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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天启微微地低下头，挪开了目光，伸手向楼下指了指。商玉痕索性向他走近了两步道：“苗哥，我想和你谈谈。” 他很特意地加重了“谈谈”两个字，想试探苗天启的反应。但苗天启好像没有听懂他的言外之意，只是轻轻点头。 商玉痕想了想，决定从他弟弟入手。 “听说，你弟弟找到了，楚所长要带他回市里去？” 苗天启皱起眉来，向他打了几个手势，见商玉痕卡看不大明白，便又伸手指指楼下，然后在手心做了个写字的动作。商玉痕跟着他一起下楼，进里苗衡办公室旁边的隔壁。苗天启指着单人沙发让他坐下，随即找来纸笔，坐在他对面，开始刷刷地写字。 商玉痕低头看去，见他写字速度很快，字迹非常工整而圆润。 几年前为了破一桩迷案，商玉痕曾经向一位字迹研究专家学习过相关知识。一般来说，字体较大，运笔流畅，笔画舒展或飘忽等特征表示人物性格外向豪迈，笔压重，字体小巧工整，结构稳定等特征则表示人物性格内敛严肃，心思缜密，做事认真负责。在商玉痕看来，苗天启属于后者。 “天祝不可能杀人。” 商玉痕问道：“为什么？” 苗天启思索了一下，又写道：“他不敢。” 他不敢。这大概是人们不愿意相信自己的亲人会犯下如此重大案件的惯常想法，总觉得他虽然不能算个好人，他虽然劣迹斑斑，可是杀人是不可能的。其实在商玉痕看来，苗天祝最不符合凶手特征的地方不在于他不敢，而是“他不像”。 他在沉思时，苗天启也不说话，两人沉默了一阵，商玉痕道：“苗哥，你能不能跟我详细说说，朱瑶是个什么样的人，她是怎么认识你弟弟，两个人又是怎么结的婚？我觉得这里面有很大的问题。你弟弟可能不是真凶，你也不希望他莫名其妙变成凶手的替死鬼，对吗？” 苗天启看着他半晌不语，眼睛里有种商玉痕看不懂的情绪。他慢慢低下头，重新拿起笔来写道：“那段时间我去了外地，他们的事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第十一章 都解决了 出了电信营业厅，孙迪和杨可儿两人没说话，也没有停下脚步，仿佛是很随意地就向中心广场走去。他们分手一年有余，有点小尴尬，却又有种重拾当年中学时的亲密之感，很快就又找回熟悉的感觉了。 为了举办花神活动，中心广场是特意布置过的，粉色和青绿色的彩带和气球此刻正在被工人们拆除。杨可儿叹息道：“活动取消了，旅行团跟我们协商，每人赔了八百外加退回的保险费。我们医院打算今天下午就启程返回申丞了。你呢，一起走吗？” 孙迪想了想，道：“我再等两天，和玉痕哥一起回去。” 他低头看了看手机，杨可儿道：“这个没事，你先拿着，回申丞再说。” 孙迪笑道：“这次多谢你了，回去一定请你吃饭。” 他没有来得及跟杨可儿详述他遭遇的事，一来是没有时间，二来自己都觉得过于狼狈。但杨可儿是医生，随意看一眼他后脑的伤也能猜到大概缘由了。这当然不是病了，而是遇袭。 不远处医院的同事在叫杨可儿的名字，让她一起回酒店吃饭外加收拾东西。杨可儿朝她们挥手道：“你们先走，我随后来。” 她转过身来，抬头看着孙迪。孙迪知道她大概有话要说，微微地移开了目光。 “孙迪，你真的很残忍。” 孙迪有点莫名，但听杨可儿的口气也不像是愤怒。 “分手时你说我们还可以继续当好朋友，我以为你是为了大家都有台阶下，故意说的，真是没想到，你还真拿我当好朋友啊。你真的能做得出来。但你可以，我真的不行。” 孙迪心里真有点委屈，但又不敢开口。他心里清楚，杨可儿算是他认识的女孩子中性格最好最大度的，可是他依旧还是琢磨不透女人的心思。 女人心，海底针噢！ 杨可儿别过脸，看向了花神庙的大门。孙迪找不到话说，也只好顺着她的目光假装悠闲地看风景。 花神庙本来也是他们旅游套票的景点之一，只可惜因分尸案暂时关闭了两天，今天上午又重新开门。此时他们远眺过去，足有十米高的石雕花神像下边青烟袅袅，来朝拜的人络绎不绝，在门口排成了“之”字形的长蛇。他们隔着很远的距离，都能隐约闻见香烛的气味。 “还有点时间，想去看看吗？” 孙迪见她看得出神，以为她对此很有兴趣。但杨可儿只是轻轻摇头：“我不信佛，也不信教，而且我也不太懂这里面的规矩。你若是有兴趣就去吧。” 孙迪笑道：“不去了，我也不信这......" 他话刚说完立即就被打了脸，因为就在那密集的人群中他竟然再次瞟见那个熟悉的身影，只是一眨眼又不知道去了哪里。他来不及和杨可儿解释，匆匆留下一句“对不起，我看见个熟人，等会再和你联系”，说完转身就追着那个人影去了，只留下杨可儿站在原地，一脸的茫然。 孙迪三两步就冲进了人群中，四下张望寻找。很奇怪，他心里直犯嘀咕：一个跛子怎么能跑到那么快，立即就不见人影呢？ 身旁的人流一直向前涌动，他夹在其中显得很挡路，只得退后几步，靠边站在台阶上。他努力地伸长脖子来回地在人群中扫描，幸好他个子高望的远，很快又发现了目标。 他甩脱了人群，快步跟着目标沿着小径一路前行。期间对方还停了一下，头向右边转了一下。孙迪明显感觉到他发现了自己，正在担心时，却见对方又拖着那不便的右脚一瘸一拐地继续前行。 孙迪犹豫了一下，手伸进裤兜摸到了手机。他在想要不要马上给商玉痕打个电话，可就在他思索的这两秒钟里，前方的目标转过一个弯，身影消失在房屋背后了，孙迪见状，忙又加快了步伐跟了上去。 绕过中心广场围栏，两人一路向西南方向走去。路两边是清一色的麦田和零散的民房，孙迪两次停下脚步，想确定一下方向，最后发现实在不行，这些东西在他看来根本不具标识度。所幸他跟踪的目标也没打算走远，很快就停下了脚步，坐在了田埂边的水渠前，还很悠哉地仰起头朝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初夏的风已经开始燥热，麦子都璓穗了。走在有风的麦田里，看着长满绿穗的麦浪起伏倒是有一种别样的天然情趣。孙迪走近他身边，也像他一样坐了下来。少年侧头看了看他，又收回目光。 “你什么时候成跛脚了？” 对方并不答话，孙迪带了些许怒意，愤愤地道：“你一直在耍我，报个假名给我，还莫名其妙闹消失，害得我找你好久。别人还不信我，都以为我在撒谎！” 少年捏着一把葱绿的狗尾草，在手里一晃一晃的。孙迪见他不说话，怒气又冲了三分。 “你到底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他转过头来道：“你怎么还不走？我好心救了你，你还这么凶？” 孙迪低头看向他的右脚，看不出有任何异样，便又问道：“你的脚是怎么回事，之前看见你时，不还好好的？” “我可没见过你，从来没见过。我的脚，天生就这样。” 孙迪嗤笑道：“少来这一套。刚不还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吗，现在又变成从来没见过我啦？” 他凑近少年的肩，歪着头打量他：“你到底在搞什么鬼？” 少年不答，孙迪“啧啧”两声，道：“你不说我也知道。” “你怎么还不走？” 孙迪见他很执着于这个问题，脑子里转得飞快：为什么希望我早点走？因为我不走，作为刑警的商玉痕也不会走，所以他到底知道些什么？他想包庇袭击我的罪犯吗？ 要论心里话，孙迪是希望尽早离开这个是非之地的。经过那一系列的恐怖事件，他至今还心有余悸。他可不会像普通游客一样觉得须苟岛是个什么人杰地灵的好地方。但问题在于，他知道村里领导和派出所的民警们都不想让自己马上离开。表面上看他们是担心他的病情，实际上，他们依然对自己抱有很深的怀疑。 若不是因为他平时热爱锻炼，身体素质很好，后脑勺的重击是极有可能导致生命危险的。若不能找出真凶，孙迪终究不会安心。 和与凶手熟识的苗小弟单独接触，孙迪感觉不太安全。他一边竖起耳朵留意四周的声音，一边仔细观察身边这个人。 这个自称“苗小弟”的少年个子比自己矮得多，也很瘦弱。孙迪盯着他那纤细的手腕看，觉得若动起手来，他肯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你们前任村主任苗叔同不肯放我走啊。”孙迪故意说得很悠哉：“不走就不走呗。反正我又不是凶手，我怕什么。” 他眼睛咕噜噜地转了一圈，笑着问道：“你既然不叫苗小弟，那你叫什么？对啦，你是苗叔同的孙子，算起来和苗天启同辈，你叫苗什么？” 少年的眼神有点意外，大概没想到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孙迪继续追问道：“你不说我也有办法知道，问问你爷爷不就得了！” “你的好奇心太重了，原本以为你挨一棍子可以吸取教训，没想到还是老样子。” 孙迪心中一紧，但脸上依旧装作傻乎乎无所谓的模样，低声道：“喔，你不说，我还想不起来呢！他们为什么打我？” “你真的没想明白吗？” 孙迪继续装傻：“没有啊，到底是为什么？” “你那天是不是去了叠云峰西北角，看到了那株郁李树？你是不是走到树下去过？你践踏到了花圃，这是对花神的大不敬，所以必须要给你一个惩罚。如果还有下次，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花神的诅咒会亲自来惩罚你的。” 孙迪愣愣地看着他，没想到他竟然会给出这么一个答案来。 这几天他总是听到关于诅咒的事，呵呵，这种玩意他念小学时才会信。问题在于践踏花圃真的有这么大的罪过吗？先别说周围没有任何告示通知，游客根本无从知晓。就算有，这能算是大罪过吗？ 这些不讲道理的野蛮刁民以为自己是执法者吗，随意地代替花神来惩罚他，竟然说的如此义正言辞。孙迪感到无法理解。 少年撇了下嘴，道：“怎么了，不信吗？” “所以朱瑶和白丽佟也是这样吗？也是因为触犯了......” 孙迪一语未了就被他打断了：“白丽佟？” “对啊，她失踪了，你没听说吗？” “这是谁？我没听说过。”他微微偏着头似乎在思索什么，继而好奇地问：“这是什么人？” “她是楚所长的妻子，具体情况我也不知道了。” 少年轻轻“哦”了一声，对这个人不大在意。孙迪心中堵着太多疑团，不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会，忙又追问道：“你不认识白丽佟，但总认识朱瑶对不对。你知道朱瑶已经死了吗？她到底是因为什么事才会招来杀身之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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