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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车停在马路中间，挡了后边人的道不说，还……撞到了一只小动物，可能是校园里的流浪猫，太快了，丁思渺没看清，李璋也拒不承认。 俩人一个要下车看看情况，一个不肯开门，在车里僵持了好几分钟，李璋不断地强调自己为丁思渺付出良多，她不该质疑自己以及樊江的品格，直到丁思渺实在听不下去，一掌拍开他的手，自己给车门解锁，干脆利落地下了车甩上门。 连着两声清脆的“嘭——嘭！” 李璋看着自己手腕上几根清晰的红色指印发懵，丁思渺甩上门带起的气流扑在他额前，吹进他脑子里煽风似的，让他顷刻间火冒三丈起来。 段执刚要按第二下喇叭，前车的副驾驶上下来一个女孩，他握住方向盘向前探了探身子，不自觉眨了眨眼。 年轻、矫健，这是他对丁思渺背影的第一印象。 那天上午丁思渺刚打过网球，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她下车时，上半身套了件浅绿色的防晒衣，两条长腿则暴露在阳光下，白得反光。下车后，她弯腰在前轮旁边看了两眼，果然发现一团小小的、毛茸茸的物体。 倒不是流浪猫，而是一只小松鼠。 丁思渺不确定它是否还活着，脱下防晒衣小心翼翼地靠近，把这小家伙用衣服包住，抱了起来。 刚抱起来，小松鼠就在她怀里挣扎了两下，丁思渺吓一跳，险些连衣服带松鼠一齐扔出去。 “噗——”段执看笑了，这么怕动物还要捡动物的人在他周围实在很少有，被耽误时间的焦躁都因此轻了些，他靠在椅背上，津津有味地欣赏这幅画面。 下一秒画风就变了，驾驶位的男人也下了车，段执蹙起眉头，远远看着他们争吵，没吵几句，那女孩就抱着怀里的小东西朝自己的方向走了过来。 越走越近，段执不由得坐直了，很快，他发现对方果然是冲自己来的。 丁思渺敲了他的车窗，段执降下车窗，冷气扑出来，温度开得很低。 “同学，能麻烦你载我一程吗？” 段执看着这张被墨镜遮去一半的脸，又回头看了看车后，的确就自己一辆车，再收回视线时，丁思渺已经摘了墨镜，一双眼睛无遮无拦地看向他，眼神坦荡而诚恳：“前面那人是我前男友，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段执忽然卡壳，忘了自己要说什么，等他回忆起来的时候，丁思渺已经在他副驾上，而车的导航路线，也已经指向了附近的一家宠物医院。 “你是我们学校的学生吗？”段执捡起他遗失一上午的教师身份问。 “对，我刚入学，研一。”丁思渺反问：“你呢？” “哦，我——”段执舔了下嘴唇，目视前方道：“我也刚来，今天第一天上班。” 上班？丁思渺瞥他一眼，心道这人看起来很年轻，难道是老师不成？但学校里除了老师，也还有很多其他职位，食堂经理之类的……也不是没可能。 她只是稍微思考了几秒便放弃追寻确定的答案，毕竟是萍水相逢，这人长得再怎么好看，她好奇心也有限，而对方也恰好不是个喋喋不休的人，一路沉默着到了宠物医院门口，制造了二十分钟令人享受的宁静。 丁思渺解开安全带准备下车，正要掏出手机给对方转账付路费，对方把车停在了路边的临时车位，也解开了安全带，熄火准备下车。 “我陪你一起进去吧？”段执冲医院门口抬了抬下巴。 “行。”丁思渺对于异性的殷勤已经见怪不怪，有时大方应对反而比强硬回绝要体面得多。 宠物医院的前台一见段执便热情地打招呼：“段老师早！今天怎么有空过来？” “捡到一只五六七，可能是骨折了，麻烦看看。”段执从丁思渺手里接过被防晒衣包住的小松鼠，跟着工作人员上楼，丁思渺满头问号地跟在他们身后，拉着护士小姐的衣袖问：“五六七是动物名？” 护士小姐笑出两弯月牙眼：“不是，是外号，学校里所有松鼠都这么叫，据说还是段老师以前在这儿念书的时候起的。” “哦。”果然是老师，真是年轻有为，丁思渺好奇道：“你们和他很熟吗？” “段老师和我们院长是朋友。” ** 丁思渺知道了段执的名字，她的手机号也先于其他学生进入了段执的通讯录，但二人谁也没主动联系过谁。 直到好几天后，丁思渺在课堂上收到一条短信，署名段执的人告诉她，五六七出院了，身体健康。 她回复：好的。 段执没再说话，丁思渺等到下课，又发过去一条：谢谢，账单可以拉给我吗？ 段执很快告诉她：不用付账。 丁思渺：那什么时候有空，请你吃个饭呢？ 这次段执始终没有回复，他捧着手机看了又看，拿起放下，最后把手机锁进了抽屉里，不到10分钟又把手机拿出来，删掉了和丁思渺的全部短信聊天记录。 师生关系是很敏感的，尽管丁思渺没有上过他一节课，甚至没叫过他一声老师，但不可否认的是，和丁思渺走太近，对他们俩而言，都只会招来流言蜚语。 手机里的聊天记录可以删去，大脑里的记忆存储卡却很难清盘，段执开始频繁地在夜里梦见丁思渺，这让他感到一种难以启齿的危险。 他认为是自己不够忙碌的缘故，制定了运动计划，每天抽空去锻炼两小时，不知道出于什么样的私心，他的计划里一周安排了两场网球。 每次约人去打球，他的时间都不固定，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中午，还有时候在傍晚，校园里可供打网球的场地并不多，冬去春来，几乎每个场地的每个时段他都去过了，却没有一次遇到丁思渺。 很难说这是幸运还是不幸，总之内心隐秘的风波算是渐渐平静下来了，直到他再一次遇到丁思渺。 那时正好赶上五一假期，段执被院里领导介绍了一位相亲对象，对方约他在小西天看电影，电影名字和相亲对象本人一样文艺，叫《诗》。 不论是人还是电影，段执都毫无兴趣，但领导多次说和，实在躲不过去，他出于礼貌，提前二十分钟到了小西天，在1楼吹着空调等人。 圆柱周围摆了一圈沙发，稀稀拉拉坐着几个人，有人挤进来，段执被迫往左边挪了一点，不小心压到陌生人的裙摆。 正要说对不起，对方放下手里的健身房宣传单，歪头看向他，粲然一笑道：“怎么是你？” 大半年没见，段执还是一眼认出了丁思渺，拧开手里的矿泉水瓶递给她，点点头笑着说：“好久不见，你也来看电影？” “不是，这么文艺的片我看不懂。”丁思渺自然地接过水喝了一口，解释说：“我一个师姐今天约了人在这里相亲，说如果相亲对象和她不对付的话，让我假装有急事来找她。” “哦——”段执挠挠眉毛：“你师姐叫什么名字？” 丁思渺把微信里师姐的名字找出来给段执看，段执顿了顿说：“我就是她的相亲对象。” “啊？”丁思渺愣过之后扶着他的肩膀笑弯了腰，“这么巧？” 段执看着搭在自己肩上的手，鬼使神差地问了句：“你能假装有急事找我吗？” “什么？”丁思渺趴在膝盖上抬眼看他，眼里还有笑出来的生理性泪水。 “你说要请我吃饭的事，还没有过期吧？”段执已经没有证据，他问出口时心脏砰砰直跳，这句话暧昧得越界。 “我考虑一下。”丁思渺垂眼看着地面，半分钟后点头同意了。 段执为丁思渺打着遮阳伞出门去吃刨冰，走到刨冰店时，俩人都出了一身薄薄的汗，在靠空调最近的桌子坐下，隔壁坐了位大爷，自带随身小音响，正在听戏曲，咿咿呀呀。 两人将目光从大爷的音响上收回来，默契地相视一笑，丁思渺扫了码，把手机递给段执让他点单。 “你怎么不问我？”段执边浏览菜单边抬头看她。 “问你什么？”丁思渺抽了张纸巾，贴在额头上，一张嘴说话，气息就吹起下半截纸巾，她在半年不见的人面前也显得格外松弛。 段执挑挑眉：“为什么这顿饭过了大半年才让你请。” 丁思渺掀起纸巾，注视着他轻声一笑道：“你真想知道？” 段执看着她的眼睛，她是个把聪明劲儿都写在眼里的人，犹豫了片刻点头道：“嗯，告诉我吧。” 丁思渺摘下纸巾，托腮看着他，笑意盈盈地说：“我猜你有点喜欢我。” 冷气和段执皮肤表面骤然上升的温度作斗争，他低头把购物车提交了，静静道：“你猜的也对，但咱们关系特殊，最好还是保持距离，今天是例外，下次见到我还是叫老师吧。” 段执点的刨冰端上来，丁思渺推给他，不以为意道：“很快就不是了。” “什么？” 大爷的音响正唱到“光阴易过催人老，辜负青春美少年。”段执的心弦也跟着一波三折。 丁思渺耐心提点他：“喜欢我的又不止你一个，你从现在开始排队，排到你的时候咱们就不算是师生了。” 段执嘴角一抽，禁不住低头笑了。 丁思渺煞有介事地问：“你排吗？” “排排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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