林是苦甜，她只喜欢清甜而口味单一的芝士蛋糕。 今天的黑森林没有被剩下，她的胃也没有反抗。 夏元满总算在离开咖啡厅时没有任何呕吐的征兆。 上车坐定，驾驶座上的人侧眸看过来。 “去哪里？” 夏元满愣了愣，她出来的匆忙，也没想好要去哪里买东西。 见她没出声，驰渊说：“不如去星海。” 他说的星海自然是城中最富贵的卖场，名牌林立。 “不用，星海怕是没有奶奶喜欢的东西。”夏元满回神，想了想说，“去幸福市场吧。” 闻言，驰渊有点不可置信，“你确定？” 幸福市场这地他以前连听都没听过，最近因为明远村拆迁他才知晓这么个地方。 明远村的街坊市场，商贩众多，东西便宜，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合适去送礼的礼物吧。
第23章 幸福市场 夏元满在驰渊迷惑的眼神里笑了笑，然后点头。 “奶奶最喜欢的东西在那里才能买到。” 驰渊将本来要出口的话吞回肚子里，千金难买心头好。 送礼当然是要送到老人家的心坎上。 他将视线集中到路面。 从这里到幸福市场要半个小时，他开得不急不徐。 比预期的早五分钟到。 夏日燥热，这个时候也没半点风。 两人下车来，他们面前的幸福市场却黑灯瞎火，暗蓝色的天幕下连市场大门的牌子都看不太清楚。 市场周围只有零星几个店铺还开着灯，整条街道寂静冷清。 他们走近过去看，那块牌子歪在一边，幸福的“幸”没了土字头，光秃秃地杵在那里，字不成字。 市场大门处只留了小开口，目测只能容得下一人通过。 夏元满也愣了愣，她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市场都关门了。 两人站在那个入口处都没动。 驰渊心里则有些好笑，这点笑意慢慢浸润到了脸上。 夏元满用眼风扫到他嘴角扯了下，轻轻咳了声，嘟囔道：“以前这里没那么早关门啊。” 那时候她半夜还来这里吃过夜宵。 夏元满不甘心，在那个小门上面摸到开关，头顶一束白晃晃的亮光随着洒下来。 两人都眯了眯眼才适应过来，抬头看是一个灯头装上了大灯泡，灯头被一根裸露的电线牵着，歪斜地挂在一个杆子上。 夏元满有点诧异，什么时候幸福市场这么随便了。 以前这里门庭若市，晚上十二点都是灯光辉煌。 她记得这个大门以前有两个大红灯笼的。 驰渊借着灯光眼风四处扫，大门很有特色，是一对有年代感的石狮子，斑斑驳驳，白色灯光下石狮子依然栩栩如生，然后在大门左侧的墙上他看到了白色的拆字。 再往右边看，赫然看到更大的拆字，还零星地贴着几张告示。 这里是明远村的核心地带，这个市场要拆是计划好的。他在拆迁报告里看到过。 驰渊不动声色地走过去盯着告示。 告示上用词强硬，责令一个星期内商家全部搬离，不搬的商家责任自己承担。 落款是驰氏下面的子公司-驰光地产。 夏元满也跟着过来，在告示前站定，她轻轻地“咦”了一声。 “这里要拆迁了？”她惊讶地出声。 待她瞄到告示末尾的签章，忽地噤声。 她当然知道驰光地产是驰家的。 “是要拆。”驰渊站在告示前应了声。 他沿着市场的外围走了几步，打开手机的电筒对着外墙照了照，骨节分明的手甚至在墙皮剥落的外墙上停留了一会。 夏元满跟在他身后的阴影里，沉默了会才喃喃地感叹：“可惜了。” 似乎正在研究墙壁的男人突然直起身，将手电筒对准她前方的外墙，他转头对着她说：“为什么觉得可惜？” “听人说这里是老建筑，历史蛮久的了，具体的我也不清楚。”她想了会说，“其实我觉得可惜可能就是因为这里……挺好的。” 夏元满的语气轻轻柔柔，又带点惆怅和回忆，像夏夜的一缕不易察觉的微风，慢慢潜入热浪滔天的夜。 她在明远村出生，长大，身边的人和事都变了，完整的家庭破碎了，她爸不在了，她妈改嫁，她要被迫改姓叫另外一个陌生人爸爸…… 唯独幸福市场屹立在此，每年过年她跟着奶奶过来采买年货，热闹一年似一年。 有一年她问奶奶，“幸福市场一直都会在吗？” “当然，没有市场去哪里买东西。”程琴理所当然地说，语气有几分骄傲。 这市场可是年代久远呢。 那时，她有种时光永恒的错觉，这里会一直都在。 现在连这里都要拆掉…… “挺好？”驰渊沉吟地重复。 “对，明远村最有烟火气的地方，从来都不寂寞。” 说完，她摇摇头，扑哧笑，“太幼稚了吧？你们应该评估过了，这里是明远村的中心地带，要做商业地产肯定要一起拆吧。” 驰渊未置可否，他只是看着她，在有些暗的光线里他的眼更加幽深，有深深浅浅的浮草漫出来，似要将她卷入这片深潭。 “你希望这里不拆？”他关了手电筒，眸色隐藏起来。 夏元满笑：“我希望有什么用，拆吧。” “拆了就有更高更漂亮的楼建起来。”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雀跃一些，不让人听出半点失落。 她说话时，正好有辆车经过，车灯斜扫过她，驰渊还是捕捉到了她眉宇间的忧色和失落。 这趟市场之行，显然不成功。 他们不可能在这里买到任何东西。 两人默默又上了车，驰渊偏头看着她，斟酌了一下，说：“奶奶喜欢什么？” 他还没忘记来这里的目的。 夏元满迎着他的目光，想到奶奶神情变得愈加柔和，笑着说： “她喜欢市场里荣记做的贵妃酥，我觉得味道也就一般，她就喜欢这个味道。” “就只有贵妃酥吗？”他再次确认。 “对，这贵妃酥她从小就喜欢吃，以前家里最困难的时候，她都要省着钱，一个月买一次贵妃酥，她总说贵妃酥这名字多好听呀，女孩子吃了是要做贵妃的。我经常怼她，做什么贵妃，要做就做皇后……”她情不自禁地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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