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已经是 12 月 26 号了,他成功活了下来,同时,丁遥从带他看过 2019 年后,就再也没出现过,似乎她带着那个凶手一起消失了。 “老舅,你在看什么啊?”小林川见他发呆,好奇地凑过来看。 “没什么。”薛问均合上手机盖,“吃你的吧。” “你要去找人啊?”小林川眼珠子滴溜溜地转,“是找上次那个叔叔吗?” 薛问均道:“怎么?我只能找那个叔叔吗?” “你只有他一个好朋友呀。” “谁说的。” “你只带我见过他呀。”他理所当然地说。 薛问均纠正他:“那也不代表我只有他一个朋友啊。”他顿了顿说,“我还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 “谁呀?”小林川对不上谁跟谁,但不影响他好奇。 薛问均不说话了,他擦擦嘴,长舒一口气,“好了,我要走了。” 薛问均见完人出来的时候,夜已经深了,路上人稀稀落落的,更添萧索。 26 号就要过去了,但他知道,危机并没有解除。 也不知道 2019 年的他们,会有怎样的新记忆。 3. 2019 年 6 月 23 号,高考分数线公布。 丁遥登陆网站,并没有查到自己的成绩,她如实讲了。 丁建华重重地叹了口气,表现得比谁都懊悔。 电话里的丁海也语气柔和地安慰,一次失败不算什么,只要想读,他可以供她上学。 “你这说的什么话?再读一年压力多大啊!”丁建华父爱从没这么高涨过,“你怎么忍心让你妹妹吃那个苦哦!” 丁海也期期艾艾地,“那怎么办啊,总不能不让她读吧。” 丁遥手机震动个不停,归属地来自北京。 她不动声色,道:“三万。” “什么?” “给我三万块钱。以后,我们谁也不用搭理谁。” “你疯了!我在哪给你弄三万块钱去!”丁建华睁大了眼。 丁遥淡淡道:“从我妈的三十万里弄。” 丁建华一僵,本能地看向陶四萍,后者轻轻摇头,示意自己什么都没说。 “怎么,听不懂吗?需要我帮你们好好回忆一下?” “你乱说什么,你妈跟人跑了。” “能不能有点新意?但凡出点事儿,要么就是疯了要么就是跟人跑了。” 丁遥笑了下,“派出所有一个人从生到死所有的账单明细,每一笔钱,每一笔债,怎么来的,到哪里去了,写得清清楚楚。你不想认没关系,我可以去那里调。” “你到底想干什么!”丁建华一拍桌子,“全家人好心好意帮你在这里参谋,还想着凑钱给你继续念书,你倒好,反咬一口,你有良心吗?” “这话问你,问你儿子,别问我。”丁遥懒得跟他应付,“十年前的三十万跟现在的三十万完全不是一个概念,我现在只要三万,已经偿还得够多了,还是说你需要我把这些年的账一笔一笔算给你听?那也行,但是说好,到时候算出来的花销没有二十七万,那你吐出来的可不止这么多了。你要是实在不愿意也没事,我们法院见。” “你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以前是你说的,我还要高考,现在我考完了,我还怕你?”丁遥视线滑过角落里的火钳,“我光脚不怕穿鞋的,倒是你,两个‘宝贝儿子’,你舍得跟我拼命吗?” 丁建华真的被唬住了,他不相信丁遥疯到敢和自己拼命,但他不敢赌。 而且算一笔账,未来她只能上大专,要是闹着上,自己也没别的办法,那玩意儿学费都贵,三年划拉下来,比三万只多不少。 现在三万买以后无忧,怎么算他都不亏。 丁建华就是咽不下这口气,不甘心让她一个小丫头捏在手里。 丁遥站起身。“你好好考虑。最好在我晚上回来之前,可以给一个确认的答复,太晚的话,你可能会后悔。” 4. “喏,报考指南。”林川早早地侯在了校门口,“你分数多少啊?我看老张在办公室都乐疯了,让我看到你,立马叫你过去。” 丁遥不搭话,而是问:“你知不知道用什么方法可以让警察来。” “啥?”林川茫然,“什么意思啊?” 六天了,整整六天,相机变回了普通的相机,再也没有显示过一丁点薛问均的画面。 网上她能查询到的新闻仍旧是 26 号的那一条,而就在今天,那条新闻变成了空,变成了出现在年度的汇总里的自杀,连个具体日期都没有标明。不出意外的话,吴远航手上的刀疤也会消失。 丁遥看着自己亲手记下的细节,觉得可怕。 她的记忆被强行撤回了,什么刘东,什么刀疤,她完全记不得了。 这代表了什么呢?代表 2009 年薛问均的案子又回到了原点。他们奋力折腾了一番,除了篡改了林川的记忆,一无所获。 “如果报警杀人案,从接警到出警中间会有多长时间?” “看位置吧,如果有具体位置的话,调最近的巡警,可能几分钟十几分钟就找到了,如果没有的话,那就得长一点了。你问这个做什么?”林川疑惑道。 丁遥全然顾不上那么多了,“吴远航是杀害薛问均的凶手,但是没人知道,所有人都以为薛问均是自杀。” “什么?”林川一头雾水,“你在说什么啊?” “真相。薛问均死亡的真相,吴远航杀人的真相。他做这些根本不是为了薛问均,他只是要确保自己能跟所有怀疑的人同一阵营,只有这样他才能确保自己不会被揪出来。我们都被他耍了,那些报纸、那些人物图、通通都是扯淡。” 林川心底怪异,眉头紧锁。 “林川,其实我们都是可以被随便更改的程序,在完全错乱的位置上稀里糊涂地过日子。但人不能一直稀里糊涂,不能因为怕伤害就允许自己一直懦弱。” 她没办法在经历了一切之后,看着吴远航“继承”薛问均的一切,心安理得地活着,那是他偷来的人生。 假如这一切真的是一场找不到终点的循环,那么她起码要将真正的凶手绳之以法。 她要赌一把,赌她还会有下一次机会,赌这个循环是为了拯救薛问均和自己。 “你别去。”林川看着她决然的背影,心中一慌,抓住她的手,“我跟你一起。” “你相信我吗?” “我——”他张了张嘴,“我不知道,但是我不能让你一个人去,太不安全了。” “我们两个人在,他不会说实话的。”她摇摇头。 她必须赌,赌吴远航是胆小如鼠却自尊过高的小人,赌他起了一次杀意,就能起第二次。 她不是为了逞强才去的。吴远航轻视她,不把她放在眼里,所以只有她单独出现,他才不会防备。她需要的他的自大。只有这样,他才有可能说出真相。 “不行。”林川听了更加坚决地拒绝。即便他仍不相信那些话,但他还是不愿意让丁遥一个人去冒险。 她要面对的是一个成年男性,而且在她的怀疑里,还是一个杀人犯,他怎么可能让她去。 “你听我的,你不行的,你跟大家不一样,你出了事儿,你家里人根本不会帮你出面。我去给你兜底,我——” 丁遥坚决地挣脱开了他的手,露出那些温顺之下的叛逆与强硬。 她一直不理解,为什么所有人都要把她当成不堪一击的弱者。 虽然生活拮据,但她有地方住、能吃饱饭,没有缺胳膊少腿,更没有智力问题,她是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普通人。 她干活利索,会杀鸡能宰鸭,懂得攒钱能做规划,可以分析利弊,懂事自立,具备一切独立生活的技能。她学习用功,成绩很好,年年都拿奖学金,连难得要死的竞赛队选拔都能考第一名,论起能力,全校比得过她的又有几个? 的确,跟其他人比,她做选择是需要多考虑一些因素,但这不影响她考大学,更不影响找工作,她的未来同样充满了无限的可能。 只是家境不好,她就得被打上残次品的标签、成为被帮扶的对象,顶着那些可惜和同情的目光,接着一点点风吹草动,就被各种人劝诫:不要这样,你跟别人不一样。 而她呢,不能拒绝,也不能反驳。因为这是没有恶意的劝诫,是为她着想才会说出来的话,所以她就必须接受,然后成为大家眼里需要照顾的弱者。 凭什么? 她到底哪里弱了? 她望着林川,眸子里透着股不服输的劲儿,声音轻却坚定:“我不需要任何人给我兜底。” 即便力量真的微弱,我也可以做自己的英雄。 因为,我并不渺小。 48.幕后 1. “我真的是服了,你说这俩人脑袋到底怎么长的?我就没见过这么倔的!还倔一双。” “嗯,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和您一样,看淡生死。” “......你不是在嘲笑我吧?” “啊,您竟然会这么想我吗?” “算了算了算了,你把这钢笔送去吧,我可懒得跟小孩子打交道。” 2. 越靠近元旦,街巷就越热闹,新年的氛围蔓延到店铺里,具化成红火的装饰和循环播放的乐曲。 薛问均沿着街巷漫无目的地走着,一家一家地进去又出来,最后挑选了一家看起来还不错的书店,在门口站定,他打量着高高的门楣,略微闭眼,深吸一口气推门走了进去。 “欢迎光临,要点什么随便看。”慵懒的女声传来,耳熟得紧。 薛问均没有因为这句迎宾话而挪动脚步,他站定在柜台前,深深地注视着抱着汤婆子的女人。 一身清丽的宽松茶袍,头发懒懒系起,垂下发丝许多在腮边。 那是一张很难形容的脸,初见时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细看时又觉得惊艳,随后出门,很快又会忘却。 那样一张脸,偏偏出现在很多时候。 她让他捎走那副流沙画,说周杰伦的专辑很火的,问他要不要来几个......最近的一次,是在小学门口,她答应替他送货上门。 而在更多的时候,她只是一块沉默的背景板,不发出太多声音,单纯履行着自己收钱找零的“职责”。 薛问均从未发觉过任何的异样,直到听到那句熟悉的声音——反正也不是头一次干这种麻烦事儿了。 竟跟在医院的半梦半醒时的声线合上了。 他细细回忆,竟奇妙地发现总能在记忆的某帧画面里找到她的影子。 书店、音箱店、小吃摊、川菜馆......不管是什么店,不管在什么时间,只要自己推开那扇门,跟自己搭话的永远是那个熟悉的女声。 于是他沿着这条街,不停地推开门又出来,抓住那来不及消失的影子,验证那个荒谬的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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