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莱拉笑了笑，她说，“你先接下面两句。” 对方沉默了一秒，说，“来了牛魔王，李白尿裤裆。” 莱拉“咯咯”笑起，她说：“白婧尿裤裆！”这是她二人编的，“李白”可以替换成“龙媗”、“白婧”任何一个人。 小龙叹了一口气，拍了一下莱拉的头。 这首诗是二人小时在背古诗和看西游记之间做出的创作，除了她姐妹俩，恐怕这世上没人对的上来。 白婧呼了一口气，她眼泪在眼睛里打转，她说，“姐，龙媗？” 莱拉点头，“是我，婧婧。” 龙媗这个名字已经十年了，她的本名被掩盖在废墟下十年了。十年了，第一次有人叫她的名字。 一瞬间彷佛这多年的委屈似要喷薄而出，白婧流下了眼泪，她说，“你还活着？” 莱拉点了点头，她说，“活着，”她说，“你也活着，我很高兴。” 白婧抽了手指擦眼泪，互相诉说了这十年的经历。 白婧也活得很难，她甚至是个查无此人。因为，她的身份被人以死亡的原因注销了，她在洛城举步维艰，如同老鼠一般东躲西藏。她比莱拉只小半个月，两人是同龄，十二岁那年她开始在城市边缘拾荒，捡垃圾，和不同群体的拾荒人，乞丐打架。过了四年，她开始送外卖，送快递，批发盒饭，卖盒饭，卖出一份赚两块钱。她什么都做，要活着，要等待机会报仇。 莱拉看似好一些，有些虚荣的学历傍身，可是她过着同样的千疮百孔的生活，而她和白婧一样失去了名字与本来的身份，她叫做“Leila Lin”。 她们都是消失的女儿。 那么是谁造成这一切的呢？她脸书私信又响起，王明琛邀请她有空来中国做客，他做东。莱拉几乎想透过手机将他们生吞活剥。 一个女孩流浪，拾荒，她会经历什么。莱拉无法想象，或者说她尽力制止自己的想象。 白婧说，“姐，我看到新闻说王明琛在攀登珠峰的时候受伤了，他怎么不死在那里！”莱拉没有回答解释，她怕她说出，“我没杀他，我救了他”的时候白婧无法理解，毕竟白婧她才是真正活在阴影里的，而她因为离得远，尚得以苟延残喘。 她对白婧说，“我们要报仇，需要一步步按照计划来，死了不是一了百了了，得让他们看着自己抢来的定西都消失，得让他们也尝尝家破人亡的滋味啊。”她接着说，“我等下给你微博私信发一条链接，你通过这个下载一个聊天工具，这是加密设计的，不怕我们被监听。” 白婧点了点头。挂了网络电话后，她收到了陌生人的私信，下载了一个名叫作“二龙戏猪”的高仿微信聊天软件，她感到名字有点莫名其妙。
第十四章 多活了十年咯 白婧的境遇带来的痛苦要比自己所经历的更让她难受。 于是她买了一张去往旧金山的火车票，然后在当地邮局寄出一份包裹，收件人是加州弗尔森监狱一名叫做王永辉的犯人。 他因为犯了组织非法移民的罪行，被判处16年的监禁，但是他的家人通过上诉等一些手段，已经使刑期缩短了四年，也就是说两年后，他就将刑满出狱，然后会有人把他安好无恙地接回中国。当时他被逮捕的时候移民法官曾问他，是否是中国人，他却说他不是。因为他一旦被遣返回国就会被查出更多罪证，他不止一次当蛇头，进行跨国人口倒卖了。他甚至会因罪行过大，而被判处死刑。但是在美国，他只需住十几年牢就会出狱。 三年前，莱拉得知，当时把自己卖到美国的是王永辉，而他在来美国找自己下落的时候被举报被捕，背后指使他贩卖莱拉，并且赴美找她的是他的哥哥王瑞辉。而他他靠着钻跨国法律的空子，多活了十年。 王永辉的监狱生活，并不难熬，因为他拥有很多钱，有专门的律师会来探视，以及给他钱。这一切都是王瑞辉资助的。他行贿狱友，狱警。美国监狱允许公司管理，商业运行。在商人承建管理的美国监狱里，整日过着富足无虞的生活。美国的监狱甚至可以付费联网，他看到“佰瑞制药”上市，他看到侄子和副市长家的女儿结婚......他心中怀揣着无限希望：我可是功臣，等我出狱了，我哥可要给我大别墅，开豪车...... 莱拉寄出包裹后，强撑着走了几十米，看到一家星巴克，进去点了一杯加浓美式。她的手，不停地抖，她两三口便把20盎司的咖啡饮尽，她看着往来的白人，黑人，亚裔，拉美裔，他们穿梭如织，只有她静静坐着，与他们格格不入，因为她决定杀死一个人，并且会杀死一个人。她之前从未想过使用这种方法把他杀死，不仅仅因为方法冒险，更因为这么做，有什么意义呢，改变不了她的处境。可是在得知白婧的境遇后，她决定杀死这个人，因为，她想：为什么啊，为什么啊，为什么屠夫过的光明自在，而我们却暗无天日。就是被认为没头脑也好，冲动也好，她决心杀死王永辉。 七天后的弗尔森监狱，狱警从专门给囚犯送信件包裹的手推车上拿出一个袋子，透过独立牢房门的栏杆，递给了亚裔男子王永辉。他们拆掉包裹的外包装检查过了，一些贴身衣服而已，王永辉早已习以为常，因为律师也会不时地送来衣物给他。他甚至给了狱警一张10美元的小费。他把新的衣服穿在身上，在独立的监室里，他甚至可以不穿囚服。 三天后，巡查的狱警发现了他死了，仰面躺在床上，睡梦中死去，很安详。法医做了简单的尸检：死于肺部病变感染。 通知了律师，家属因为在中国不能及时赶来。 很正常，病死而已。尸体火化，留下来一罐骨灰。 王永辉和王明琛一起赶到了美国，从律师手中接过骨灰，律师把监狱出示的文件及死因证明解释给王瑞辉，他说：生老病死，请节哀。 美国的摄像头覆盖的并不全面，但是这间律所是华人开的，为了避免律所常见的一些争执麻烦，他们门口有一部摄像头，正好可以拍到人员进出。 小龙给她发了这段视频，王瑞辉走在前面，王明琛走在后面，他手里拿了一个布包，里面方方正正的盒子装的是王永辉的骨灰。莱拉笑了，他看到王瑞辉出门后甚至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了。 他大约是怕自己背负“人口贩卖”罪名的弟弟出狱回国后消息被竞争公司知晓，而后利用舆论之势，使他股价大跌吧！ 你们才是魔鬼吧！ 不过，王永辉你终于死了，你这条命早该下地狱了，你多活了十年。 名牌大学毕业的化学和生物学硕士，做过很多实验，她知道很多有毒的物质，她知道如何把无毒的试剂调配成有毒的试剂；她知道有的试剂的毒性需要经体内才能吸收；她知道有的试剂经口无毒，无色无味，但是惟有经皮肤吸收；而她也可以准确把握好剂量，使得毒性毒死人，但是却可以在她想要的时间内挥发，尸检也测不出来的，物品残留也早已挥发，至于解剖或者病理毒检的症状嘛，就很像是病毒性肺炎。 大家都知道的，现在空气这么差，美国又有什么“电子烟肺炎”病，死于病毒性肺炎真的是很常见的，不是吗？不是吗？王永辉，只是可惜，为了稳妥起见，你倒是也没经历什么折磨！ 在和白婧通完电话的那天下午，她就下了杀机！ 这世道就该要有罪的人遭受应有的报应。只是死的太轻巧些了罢，就这样轻而易举地死去只能解一时气愤，而她也知道，这次也只是侥幸，随着技术的发展和完善，她的招数就会露出马脚，而她还被叫做“Leila Lin”，白婧还是一个躲躲藏藏没有身份的黑户！ 她把从律师楼走出的王瑞辉父子俩的监控照片截了图，通过加密软件发给了白婧，她留言：王永辉死了。 白婧正在把装满盒饭的泡沫箱子往三轮板车上抬，她放好一箱饭后看了眼手机提示，她问：“你做的？”因为在姐妹二人的境况聊天中她已经知道莱拉读了化学研究生，而王光辉坐了这么久监狱，怎么自己才和莱拉联系上，他就死了，死的未免也太是时候了！ 莱拉没回答她，她正在大口大口地喝咖啡，她的手不停地抖，她不停地吞吐气息，闭上眼睛做短暂的冥想，将情绪稳定下来。 阳光从窗户玻璃里穿透，照在她的手上，她将已经不再发抖的手举起，阳光下散发着金色的光晕，她看着自己的右手，深深吸了一口气，将饮尽的咖啡纸杯丢掉，起身往实验室走去。 两天后，莱拉收到了一通国内手机号打来的电话，她接通了，对方说：“Lin，谢谢你救我，我来美国了，请你吃饭。”她真的最讨厌别人喊她“Lin”，这是她十年前不得已的选择，为了留在这里，随了林生的姓，可是她有名字啊！或许是她的名字“Leila ”音同莱拉，没有“Lin”音同琳这般柔软，符合这些男性的期待！ 她应了电话，她说，“吃饭倒不必了，当时为了救你，给了夏尔巴人向导一万美金，你还给我就可以。”她知道王明琛来美国了，拿自己叔叔的骨灰嘛！不过，你倒是心大，叔叔刚死，自己却在想着如何勾搭异性！莱拉一抹浅笑：果然是个混蛋！ 王明琛打没想到救自己的女孩全然不提救命的事，只想要钱，他越发觉得这女孩率真可爱，他说，“我请你吃饭，给你现金。” 莱拉沉吟了一下，说，“好！就约在Abbvie附近，我今天应该8点钟下班。”随后她点开手机选了一间美式简餐的餐厅，在脸书上，发送位置给他。 她WhatsApp发来王明琛的好友认证，当时攀登珠峰前给向导公司提供的联系方式上有，他能看到显然是去查了。但是她展现在社交媒体上的讯息，就是她想要展现出来的给人获知的讯息。 王明琛看到莱拉走进来，立刻大倒苦水，“我还以为是什么好吃的华人餐厅呢，热狗汉堡什么的我可真不爱吃！”莱拉心想：你当然不爱吃，你什么珍馐佳肴没吃过，我穷的吃不起饭的时候，连热狗汉堡都没得吃！只是眼前这位一个高学历，常常做极限运动的美国华裔女孩很难让人联想到，她曾经过的多么贫穷，毕竟名校学历和卓越的爬山成绩都是建立在财富和无忧无虑的闲暇时间上的。但是她展现出来的就是她想要敌人看到的样子，敌人怎么会想到，当年逃走的下落不明的女孩如今闪闪发光的坐在他们面前，他们还以为她早已活不下去，早已死在美国，或着为了生计堕入尘埃了呢，毕竟美国最不缺堕落之人。你走到城市边缘的地方，走到平民区去，看到无数无家可归的流浪者，以及一美元一次的妓女。 她笑起，假笑，“Sorry啊，我太累了，不想去远的地方，最近项目实验太多了。” 王明琛很高兴，她与他谈起工作。他把信封递给莱拉，她迅速拿起，装入手袋。她笑着对王明琛解释：这里有很多小偷。 随便塞了两口汉堡，便结束这顿晚餐。王明琛以夜路不安全为由，执意要送莱拉回家。 路上，遇到流浪汉乞讨，莱拉心中暗骂：真是晦气，好多天都没见了，就你送我一次，就遇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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