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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海边积雪燃烧时》作者：单迦暮 简介 一场罪恶，可以摧毁几段人生？新京市霜降这天，旧楼的出租屋里惊现残肢，几天后当红乐队主唱陈尸别墅被砍下头颅。漓水湾，未婚的“丈夫”在海边消失，老宅里受虐的妻子疑似纵火。一段十年前的隐秘被揭起。谋杀，复仇，或是救赎。漓水湾的海边，阴冷角落堆砌的积雪，一场大火终将燃尽。两条叙述线同时展开，警察的探案交错与几位嫌疑人的自白，拼凑出真相。 【楔子】 2009 年，冬至，漓水湾。 冬至，又称日南至或是亚岁。傍晚，漓水湾的镇上刚结束一场祭祖仪式。不同于往日只在各宗祠祭拜直系祖先，今天还多了合族祭拜的典仪。从午后一直闹腾到现在。此时，各宗祠的烛台上燃起长明灯，几声锣鼓响起，人们开始在祖堂前分食着祭祀用完的猪肉和羊肉。 对比之下，海边显得清静很多，人群的喧哗声传不到这里，即使有些响动也被风声卷起扔进海里。雾气渐重，肉眼已经完全看不清太阳，也辨不出今日出海的渔船要从哪边靠岸。废弃的矿泉水瓶绑着布带扎在沙滩上隆起的小丘里，四周还零散着易拉罐和塑料制成的铲子。 张珍萍裹着厚厚的红色棉袄往海边跑来，口中不断呼出白色哈气，通红的脸颊逐渐失去知觉。左脚的鞋在刚出家门时已经跑丢，紫色的袜子上吸附着青石板路上的尘土和残碎的枯枝。披散着的头发快要齐腰，被风一吹在空中打成了结。 双脚踏上沙滩的时候，张珍萍冲着远处大喊了一声，隐约辨出像是在骂街，之后是毫无征兆地手舞足蹈伴随着一阵狂笑。笑声停止，她回头往来时的路上望了一眼，见没人跟来就继续往海那边走去。一边走，一边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棉袄，薄衫，牛仔裤，秋衣，秋裤，背心……掉落的衣服有些被风刮得很远，有的留在原地。被怒怨烧灼着的滚烫的身体暴露在风里，她才觉得舒坦些。 没一会儿，她的左脚已经踏进海水中，脚背开始痉挛，张珍萍又笑了笑，紧接着另一只脚也被海水淹没。 不远处似乎有人在喊着什么，断断续续，听不真切。 裸露的身体被海水全部浸没，张珍萍挥动双臂向远处游去。头发开始结冰，四肢失去知觉，最终，沉入无尽的黑色。 远处渔船归来发出三声长鸣，但无人问津。 ＊＊＊＊ 2019 年，霜降，新京。 都说霜降见霜花，立冬见冰碴儿，今年霜降这天儿阴得像是要下雪。 王启明坐在客厅沙发上，撕完日历又取出个绿皮封面的记事本，翻到最新的那一页，这个月的应收房租确实空着一栏。他随手拾起老花镜戴上，又往前翻了几页，可不是，永安家园的这租户原本是 10 月 15 号交租，今天都 25 号了。 起身去卧室拿了手机过来，王启明照着本子上记录的租户信息拨通电话，只是连拨了两遍也没人接。老爷子有些不快，又翻了翻本子上的旧记录，他想起这户房客已经在这里住了三年，以前倒是交费挺及时的，每次都会提前一天交租，今年的这合同也还有半年才到期，不应该呀。 “爷爷，要吃糖炒栗子，还要吃烤白薯”就在王启明思忖着再打个电话的时候，孙女儿甜甜扑了过来，两个脸蛋儿冻得红扑扑的。一看见孙女儿，老爷子什么烦心事儿都遁了去。 “小贪吃鬼儿，爷爷给买去” “爸，别老惯着她”儿子王韫进门抱起甜甜，拿着个粉色长着兔耳朵的针织帽子给她戴上，捏了捏女儿脸蛋言语道，“赶紧收拾好上学去，每天就想着吃” 甜甜一边顺从着戴上帽子，一边冲着爷爷挥手，临出门的时候还喊了一句“爷爷，我中午回来要吃糖炒栗子，记得给我买” “好！好！爷爷给你买。” 王启明目送孙女儿离开，将记事本合上，想着不如去一趟永安家园，回来时正好顺路给孙女儿买包热乎的糖炒栗子。 从现在住的社区到永安家园需要换乘两趟公交，即便有些波折王启明还是不愿意打车，更不喜欢坐地铁。今年 60 岁的王启明只坐过一次地铁，是 1 号线，大概十几年前，那时的地铁候车区域还没有玻璃围栏，一个二十几岁的小伙就在王启明眼前跳进了铁轨，列车呼啸而过，王启明吓晕了过去。那之后他只要一进地铁口，里面的风一吹，他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两眼还会发晕，医生说他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两趟公交车一共行驶了大概 1 个半小时，王启明终于下了车。 永安家园是一处老小区，位于四环北边，1998 年建成，近几年城建对旧小区进行改造粉刷了外墙，王启明却始终记得这里就是水泥墙，没什么颜色。虽然房子老旧，但距离市中心还算是近，附近还挨着元大都城垣遗址公园，临着小月河，不少老人，以及刚到这里的外地人都住在这儿。王启明搬离这里有段时间了，前几年自己家在北五环的一处小房子被拆迁，就在那附近换了三套新房，每月收的房租加上退休金也倒是够他的生活。 虽说是搬走好多年，小区门口倒还遇到了熟人，三个两个打了几声招呼，无外乎问一声“今儿怎么有时间过来了”或是叨念着今年天气够冷的。王启明心里倒是爽朗不少，年纪大了，能跟人多说上几句话就觉得心里舒坦。 小区老旧得没什么变化，王启明绕过小区正中的小花园儿的时候，一只野猫扑了过来，他说了一句晦气。 25 号楼 2 单元 602，在整个小区的最里面一栋，楼里没有电梯，要不是年轻人，这顶楼恐怕真是没人住。一口气爬到 4 楼的时候，一直觉得自己还算矫健的王启明还是休息了一会儿，一步一步爬到六楼按了门铃里面也没动静，嘴里叨念着“没人我就自己开门喽”拿出钥匙拧动锁孔，老旧铁门伴着吱呀声打开，一阵恶臭扑面而来。 王启明用手在面前对着空气无用地扇了扇，客厅里窗帘是拉着的，即便现在是上午也没有一点光线。王启明记得客厅一进门有灯的开关，想着先打开灯再说，只是刚一抬脚，一块柔软又坚硬的东西垫在脚下。 啪，灯开了，一只从小腿关节处截断的脚躺在王启明刚刚踩过的地方，黑色的血迹凝固在地上，不远处还有一整条胳膊静悄悄地看着他。 尖叫声维持了近一分钟之后，王启明直挺挺地摔倒在地面，一旁的苕帚也顺势倒下，一声猫叫刺破顶楼的寂静，婉转清脆。远处不知谁家在这个时间放起爆竹，明明市区禁烟花的，却还是有人不遵守规矩。
第一章 ｜ 邻舍 冯昭和，男，27 岁，制片人。 傍晚 5 点，刚出差回来的冯昭和看到小区门外停着的警车，单元楼下拉着的警戒线，还多了辆黑色电动汽车，心里觉得奇怪，提着行李箱好不容易上了 6 楼，没成想刚到家门口，两名警察就随着他进了家门。 “你好，诸葛嘉一，负责 602 失踪案的警察，”女警察自我介绍之后又指了指一旁的同事，“这是我的同事许渭。有几个问题方便现在了解一下吗？” “失踪案？隔壁？”冯昭和的行李箱重重落在地上，简单的失踪案大概不会叫来这么多警察吧？近几年国产悬疑剧热播的不少，可这发生在家门口的案子还真是瘆人。 平息了一下自己的讶异，冯昭和将两位警察引进门。 三人在并不大的客厅坐下，冯昭和坐在沙发上，两个警察搬了椅子坐在茶几两侧，显得有些拥挤。冯昭和打量起两位警察，一男一女，女人穿着便装，梳着短发，一双眼睛不大，却目光犀利，一张略显刻薄的脸写着生人勿近字样。男的身着警服，长相白净，圆脸戴着副眼镜，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从男女二人的年龄、气场分析来看，女警察显然官大一级。 “看您提着行李，是刚出差回来吗？做什么工作？出差去哪儿？离开多久？”女警察诸葛嘉一率先发问，一排问题脱口而出，之后眼睛一眯，等待着回答。 “我叫冯昭和，影视公司制片人，出差有一周了，到秦山市，今天刚回来。” “公司名称” “众美影视，大众的众，美丽的美” “邻居白露你认识吗？” “白露？她不是叫白弥娜吗？” 诸葛嘉一和许渭两人对视一眼，许渭从口袋里拿出上午取到的白露的证件照片递到冯昭和面前。冯昭和看了一眼连连点头，“没错呀，她不是叫白弥娜么？” 现在不少人会给自己起个小号，网络空间有网名，公司有花名，明星还有艺名，人们总想要个多重身份，好隐藏真实的自己。 “好，白弥娜，你和她熟悉吗？” 冯昭和点头表示肯定，之后条理清晰地陈述了他和白弥娜，也就是白露的认识经过。 “我搬来这里有一年多了，不过真正见到白弥娜是在 2018 年 12 月 31 日。” “记得很清楚嘛” “当然，那天是跨年。而且是我度过最特别的一个跨年。” 说到这里，冯昭和把左手腕上的珠串取下，拇指一个珠子一个珠子的捻过，流露出与他年纪看上去并不相符的老成之态。他双目望向茶几处，回忆起那天的情形。 “我是那种不喜欢和朋友聚会的人，每天工作要和人打交道已经很疲惫了，好不容易能一个人有时间待着，我是不大愿意再跟别人接触的。按照以往，什么跨年演唱会呀，饭局呀，各种活动我都不喜欢去。那天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在网上搜到一个酒吧信息，在一个胡同里，说是有跨年活动。我就去了。嗯，其实挺没意思的，乐队现场唱的也不怎么样，不过大家也都不是为了听歌去的，不就是想要一个氛围么。 看见白弥娜，是我准备离开的时候，对了，当时我还不知道她叫这个名字。 差不多晚上 10 点，我刚走出酒吧，看到一个女的和一个男的靠在墙角抽烟，当时光线很暗，胡同里你们也知道没什么照明，借着店门口的灯箱发出的那么一点光线，也看不清他们的长相。只是闻到烟味儿很大，我不喜欢吸烟，扭头正要走，就听到一个清脆的巴掌声，还有一句骂人的话。 骂人的话我就不用转述了吧？” 诸葛嘉一点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好，就是一句最常见的”冯昭和还是补充了一句，才又继续叙述“我回头就看见那女的倒地上了。那男的还踹了她几脚，踹完把烟扔路边儿还吐了口痰就又进了酒吧。那女的还在地上躺着，我实在看不下去，就过去拉了她一把。我也不知道这样的姑娘干嘛要跟那帮搞乐队的人混在一起，不过，我也听说过'果儿'这一说法。” “什么是果儿？”许渭问，他今年 22 岁，警校毕业就来到了这里，严格来说，这是他从警生涯中接触的第一个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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